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趙闊練過兩次擒拿術,他本就功夫了得,在戰場上歷練的是生殺予奪的招式,講究的是快準狠,招招奪命。擒拿術卻是在不傷害對方的情況下,轄製住對方。可被他一用,生生要掰斷手臂,扯斷大腿。幸好我之前閑來無事練練瑜伽,不然胳膊腿都得被他卸下來。如此不知憐香惜玉,我不擺爛還等什麼。他之後著人喊了我數次,總趕上我在床上哼哼唧唧,總之,就是頭痛腦熱,起不來床,下不了地。 他打發青櫻來喊我,青櫻被我拒了也不說話,隻在我門口站著,一站一下午。我無奈推門出去對青櫻說:“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就說我大姨媽來了。實在沒法陪他練了。” 青櫻嘆氣:“十一君妃不想去,起碼給奴才個說得過去的因由啊。誰不知道您母家三代單傳。您哪來的大姨媽呢?” 我沉默不語。青櫻走了幾個來回,嘆夠了氣,蔫蔫的走了。 自己心裡沒個數嗎?把我扭扯成什麼樣了,還想讓我教他。我看分明是報我之前摔打他的仇,不是我小人之心,而是每次他轄製住我後,嘴角的壞笑和一臉大仇得報的得意模樣,著實可恨。 一日早膳吃的太多,我揉著肚子在禦花園散步,一抬頭看見青櫻,我轉頭就走。青櫻追上來,向我行禮道:“青櫻給十一君妃請安。”我站在原地隻扭過頭去說:“有話你說,我還有急事。” 青櫻笑笑:“我家主子這些天,天不亮就起身去軍營了,想來一時半會顧不上旁的了。” 我笑道:“君後日理萬機,勞苦你好生伺候。早起寒露重,青櫻君衣衫單薄,莫要著涼,早些回去吧。”說完轉身就走。 青櫻在我身後深深嘆了口氣道:“我家主子吃不好睡不香的,怎的也不見誰來關心他一下。” 我心道:“他有肖淩關心還不夠,跟我說個什麼勁。”腳底抹油一溜煙出了禦花園。 李牧整日忙著準備出行事項,我偷閑跑出宮去四處吃吃喝喝。以後怕是不再回來了,索性把喜歡的都好好體驗個遍。 我會把當日裡吃著最香的給李牧帶上一份。李牧忙了一天,每每見我兩眼冒火的樣子,我拿出美食,便能把他的怒火平去三分。李牧這人有個好處,極少挑食,即便遇到不愛吃的,看在特意買給他的份上,也能美滋滋的品上幾口,贊上幾句。我終於知道為何小宮娥們都喜歡李牧了,他為人隨和,又會關心人。雖說乍一看長像一般,卻是越看越順眼的類型,且跟李牧在一起開心又隨意。 連吃了幾天川菜後,總覺得嘴裡膩膩的,於是空著肚子在宮外東遊西逛一整天,晚上跑去城東給李牧買了小籠包。 我坐在他對麵雙手托腮看著他吃,聽他嘮叨不吃飯的害處。我說:“沒辦法,我今日沒食欲,吃什麼都不香。”李牧一口一個小籠包,盤子裡剩了四個的時候,斯文的抹抹嘴,笑嗬嗬的說:“吃了二十四個,味道鮮香可口,鹹淡適宜,油而不膩,多謝十一弟。”我不由自主的伸手抓起個小籠包塞進嘴裡,說:“平日裡見你隻吃十幾個,今日吃這麼多,真的這麼好吃嗎。” 李牧笑著說:“吃到第二十個就吃不下了,見你那樣期盼地看著我,不願讓你失望,於是使使勁多吃了幾個。”說完禁不住打了一個嗝。 我邊吃邊嘟囔:“確實好吃”。心裡抱怨他給我留的少了。 宮中人人知我不受君上待見,之前還有幾個宮人欺負我。可自從趙闊罰了劉公公,命他把欠我的月供雙倍送回來後,再沒人敢招惹我了。我若跟誰講話,那人通常會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對我行禮回話。 我開始還在宮門下鑰前趕回來,過了幾日覺得夜不歸宿,也不會有人管我。尋了一日,在萃香樓喝的迷糊,索性躺下便睡了。 第二日,天還大亮,我便怯生生的回宮了,心裡琢磨若有個老嬤嬤來對我說教,我該如何應對,沒成想一整天竟無一人搭理我,害得我心中生出幾分失落來。 吃過晚飯,我背著手在禦花園裡散步,聽見兩個小侍官嚼舌根。綠衣裳的說:“哎,你聽說沒有,昨個常君妃過生日,咱們君上早上一下朝就過去了,到了太陽西下都沒出來。” 藍色衣裳的說:“我就說嘛,君上現在最寵常君妃了。” 綠衣裳說;“難說,君上一月二十多天是陪著君後的。給旁人的時間可都沒幾天。” 藍衣裳說:“君後昨夜策馬出宮去了,一夜未歸。