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間很大,立著數排書架,書架上密密麻麻、整整齊齊地擺著各種各樣的書籍。她隨手取下一本《水滸傳》,然後回到床邊守著不染,慢慢被精彩的情節所吸引,忘了周圍的一切。 方漁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身後,拍了她一下,問道:“不染呢?” “還未醒呢。”喬無瑕抬起頭,頓時兩眼發直:床上空空如也,不染不見了!“剛才還在呢,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不染,不染!”她扔掉書本鉆進書架中尋找,門是關著的,床底也沒有,不染端的不見了。喬無瑕嚇得幾乎哭起來。 方漁搖著頭,有點惱,“老天!你這樣帶孩子?孩子丟了也不曉得。看來我們真是所托非人。不行,不行。”他緊皺眉頭凝視著喬無瑕。喬無瑕自知理虧,耷拉著腦袋,任淚水簌簌落下。 方漁見此,便道:“算了算了,今天大年初一,不用你帶孩子。別哭,快去梳洗一下,跟我到一個地方。”喬無瑕趕緊照辦。梳洗完畢回到書房,方漁上下打量她一番,讓她換上男裝,頭發束成男子的發髻,道:“以後頭發未乾不要睡,害得我幫你扇了一夜。現在你是我的書童,待會無論見到什麼都不要作聲,總之要裝聾作啞到底。明白嗎?”喬無瑕點點頭,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身後。 沒有騎馬,沒有備車,喬無瑕捧著一份禮物跟方漁穿過花園,從後門走到大街上,再繞過幾條裡弄來到另一條大街,大街的盡頭是南昌府衙!喬無瑕倒吸一口冷氣,叫道:“白智淵認得我!” 方漁淡淡地說道:“鎮靜。你以為他會瞧一個書童一眼嗎?” “如果他瞧呢?”喬無瑕不放心,“他冤枉我,我自己也忍不住想罵他。” 方漁從懷裡掏出一顆藥丸,命令道:“吃了。” 喬無瑕順從地放進口裡,頓時感到有塊火辣辣的東西包住舌頭,忙吐出來,道:“這……”才說了一個字就作聲不得,驚恐得難以形容。 方漁笑道:“誰叫你那麼聽話?終於知道為什麼我家的仆人全是啞巴吧?隻要你肯聽我的話,我會給你解藥的。別哭了,讓他識破,我就讓你永遠作啞巴!”喬無瑕嚇得頻頻點頭,強行忍住淚水,跟著方漁從側門進入知府後堂。 白智淵正在恭候。兩人寒暄一番後分賓主入座。方漁奉上禮物,白智淵客氣地說道:“白某何德何能要三公子如此破費?” 方漁咧嘴一笑道:“區區幾兩茶葉就能博得白大人如此熱情款待,方某賺了!方某昨夜才歸,喜聞白大人加官晉爵,馬上來巴結一番。期望白大人多多抬舉!” 白智淵被逗得哈哈大笑,道:“幾年不見,三公子還是如此風趣,白某佩服!”兩人互相訴起別後離情,看來兩人交情頗深。喬無瑕心中暗暗叫苦,埋怨自己一時說漏嘴送上門來。 一個衙役走上前,正是餘固。餘固稟告道:“大人,小王爺求見。” 白智淵罵道:“狗奴才!小王爺和方公子都是貴客,直接請進來就是,還要通報?”說著馬上堆起笑臉到門口迎接。 進來的是一個二十多歲、五官端正、白白胖胖、中等身材、衣著華麗、看上去有點浮躁的年輕人,正是寧王府的小王爺朱奠培,跟隨他身後的除了兩個平日的侍從,還有四個麵目毫無表情的人。白智淵連忙行禮道歉,朱奠培一擺手,直接坐上首座。白智淵誠惶誠恐在一旁落座。 方漁見朱奠培臉上有不悅的神情,笑著問道:“小王爺賢弟,誰人得罪了你?” “除了她還有誰?”朱奠培本想發火,一下又忍住了,委屈地說道:“三哥,你曉得我一生最愛的女人就是你妹妹,偏偏她對我不理不睬。我的心好痛啊!” 白智淵插嘴道:“小王爺,這倒怪不得方小姐,本來好好的,誰叫你退婚呢!” 朱奠培長嘆一聲,道,“你們都知道那是我爹的意願,不是我本人的意願,直到今時今日我也沒有同意過。既然毛鴻漸已不在,為何她仍不接受我?我不需要她三貞九烈,隻要她肯讓我時常見到她就心滿意足了。她為何總是拒絕我?剛才到貴府拜年,她三言兩語把我打發了!”為情所困的朱奠培沒有一點架子,看上去可憐又可憫。 方漁扼腕嘆息道:“舍妹無福,不懂小王爺如此深情厚意。