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黑衣人的聯合隊伍,又一次被趕落山下。 對他們來說,這一次又是那個熟悉的“滾”字。 但是,這一次,沒有那個“一年”了。 所以,他們知道,山上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人物,對葉子灰的回護,真的隻到少年參加完這次躍龍門,就結束了。 到時候,自家的主子們,應該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出手了。 唯一的變數,可能就隻在對方,這次躍龍門考核的結果上了吧。 可是,盯上葉子灰的赤龍傳承的,除了在場眾人身後的二平湖劉家,廣溪孫家,和含翠宗、綠萍門、圓榮堂,這五家之外。 可還有如老饕而視,坐落在龍門山東邊兩百多裡外的,那座荒京城裡的何、裴兩家貴人呢…… 單單是這兩大世家貴族,在北荒州這片大陸之上,又有幾家勢力,是他們得罪不起的呢? 以及,西方涼州,那間寺廟裡的和尚們吶。 九州佛門聖地,即修枯榮,即修生死的,兩禪寺。 其遑論北荒州,便是在人族各州之地,又有多少修士,敢招惹那裡麵的和尚呢? 那些光頭大佬們,若是執意要為自家同樣得到赤龍傳承的,那位年輕佛子衛道護法,除掉人族其餘競爭者,什麼樣的人能攔得下? 天下之間,不少心懷惡意的勢力,已經編織好了一張黑色的大網,就等著於數日後的六月初六,將葉家少年囊入其中,然後,剖皮挖骨奪神通。 藍衣郎的處境,乃若履湯蹈火,等著或鞭之,或刃之。 也不知,這葉子灰究竟能否逃過此劫? 是要步了自己那位兄弟的後塵,一命嗚呼,他的故事就到此為止,本書隻得另述他人生平? 亦或是少年一歲蟄伏,在高山之上不鳴不飛,但此次躍龍門終能一鳴驚人、一飛沖天,得以幻化真龍,開啟他少年歲月的更精彩的篇章呢? 諸位看官,正道是: 人生似夢各匆匆,到頭終老一場空。 少年兩度躍龍門,究竟能否顯神通? …… …… …… 深夜。 山野孤墳旁。 潔白如霜的月光,映照著淒涼墳塋,和藍衣少年郎。 葉子灰頭頂的白玉簪,在月光下熠熠生光,腰間那枚玉墜,也被風吹得輕輕晃動。 “他們四個都不知道,你去年出事前,又來山上見了我一麵,其實當時我還真挺開心的,雖然你那會兒沒安慰我,沒跟我說什麼,第一次躍龍門失敗如何如何,讓我要繼續奮進努力這種話。” “但我知道兄弟你在擔心什麼,你怕我消沉失落。” 月至中天。 葉子灰又一次,盤坐在墳塋前。 似乎僅僅這樣坐下來,外麵的他,就能離裡麵的他更近一點,更近一點。 “怎麼說呢,那天躍龍門考核的成績出來之後,雖然我知道我身上有毛病,所以大概明白結果並沒有很好,可是真正到放榜的時候,看到自己的成績,我還是有些失落和迷茫。” “我總以為自己是很不了起的,就算身上還有那些問題,但我以為自己還行的,或許那個成績,對其他人來說真的還行,但對我,我覺得是真的不行。” “真的不行。” “和你們也差很遠。” “哥幾個素來知道的,我心氣兒一向很高,真的很高的,有天那麼高。” “可是啊。” “瞧,以前的猖狂放浪,總以為自己很行,結果就被一次躍龍門打回原形,把那前十八年的不知天高地厚,統統壓縮成那麼不起眼的一點兒了。” “所以放榜之後,我就一個人先走了,沒和你們五個一起,當時沒覺得我那樣是因為丟人,但今天想起來,那時候我就是覺得丟人,所以先撤了。” “我是灰溜溜地、悄悄地,從放榜的地方走的,你們當時聚在一起,興高采烈地聊著,說哥幾個想拜入哪家仙府、哪個門第,可你們的熱鬧是不屬於我的,當時屬於我的是一種……” “唔……” 葉子灰將右胳膊肘,架在了盤坐著的右腿上,又將腦袋微偏著,放在支著的掌心上,微微沉吟著。 “一種很復雜的感覺,隱隱約約覺得,心裡有一個很重的東西,但身子又覺得很輕,很輕很輕……”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回住處的,好像走了很遠,又好像一下子就走到了。” “駱駝,現在回憶起來,剛才和你說的自己那個樣子,我怎麼覺得就像是四個字——‘渾渾噩噩’呢?” 說到這兒,葉子灰又輕笑了起來,嘴角扯出一抹淺淺的弧度。 “嘖,原來這就叫渾渾噩噩啊?真是沒想到啊,原來我當時居然受了那麼大的打擊呀?” “哈哈哈哈,真是有意思啊。” 笑著笑著,少年就笑出了聲,似乎真的很有趣的樣子。 “等我回到了住的地方,就來了一個人,問我接下來是什麼打算,那個人的聲音和外貌,卻都記不清了,甚至於有沒有這個人,我的印象都很模糊了,或許當時,是我跟幻想中的自己在對話?” “畢竟,我當時的那個樣子,可以稱得上失魂落魄吧?可能我失了智了?” “可對於接下來的打算,我自己心裡很清楚。” “準確地說,在躍龍門的那一刻,我好像心裡就已經有了答案了,或許那個答案,對當時的我來說,隻是一個逃避當下的,借口和退路。” “但是老子還是想再試試!” “那個答案就是,我要再躍一次龍門!” “我可是葉子灰啊,我怎麼會認輸呢?” “行,錯了,我改;挨打,我認。” “以前不知天高地厚,現在我好像知道了,那我就踏踏實實地再來一次。” “男人嘛,躍龍門這種事兒是不能放棄、不能認輸的,一次跳不過去,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老子一定能跳過去!一定要跳過去!一定會跳過去!” “這輩子既然是個帶把兒的,老子就有這個血性!” 葉子灰坐在那兒,挺直了後背,仿佛將男兒的脊梁骨抽出來,便是一桿百折不撓的鋼槍! “所以我跟那個人說,我要二躍龍門,然後沒一會兒,就來了一位山上的童子,帶我去了一個新的住處。” “我沒等你們回來,就收拾東西先搬過去了。” “後來你們要下山回去了,我來送你們,分別的時候,郭師、王師和眾兄弟,也沒跟我說什麼寬慰的話,因為不需要。” “走的時候,郭無鋒老師拍了拍我肩膀,沒說話。” “王保榮師父,倒是和我說了那句:‘不過龍門,十躍之’。” “眾兄弟都站在山門前,齊齊笑著望向我,一個字都沒說。” “但我知道,兄弟們都用眼神在告訴我——『葉子,我們等你』。” “男人之間的感情,從來都不是靠上嘴唇,和下嘴唇的兩張嘴皮子,中間一碰就出來的,所以你們不用說,老子都懂。” 葉子灰似乎是想起了去年在山門前,送別兩位師長和兄弟們的那一幕畫麵,他不知不覺間眼眶有些泛紅。 “所以啊,駱駝,你一個人悄悄跑到山上來看我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雖然見到你的時候,我看起來還是一張無所謂的臉,但我心底裡都樂開了花兒了。”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你長大了,懂得更加珍惜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了。” “呃……駱駝。” 葉子灰坐在地上,突然打了個冷顫。 “雖然回憶很溫馨,但為什麼老子親口跟你說這些事兒的時候……又覺得有點惡心呢……” 葉子灰將雙肘都撐在坐著的雙腿之上,雙手並攏,將腦袋瓜兒放在中間,嘴裡尚說著“有點惡心”,但手捧著的麵頰,早已笑開了花,有點呆。 月下這一幕的藍衣少年,莫名的很可愛。 但他笑著笑著,眼睛又開始變紅了。 這一幕,又讓人莫名的心疼。 “你來山上的那一天,神秘兮兮地跟我說你有個秘密,等以後時機成熟了再告訴我。” “你知道嘛,當時你說這話的時候,我在想你是不是偷學了什麼秘製辣條的製作方法,就沒留意。” “那天你還給我展示了你新買的留影珠,也給咱兄弟倆合了影,然後我們約好到三十歲、五十歲、八十歲的時候,都留一次影。” “現在是我們兩個,以後就是我們帶著各自媳婦兒和兒女,以及到白發蒼蒼時,再帶著孫兒輩在內的一大家子去合影……” “駱駝,咱們說好的!到幾百年後,還要一起去合影的!” “那你現在這樣又算什麼啊?!” “嗬嗬!” “嗬……嗚……” “嗚嗚……” 藍衣少年恨聲冷笑,最終卻還是哭了。 泛紅的眼眶,再也沒能約束住淚珠兒,那個有著鋼槍一般脊梁的少年,終究還是哭得像個半大孩子似的。 葉子灰,在這一刻,不再是什麼葉家七少爺,也不是什麼赤龍傳承種子。 他隻是那個喜歡在逍遙鎮學堂門口,給另一位少年郞買辣條的普通少年,隻是一個自己兄弟死了,都沒法報仇,隻能像烏龜一樣,縮在龍門山上偷生的廢物。 隻是一個連在黃衣少年頭七之日,和其餘四位兄弟一起前去祭奠,都做不到的絕情負義之徒。 葉子灰,此刻,隻是一個委屈的,沒用的,無力的小哭包。 山野靜謐,墳塋孤寂,月光慘然。 風聲嗚咽,草木簌簌。 似與此間少年郎一同哭泣。 “我真的不知道,那會是我們兄弟間的,最後一麵啊!” “嗚嗚嗚……” “我是真的料不到,就在你見完我後回家的路上,就在你快要進城的時候,你竟然就被,一個不知道名字的王八蛋給……給……” “嗚嗚嗚嗚……” “啊……” “啊……啊……” “啊!” “啊啊啊!!!” 葉子灰坐在地上,兩眼通紅,青筋暴起,目眥盡裂。 他雙手攥拳,捶打著地麵,激得黃土飛揚。 接著他兩手又抓起墳塋前的雜草,一株又一株地扯掉,從地上連根拔起,泥土四濺。 少年口中長嘯,怒音滾滾,聲嘶力竭,狀若瘋魔。 良久。 良久良久…… 許是少年折騰得累了,將力氣都用光了,抑或是他已將身前的雜草都拔光了,暫時沒有了宣泄憤怒和痛苦的對象。 他傾倒身子,躺了下來。 躺在地上。 躺在墳前。 和裡麵那位一樣——躺著。 又是很久的寂靜。 風也止住了。 萬物無聲無息,人也無聲無息。 葉子灰躺在那兒,緊閉雙眼,靜靜悄悄。 仿若死去了。 …… 許久之後。 葉子灰張開嘴。 他那因嘶吼太久,而變得乾啞的喉嚨,裡麵傳出的聲音,微弱而枯澀,也充滿苦澀。 “其實,我挺對不住你的,駱駝。” “這件事兒我沒和其他人講過,當初那會兒,我尚還不知道你出了事,我的心思都在另一件事兒上呢。” “我還沉浸在江家二小姐,給我的痛苦之中呢。” “她突然傳信給我。” “她告訴我,以後不要再去打擾她了,她現在有心儀的對象,而且兩人都互見過雙親了,她的爹娘也很滿意,她不希望因為我,而讓‘他’誤會。” “明明不久前,我和她還很好很好,可她突然和我這樣說。” “我當時有種世界在眼前塌陷,人生的理想和價值在崩碎的感覺,真的覺得人是木的,而心是碎的……” 葉子灰仰麵向天,平躺在墳墓前,手腳冰涼,癱在地上,雙眼注視著空中明月。 他心中,似又浮現出那種熟悉的,揪扯、撕裂的痛楚。 “我是先收到她的消息,過了兩天後,才收到你發生意外的消息,而當時我的全部心神,都還在那個女子的身上,還沉淪在情感的折磨之中。” “兩件事兒一齊壓向我的時候,我真的快喘不過氣了,我真的想逃離這所有的一切,我真的、真的不想那麼、那麼痛苦,我心裡對你的愧疚,也讓我無法麵對自己。” “我就覺得自己,是個十足的垃圾和混蛋。” “我那時候甚至還很混蛋地想過,換我替你去死好了,那樣你還活著,我也可以不用受感情的痛苦了。” “可那樣就真的太混蛋、太自私了,完全沒有顧念到自己的家人血親,簡直是畜生不如的想法。” 葉子灰說到這兒,乾脆抬起冷冰冰的手掌,向自己的臉,用力抽了兩巴掌。 之所以,是兩巴掌。 