當了兩個月的躺屍鹹魚，徹底夠了。閑的渾身難受，實在是太無聊了。本想著使出渾身解數努力賺錢，可自從收了趙闊那一匣子黃白之物，目標和理想均煙消雲散了。 　　清晨下了初冬的第一場雪，我趴在窗臺上看了一會兒院中的雪景，起身拿起兩小壇青梅酒向湖邊走去，腳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聲音聽著很是親切。沿著那條熟悉的小路，一直向雲熙的住處走去，他向來喜歡清凈，伺候的人沒幾個，我在書房和寢殿尋了一圈，連個人影都沒見到。最後，去了後院，他果然在，遠遠望去，精神了許多，兩隻眼睛也有了光彩。我饒過一叢花草，方才看見雲熙對麵坐著肖淩，兩人笑意盈盈地聊著天，肖淩低頭整理衣擺時，雲熙眼中的愛意似乎要溢出那雙水潤多情的桃花眼了。看來他是真的愛肖淩。 　　我把兩壇酒放在腳下，默默轉身離開。雲熙自始喜歡的隻有肖淩。我算什麼呢，曾經的一縷遊魂，存在在雲熙心中的我，八成就是肖淩的一些意識吧，都不算是一個人。 　　我跌跌撞撞回到寢殿，渾身冰涼，倒了盆熱水，裹著被子坐在床沿上燙腳。別人不愛我，我得好好自己。 　　李牧手裡端著個一包東西，大咧咧的推門進來，看了我一眼說：“就知道你在寢殿，這大白天的，怎麼還燙起腳來了？”走到屋中央，仔細端詳我一會說：“十一弟這張臉，真是謫仙般俊。隻是幾日不見，給人的感覺怎的像顆乾癟的的無花果似的。哎~還是不要整日把自己關在房裡，多出去走動走動。”說著把手裡的東西往在桌上，打開荷葉美滋滋的給我看，一臉的顯擺，“我自己烤的雞，來嘗嘗。” 　　我半死不活的瞅著他，懶得講話。他自顧自的坐下，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說：“十一，你說你放下了，我當時聽了就不大信。哎，如今如此頹敗模樣，我瞧著比從前更嚴重了。” 　　我蔫蔫的道：“比以前嚴重嗎？哪看出來了？” 　　李牧說：“過去，你起碼還為了君上捯飭自己。如今，哎~披頭散發的，我雖不喜你塗脂抹粉的，可那時精氣神還在的。如今清淡的摸樣雖是好看，可人卻蔫了。”又在我臉上端詳一番說：“如今也忒寡淡了。不然你還是扮上吧。” 　　我被他逗笑了：“扮上，我怕晚上起夜看一眼鏡子，把我自己送走。”李牧立刻陪上笑臉說：“如今素淡的雅致，清雅如蘭更顯姿容絕俗。嘿嘿” 　　我翻了個白眼。過了一會仰天長嘯：“我快要無聊死啦。” 　　李牧說：“又來了。”低頭想了一下，抬起頭，眸光閃閃的說：“那，不如我們找些樂子。”望向我的眼神，把我看的全身一緊，我雖長得好，可怎麼也是個男兒身。如此姿態想做甚。 　　李牧咧開大嘴嘿然一笑，拉著長聲說：“不如~”我向後坐了坐，拉緊衣領說：“你想都別想。”他用小拳拳砸了一下另一隻手的手掌說：“不如，你把樹下那壇埋了許久的女兒紅拿出來，咱倆就著這燒雞喝了吧。” 　　天個魯的，一壇酒而已，擺出一副淫魔的樣子嚇唬誰呢。我挺直後背，說：“你去挖吧，還知道我埋了什麼寶貝一並挖出來。” 　　李牧喜上眉梢，立刻起身往外走。 　　我說：“李兄啊，我先前跳湖，腦袋怕是進水了，許多事都想不起來了。你若知道我還埋了什麼，一並挖出來吧，莫要便宜了旁人。” 　　李牧回頭看了看我，憂心忡忡地說：“從前，我不知說了多少次要喝那酒，你都說要等著和君上一起喝的。十一啊，你莫不是又想不開了。” 　　我無奈的笑道：“放心，我說放下就放下了。如今什麼念想都沒了，隻是覺得空虛寂寞冷而已。” 　　李牧立刻換做一臉諂笑說：“那就好，那我可真去挖了。” 　　我說：“快去，燒雞涼了不好吃。” 　　李牧抱著那壇酒進來時，我已經啃完了一隻大雞腿，我抹了把嘴上的油說：“李兄啊，這宮裡的美食我也算吃了個遍。你~呃~當真最屬我意，呃~”。 　　之前光顧著傷心，早起到現在滴米未進，如今吃進嘴裡才知餓，吃得急了被噎得直打嗝。李牧笑著搖搖頭，走過來把酒壇子小心放在桌上，轉身取了兩個大碗，倒滿酒說：“慢點~”我噎得錘胸口，李牧又趕緊給我倒茶，說：“快順順”一隻手扶著我，另一隻手一下下幫我順後背。我還是不停地打，且越打越嚴重，一聲接著一聲，連話都說不出來。 　　李牧開口說：“你還不知道吧？君上今夜宣你侍寢。” 　　