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過去,自那日殺死張爺引起騷亂之後,劉年能明顯察覺到勞工內似乎有暗流湧動。 勞工變得更為沉默,總會偷偷看那些白雪山莊弟子,眼睛裡閃爍著晦暗的光芒。 劉年有注意到這些,勞工眼睛裡的神采他很熟悉,那種神色名叫憤怒和仇恨。 但他沒有理會,照舊做自己的事。 練拳練腿,模仿白雪山莊弟子出手,經過這幾天的練習,他已經初步摸通了怎麼出手發力才算順暢。又不斷依靠至寶吸收的血氣吐納,以此反哺肉身。 殺死張爺隻是依靠蠻力和純粹的身體素質,劉年自問以現在所掌握的技擊技巧和身體素質,足以讓張爺死的更輕鬆一些。 劉年能明顯感受到至寶內血氣在減少,那可是吸收了一甬道人的血氣,卻還是隱隱感覺不夠用。 每次觀察出現在腦海中的那顆珠子時,他都忍不住感慨,練功消耗的氣血簡直是天文數字,沒有財力根本無從練起。 窮文富武不無道理,這個世界上得有一大批人就算有天賦,也不敢練武。 因為窮。 窮才是弱小的原罪! 如果沒有這顆珠子,劉年也不知道他需要多久,又需要消耗多少錢財才能練成現在的水準。 每次運行自在天魔功的練血篇,劉年都能感覺大量的血氣從腦海中的珠子裡湧出,在功法的作用下轉化,繼而流經四肢百骸,被身體吸收,轉化為他自身的力量。 每一次運轉,劉年都能察覺到身體素質在變得更強,直到現在,身體還在瘋狂吞噬那些血氣。 “啪!” 他集中力氣,一拳轟擊在巖石上,巖石爆散開來,落了一地碎渣。 劉年微微點頭,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和所掌握的技巧,這一拳若是錘在頭上,隻怕那個腦袋會像西瓜一樣爛開。 錘爆巖石過於驚世駭俗,不像是一個發癲的人能做出來的事。 於是他又收了力氣,胡亂錘了幾拳,又換了鎬瞎錘了幾下,最後像條死狗一樣氣喘籲籲的對著巖壁拳打腳踢。 綿密的腳步忽然響起,勞工忽然像磕了春藥的老牛,對著巖壁更為賣力的耕種。 劉年心知這是巡守的弟子即將來到,他耳朵一動,那些弟子的腳步雜亂,似乎匆忙急迫。 可他的手沒有絲毫停頓,穩定發揮自己的一貫作風。 幾名巡守弟子快速掠過,毒蛇般陰冷的眼睛來回巡視,似乎在挑選獵物。 這幾天勞工總是不安分的看那些弟子的背影,可現在他們卻隻能屈服於生物的本能,他們的內心告訴他們此時最好不要惹事,於是一切不安分偃旗息鼓,各個都對著巖壁,恨不得讓自己變得平凡到誰都不記得。 劉年默默聽著白雪山莊弟子的腳步,礦洞內叮叮當當響個不停,然而經過這幾天的修煉,他的五感已經更為強大。在這般嘈雜的環境裡,他也可以聽見白雪山莊弟子逐漸靠近的腳步。 他的鎬抬起又落下,絲毫不被那些腳步影響,直到他身旁敲擊的脆響一頓。 劉年能聽出手鎬主人心中的遲疑。 因為白雪山莊弟子的腳步停了,腳步聲正停在劉年這一片身後。 那些背對著白雪山莊弟子的勞工當即心下一緊。 張爺死去那日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那些被拖走的勞工直接死在了當場,他們的求饒和哀嚎仿佛刺穿了時間,回蕩在耳旁。 “大人……”一名勞工承受不住心裡的恐懼,緩緩轉頭求饒,再也保持不住敲擊的動作。 “轉過去,繼續。”有名弟子說道。 “是,是……” 那勞工不敢遲疑,連忙照做,可他的手似乎怎麼也提不起力氣,拿鎬的手顫巍巍的,好半天才舉到合適的高度,隨即一鎬砸下。 劉年心中嘆息。 然後鐵鎬錘擊巖壁的聲音,鞭子破空的聲音,還有哀嚎,接連響起。 劉年側頭看,被鞭打的勞工跪地不起,他的手腕不正常的彎折,額角的青筋跳動,渾身顫抖,時不時的痙攣。 “繼續。”那名弟子又道。 劉年的餘光能看見那名弟子眼睛裡的暴虐和瘋癲,還有臉上的傷,他心裡估計這些弟子是又受了懲罰,於是把心中的鬱氣撒在了勞工身上。 勞工的命並不值錢,死了就死了,死了還有下一批,在這座礦洞裡,白雪山莊的弟子都有發瘋的,礦奴更是消耗品。 跪在地上的勞工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就已經伸出去了,隨即又是一聲哀嚎。 他下意識用了受傷的手。 “大人,我,我實在是沒辦法了……”那勞工求饒。 “好啊,要不先休息休息?”那弟子道。 勞工聽聞身軀的顫抖都停了一下,他不敢相信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白雪山莊弟子能說出這種話。 他正要感激涕零的親吻那些弟子的腳麵,餘光卻看見那弟子的手已經撫到了劍柄。 “大人,不!”那勞工驚恐,一把抱住弟子的小腿,“當時沒開鑿的也不止我一個,還有他,他也是,還有他身邊那個矮子!” 那群弟子順著勞工的手指看,目光盡頭正是劉年。劉年身旁那個矮子還打了個哆嗦,似乎是被嚇得。 劉年有些錯愕,但很快便釋然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這裡的勞工無異於臭水溝裡的老鼠,做出什麼來都不奇怪。 勞工似乎感受到了劉年的目光,他別過頭,不敢直視劉年,似乎心有愧疚,但很快他便將目光轉向劉年。 這一次眼睛裡的愧疚不在,反而出現一抹理所當然,還有慶幸和幸災樂禍的痛快。 憑什麼隻有我挨打?憑什麼你不能死? 你就應該有和我一樣的待遇。 大家得一樣才公平! 劉年對上勞工這樣的眼神,反而有些驚訝,沒有反應過來便感覺一陣輕微疼痛,隨即鞭子抽開空氣的爆響才傳進耳朵裡。 劉年伸手摸了摸胸口,疼倒是不疼,對於其他勞工而言足以致命的鞭傷,對他而言也就像蜜蜂蜇了一下,於是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是那個癲子啊。”白雪山莊弟子哈哈笑,“都不知道疼?” “是不是沒反應過來?你快再試試?” 他一甩胳膊,鞭子晃了個大圈直指劉年,可這一次鞭子抽過去,卻沒有發出脆響。 巖壁上插著的火把光亮一暗,白雪山莊的弟子有些惱怒。 “這都能打偏?你是不是廢物?”幾名弟子嘟嘟囔囔的說著什麼。 可好半晌他們也沒有聽見那名弟子反駁。 他們望過去,隻見那名弟子緊緊抿著嘴唇,額頭盡是冷汗,兩隻手抓著鞭子把,肌肉隆起、顫抖,再向前是崩的筆直的鞭子。 目光放遠,明滅的火光映照下,劉年一手攥著鞭子,斜拉在胸前,他的手臂紋絲不動,與他眼睛裡的平靜冷漠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