君上也沒去尋他。這女人啊,就是喜歡喜新厭舊。” 綠衣裳:“噓~你活膩歪了,不可亂講話。” 我懶得再聽,無非就爭風吃醋,離家出走的橋段。 我繼續吃喝玩樂,白日裡玩的累了,夜夜睡得香甜。一日,睡到後半夜忽覺臉上似有寒風刮過,涼嗖嗖的,又是那種熟悉的感覺。我睜開眼,趙闊那廝怨鬼般站在我床前,也不言語隻瞪著兩隻死魚眼盯著我看。繞是有心理準備,還是被嚇得一哆嗦。我抬腿想借著睡迷糊的由頭,一腳踢飛他,不成想,這廝早有準備,一隻手抓住了我腳腕。我掙了幾下,沒掙脫,就這麼被他這樣握著,姿勢甚是羞恥。我單手扭開床頭的油燈。剛想對他發火,見他兩眼下烏青,不知多久沒睡覺了。我再火也知道不能對個幾天沒睡的人發,睡不夠覺的人可是能變成神經病的,我個仙女跟精神病叫什麼勁。 於是立刻換上一副笑臉,殷勤的道:“呀,趙將軍這是操勞過度,沒休息好吧。來躺下,讓小的伺候您一下。”趙闊頓了頓,抓著我腳腕的手一揮,把我的腿扔回塌上。我起身下床做了個請的姿勢,他張開手臂,我瞅了好一會,才明白他是想讓我幫他脫衣服。我上前一頓拉扯,終於把他外麵穿的兩件衣服扯了下來,隨手扔在旁邊椅子上。躬身比劃了一下床裡側,諂笑著說:“將軍請,小的服侍您就寢。” 趙闊坐在床邊停了幾秒,身體向後一倒,斜躺著占了整張床。我咬咬後槽牙,抱著他兩條腿向裡搬,他任著我搬。可我使出吃奶的勁也沒挪動他分毫,知道他是故意的。我索性拍拍手對他說:“將軍您歇著,小的到別處睡去。”我轉身時,他一隻手輕輕扯住我,說了聲:“別走。”我拎著他袖子把他拉我那隻手送回到他胸口,笑道:“小的,就不打擾將軍休息了。明早再來伺候將軍用膳。”說著抬腳要走,被他一把揪住後心衣服一拉,身體朝後倒去,直接砸在他胸口上,隔得我後腦勺生疼。我剛想發飆,他可憐兮兮的說:“別走,陪我。”說著向裡挪了挪,用手輕拍了一下他身側。要不是他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我會立刻破口大罵。當自己是寶寶嗎?半夜三更擾人清夢,還要陪睡。 我無奈地給他蓋好被子,又用另外一床被子把自己裹了個嚴實,他突然嗤笑一聲:“你裹成個粽子樣做什麼?莫不是擔心我會對你~做什麼?”還強調了你字,語氣裡帶著蔑視。我突然很惱火:“怎的?我不配是吧?不配還來找我,當我是你家奶媽子啊?”話說完,他眼睛雖然還像剛躺下時,黯淡無光看著床頂,嘴角卻一點點上揚,噙出個壞笑來。我心下一抖,這廝又憋什麼壞主意呢?他放下額頭上的手,緩緩歪頭看向我。我心中一緊,扭頭看向別處。他緩緩坐起身。我猛的轉過頭來,兇道:“看什麼看,睡不睡?不睡走!” 他燦然一笑,古銅色的俊臉上酒窩淺淺,看得我呆住。趙闊平日裡對外人一向板著臉,尤其見了後宮君妃更是擺出人家欠他八百吊錢樣的臭臉。唯獨一見肖淩,跟換了個人似的。 他的目光順著我的臉向下移。我一把揪住自己領口:“看什麼你?變態。” 他笑笑:“你有什麼好看的?乾柴胳膊,蘆葦腿,前後搓衣板一樣,連點肉都沒有。” 他總能踩中我痛點。是,我現在要不是男兒身,興許已經跟雲熙雲遊四方去了。 我用拳頭錘被,直起身子揪著他脖領,咬牙切齒地說:“趙闊,你別得寸進尺。我是君妃,你是君後,你跑我床上來做什麼?你給我出去。” 他揚著下巴由著我拽他,我使勁拉扯,他就是紋絲不動,穩穩的坐著用鼻孔看我。我更窩火,另一隻手也來扯他,想把他扔下床去。不成想他牢牢擒住我手腕,接著把臉湊到我耳邊說:“肖淩的就是我的。看你這麼主動,不然我~”不等他說完,我一口咬住他大臂,他小時候被狗咬過,拿刀子紮他,他不一定覺得多痛。可是換做牙咬,傷的是他內心。 果不其然,他立刻鬆開我的手,僵硬著身體,來揪我頭發,卻不敢使勁向後拉。他越拉我咬的越狠,他便不敢再動,改成手推我腦門,這動作毫無殺傷力,他越是推,我嘴上越使勁。 我兩手使勁箍住他胳膊,死死的用牙咬住他二頭肌。他用腳踢我腿,我就用兩腿夾住,他嗷嗷的叫:“你這瘋狗,輕點~啊呀,你來真的,啊~輕點~你這~”我沒鬆口嘴裡含糊著說:“我介什麼?”他不敢罵我,一隻手仍推著我腦門,舉起另一隻手要來打我,被我兩手死死抓住。兩人滾成一團,他連連哀嚎。 院子裡傳來咣當一聲響,不知什麼東西破了。