小王爺身份何等顯赫高貴,隻要一開尊口,天下女人無不蜂擁而至,何苦單戀一枝花?” “雖則如此。可我就是單想她一個。爺爺常說男人應胸懷天下,我確實也胸懷天下,隻是我的天下就是她!我已經不可救藥了。三哥,你勸勸五妹,就當過去種種都是我的錯,讓她重新接納我。”朱奠培接近哀求了。 方漁正考慮如何作答,白智淵趕緊轉移話題道:“今天是大年初一,我們不該為世俗所困擾。聽說小王爺新近收了四位高手,莫不是身後幾位?可否讓白某開開眼界?” 朱奠培一拍大腿,道:“對,本王也聽聞貴府不久前來了一名新捕快,功夫十分了得。不妨讓他跟本王四個侍衛較量較量。” “哪裡!哪裡!”白智淵謙讓道:“隻是初出茅廬的無名小輩而已,豈敢跟王爺的侍衛相提並論?” “初生牛犢不怕虎。方某也想結識一下貴府的高手,以後在江湖上好有個照應。既然小王爺今天有如此雅興,大人不妨做個順水人情,好讓方某也見識見識!”方漁在一旁推波助瀾。 白智淵無法推辭,隻得派人去請高賢。高賢身材高大強壯,一身捕快裝扮更令其威風凜凜,英武不凡。朱奠培一見即連聲喝彩,方漁也感眼前一亮,喬無瑕的心則怦怦亂跳,連呼吸也不敢用力。 朱奠培的四個侍衛暴風、轟雷、驟雨、閃電,形容各異,都滿臉橫肉,奇醜無比。他們擺開陣勢要一齊應付高賢。方漁連忙說道:“四對一,這不公平,贏了也不光彩。” 朱奠培也說道:“以眾敵寡,勝之不武。本王記得白叔父手下有兩捕快功夫也不錯,叫上他們,必要時三哥也可上。如果他們能贏得三哥,那才叫高手!” 方漁笑道:“小王爺真是太抬舉方某,方某愧不敢當。還是看高兄弟的本事吧!”白智淵則高聲說道:“賢侄,要加倍小心!小王爺的侍衛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打不過不要勉強。本官不怪你。今天是大年初一,傷著誰都不好,點到即止。” 朱奠培附和道:“對。點到即止。” 高賢擺好架勢,身後一左一右分別立著餘固和史友,三人呈品字形分布。風、雷、雨、電則一字形列著,雖然上頭交代要點到即止,但他們似乎當作耳邊風,大有不勝誓不為人之勢。暴風、驟雨率先揮動兵器向高賢進攻,轟雷對史友,閃電對餘固。七人分成三組,在大院乒乒乓乓地打鬥起來。高賢手舞大刀,以一己之力戰風雨二人仍顯得遊刃有餘。他處處避讓,生怕傷了他們,因為剛才白智淵的喊話明顯暗示他手下留情,免掃朱奠培興。可惜二人狂妄自大,以為高賢能力不濟,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遂處處相逼,偏偏就是碰不到高賢半點,於是攻得更急更猛。高賢把大刀舞得呼呼生風,封住門戶,任憑暴風的大刀和驟雨的判官筆如雨點頻頻襲來,就是找不到他一絲一毫的破綻,防守功夫可謂滴水不漏,當然偶爾會主動進攻,免被人瞧出故意讓招。 過了百餘招,史友、餘固氣喘籲籲,敗跡已現,本想停下認輸,但轟雷、閃電仍咄咄逼人。轟雷使的也是齊眉棍,見史友動作有所放緩,趁機一招“橫掃千軍”攔腰掃來。史友躍起避過,誰知那是虛招,轟雷的棍子驟然改變角度,平掃變成向上打來,史友閃避不及,左肩膀給狠狠砸中,痛得半身麻木。朱奠培大聲叫好! 史友不禁大怒:大人交代我們手下留情,點到即止,你卻動真格,老子也不客氣了。於是他像頭受傷的野獸奮力反擊。轟雷冷笑幾聲,發起更加淩厲的攻勢。朱奠培喝彩不斷! 餘固見史友動真格,他也豁出去,正麵迎戰閃電。史友和餘固兩人的武功其實不弱,無奈轟雷和閃電更勝一籌。沒多久,兩人便剩下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閃電瞅準一個空檔,一鞭抽到餘固的腰身,把他卷住,再用力一甩,餘固的衣服立即散開,一把匕首“咣啷”一聲掉下來,寒光耀眼。 若不是方漁的藥丸作怪,看見地上的匕首喬無瑕一定大聲驚呼:日月劍中的長劍! 高賢眼尖,也瞅到日月劍,大叫一聲“停!”立即拋下風雨二人跳出圈外,搶在餘固之前拾起劍,端詳了一下,禁不住問道:“餘大哥,我爺爺的劍為什麼會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