天老爺，五雷轟頂啊，我瞪圓眼睛，脫口而出：“不成，老子喜歡男人。”說完，李牧也瞪圓眼睛，就這樣四眼相對，不知互看了多久，兩人倏地分開。我一隻手扶著桌子站穩身形，李牧輕咳一聲說：“那個，對不住十一弟，方才說今夜侍寢的事是騙你的，方才見你打嗝難受，才出此下策。十一弟莫要怪我。”說完黑紅的臉上，顏色變幻莫測。 　　剛剛忘了自己是男兒身，難怪李牧如此形容。我這人有個老毛病，見人尷尬，自己反倒更從容，我瀟灑的撩了下後襟，從容坐定。端起一碗酒放在嘴邊邊品邊美滋滋的肆無忌憚地看李牧，他被我看得眼睛撇向別處，挪去我對麵坐下。我樂滋滋的說：“李兄這是害羞啦？”李牧看透了我小心思，端起碗，喝了一口酒，正了神色道：“我隻是驚奇，十一弟何時轉的性子。”我不言語，隻笑著看著他。 　　他放下酒碗，誠懇道：“十一啊，你可別這樣看著我，你這桃花眼這樣一盯我，我都要轉性子了，以後這後宮恐怕要亂套了。”說完嘿嘿嘿笑起來。 　　他一說桃花眼，我立刻想起雲熙看君上的眼神。不由得重重嘆了口氣；“我歡喜的人，從來都沒歡喜過我。” 　　李牧道：“來來，喝酒。” 　　李牧對酒贊不絕口。十一母家是江戶最大的釀酒商，大江南北隨處可見十一家的酒莊，他家幾乎包攬了宮中各類酒水的供應。隻是十一年少時父母雙亡，家中生意由家中嫡女掌握。此女與十一是同母異父，兩人感情並不深厚，十一入宮後，幾乎與家中無任何書信往來。 　　李牧喝完一碗後，聊起四君妃：“李雲錦老家是沂城的，沂城產蘋果，他家為宮裡供應果酒和果醋。我剛進宮那會兒他總端著蘋果酒來找我。李家的生意主要在魯洲和蘇杭一帶。雖沒你十一你家生意大，也是富甲一方。” 　　提到李雲錦，我皺起了眉頭。李牧嘆道：“李雲錦一直遭家人冷遇，他生前身體有損，說不定是受了家族迫害。” 　　我忙問：“四君妃的身份並未明著廢掉，他家裡人怎敢如此對他？他們不怕君上追查此事嗎？” 　　李牧喝了碗裡剩下的酒說：“這些年戰事不斷，李家出了不少銀錢支援朝廷。事已至此，君上恐怕不方便多問。” 　　我說：“記得李家要給李雲錦立牌坊，朝廷的禮官還沒定下來。”我揚了揚眉，目不轉睛的看著李牧。 　　李牧說：“你在琢磨什麼？你這身體恐怕經不住長途跋涉。” 　　我笑著點點頭，道：“你愛酒，此去可喝個夠。事情辦完後，可轉去我母家，我小院的梨樹下還埋著兩壇好酒，還是我爺爺在時埋下的。李兄可是動心？” 　　李牧用兩根手指點著我說：“你可別引誘我，找書苑 wｗw.zhaoshｕyuan．com 我可禁不住你這樣。”我挑挑眉笑嗬嗬的說：“從是不從？”李牧倒空壇裡最後一點酒，仰頭喝下，砸吧了一下嘴說，笑道：“有十一弟這樣的妙人相約，牧怎會不從。明日我就去向君上請旨去。”我立刻來了精神，端起剩下的半碗與他碰了下碗，仰頭一飲而盡。 　　李牧起身走到門口，轉身說：“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我拍拍平坦的胸口說：“別說一件了，十件我都應你。” 　　李牧笑笑：“不用十件，隻一件，你莫要再尋死。” 　　我點頭樂嗬嗬說：“我怎舍得。” 　　李牧：。。。 　　我送李牧出去的時候，發現院子裡有壇打碎的酒，碎片散了一地。不知道是哪個粗心的小太監打了我的酒，敗家孩子。 　　李牧當真請了旨意回來，我這個不受寵的君妃也被批準隨行，半個月後出發。古時候什麼都好，就是節奏太慢，出個門都要準備半個月。李牧說這還是他猜到我心急出宮去，特意讓加快的。 　　我時不時拿出趙闊給我的錢匣子看一看，財迷般把裡麵的銀票擺滿一桌子，心中規劃這未來，誰不喜歡有錢又有時間呢。 　　我每天仍去戶外鍛煉身體，早跑步晚舉石。肖淩從來都沒來找過我，好像除了趙闊沒人懷疑過我，我倒是很奇怪趙闊似乎沒把我的事情告訴肖淩。 　　離史書中記載肖淩遇害、趙闊篡位不到四年，一個連自己媳婦都能滅的男人，滅我豈不是猶如捏死一隻蚊子一樣。我還是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的好。我收拾了所有的細軟，打算再也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