想來是哪個嘴饞的又起來偷吃。從前,十一院子裡的人愛打扮,如今他們隨我都愛吃。 最後,趙闊不敢動了,連連叫饒。我含糊著說:“道歉”。 他說:“我錯了,對不住”。我說:“誠懇點”。他急了,胳膊卻一動不敢動,任我叼著。最後,一蹬腿徹底放棄抵抗,無奈道:“我錯了,我不該罵你、氣你。對不住。”我哼了一聲剛想鬆開,又說:“一會我鬆開,你不許打我。” 他說:“不打。”我緩緩鬆開。他立刻舉起拳頭要錘我,我抱頭閉眼。他拳頭停在空中,轉手捂著胳膊邊揉邊說:“瘋狗。”我看他衣服都濕透了。得意說:“現下能不能安睡了。”他委屈巴巴的說:“睡就睡。”掀起被子一直蓋到下巴。我去吹燈,回來他已酣睡。 夜裡,我夢見了李棄,他抱著孩子對我說:“冰棠,你去了哪裡?還記得我們嗎?”我的淚水簌簌的流。醒來時,見旁邊無人,扭頭看見趙闊光著腳在半開的窗邊踱步,嘴裡還念念有詞。 我起身到桌邊喝了一口水,他停下來看著我,眼裡迷迷蒙蒙。我吼道:“半夜三更不睡,作什麼妖,上床!睡覺!”他猶豫了一下,急忙上床躺好。不是我粗暴,而是這廝就吃這套,若喊他君後,他立刻端起架子來。若把他當袍澤對他粗暴些,他反倒乖乖聽話。 我走到床邊,趙闊許是反應過來了,剛要瞪眼。我道:“閉眼!”他立刻閉上了眼睛。我掀起被,心虛的趴在床上把臉埋在褥子裡,剛要入睡。聽見他怯怯的說:“我怎麼也是君後,你,你給我放尊重些。”我氣不打一處來:“尊你個頭,半夜三更不睡覺,瞎折騰什麼?你以為自己是皇帝老子啊?”說完覺得不大對,他也就比皇帝矮一點。我又補充道:“以為你是天皇老子啊。”安靜了許久,聽他說:“我若是,那你們就都得聽我的了。”說完用手使勁揉搓了我幾下頭,轉過身去,片刻呼嚕聲起。我被他折騰的精神了,怎麼都睡不著,聽著他深沉的呼吸聲,特想暴起狠錘他一頓。左右再過幾天,就再也不用見這廝了,我忍。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一睜眼看見晨光裡背對我坐著的人,恍惚間以為回到了星星鎮的家。我起身走過去,那人回過頭來,待我看清一切。隻覺得五臟六腑全被架在熊熊烈焰上烘烤。那廝手下按著的是我的錢匣。我竄上去想奪回來。沒成想這廝,抱著匣子一轉身就躲過了。 我指著趙闊道:“你做什麼?送人的東西,還有往回要的嗎?你,你亂動我東西,此舉非君子所為。” 趙闊笑道:“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君子。你且先說你要這麼多銀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究竟想乾什麼?”什麼叫我要的,明明是他自己給的。此刻我這個後悔,雞蛋怎麼都裝進一個匣子裡了我。 見我不吱聲。他道:“你是不是想出宮再不回來。”我又試圖去搶那個匣子,他惡狠狠的說:“你休想!” 我吼道:“趙闊!你管我。”趙闊起身拿著我後半生的榮華富貴就往外走,我一把抱住他大腿,任他拖著。哀嚎道:“我沒想走,隻是想出遊,能好好吃喝玩樂一番。你莫要拿我的銀錢啊~還給我。你行行好,可憐可憐我。”撒皮無賴誰不會。他蹲下身,看著我笑道:“你接著演。”我眼睛盯著我的寶貝匣子,一把拉住他手哀求道:“十一在宮中沒地位,到了外麵免不了受欺負。有些銀錢傍身才安全。”他看了看手中匣子,又看了看我。我忙不停地點頭,他笑嗬嗬的打開匣子,我一臉可憐的巴巴望著他,隻見那廝拿出一張銀票在我眼前晃了晃,笑嗬嗬地說:“這個給你路上用。剩下的我替你保管。”說完扔下那張銀票,揚長而去。 前世我媽說我是勞碌命,我還不信。想想上輩子不知多少銀錢從手中過,留下的卻沒多少。剛攢了點錢,就趕上全球災難,後來建設星星鎮幾乎花光所有積蓄。再後來剛賺了些錢,又開始給周圍城鎮建大棚建農場。 這一世,以為後半輩子再不愁吃穿。結果還沒捂熱乎,就被趙闊那廝連窩端了。我看看手中的銀票,一千兩,置辦個宅子,養上一群雞鴨鵝狗,一輩子許是餓不死的吧。 養雞鴨要多買幾個筐,蛋不能放在一個筐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