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第一下抽得不夠響、不夠狠、不夠疼。 等到第二下抽完,他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似是滿意了,才接著說道: “那段日子,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出去,我怕見光,怕見到人,怕聽到外麵人的笑聲,怕看到那些和你同齡,卻依舊可以跑、可以跳的鮮活身軀”。 “我怕……我是真的怕那些……怕一切有生命力的事物。” 葉子灰躺在他身邊,眸裡是一縷死灰之色。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去年的那個時候。 整個人像一片灰色的葉子沾在地上。 對,灰色。 不是綠色,因為沒有生命力。 也不是黑色,因為還沒有徹底死亡,尚未完全寂滅。 隻是灰色。 一種黯淡、悲涼、淒愴、無力,又透露著蒼茫的灰色。 可是。 那灰色又慢慢地一點、一點亮了起來。 葉子灰的眼裡,除了那縷死灰之色,又多了一個亮點兒。 那個點兒越來越亮。 越來越亮。 直到它燃燒起來,將所有灰敗之色,通通都燒得一乾二凈,重新充滿了生命力。 那種燃燒,不單單是一種憤怒。 更多的是來自一種生命底的活力,一種生命自我涅槃後的,更加強大旺盛的新生命力。 所謂向死而生。 大概就是這葉家少年,短時間內身上氣息的轉化,和他去年那段時光,經歷的真實寫照吧。 大概在人世間,所有扛住了那種,能逼死自己的壓力後而不死的人,都會在其往後的歲月裡,綻放出一種向死而生的,無畏勇氣和昂揚姿態吧。 葉子灰盯著天上的半彎明月,月光明亮而澄澈。 恰和地麵上躺著的少年的眸子,相映成輝。 “但不管怎麼樣——老子挺過來了!” “活生生的挺過來了!” “我從前是不怕死的,至少前十八年的時候我都是不怕死的,一直對生死都沒什麼敬畏,這你知道,可是……” “我現在怕死了,真的怕死。” “在你出了事以後,我就開始變得怕死了……” “我一定要活著!要好好地活著!” “老子要連你那份一起活下去!!!” 葉子灰忽然坐起身子,嘴角扯出一抹極大的弧度,他咧嘴大笑,似乎將嘴都要撕裂了。 他笑咧咧地道:“我這次的傷養好了之後,龍門山上那些人,都說我變得像個瘋子,說什麼老子是在接受赤龍傳承時,傷到了神魂根本。” “可他們懂個屁!這才是本來的我!” “我瘋故我在!!!” “而且要是沒有這點兒瘋勁,我又怎麼去給你討個公道呢?” “誤殺?!” “去他娘的誤殺!” 葉子灰起身,撣乾凈了身上的土。 “調查案情時,那賊修士說,他當天出現在那兒,卻是為迎接上宗仙家,以合議接下來要除北漠妖獸,保北境百姓平安的事兒”。 “嗬!本是要救人的,卻殺了人!這確實很可笑!” “可老子笑不出來啊!” 葉子灰微瞇著眼,眸中精光乍現,殺機濃鬱四溢。 “我這次下山而來,沿途倒真的打聽出不少東西。” “在開封府南城門外三十裡處的官道上,我去查看過,那裡是你出事的地方,不遠處正巧設有一家茶攤,攤主是個老嫗……” 黑暗中,他將自己調查的情況和腹中心事,細分條理,慢慢傾訴於另一人。 漫漫長夜,月亦將落。 一個半時辰之後。 和裡麵那位說了近一晚上話,葉子灰此時隻覺得真是口乾舌燥。 “當時那沒飲的最後一大碗茶水,要是能留到現在喝就好了。” 葉子灰笑笑,又多咽了幾口唾沫,聽聞有古人望梅止渴,那他這算是,憶茶生津? “我知那老嫗是哄著我,聽她講故事,多喝幾碗茶水,多掏幾文錢。” “也因那些人,不肯來照顧下她茶攤上的生意,她就不惜盡情地釋放著自己的惡意,而去揣度那批人,嘖,這都是人性啊~” “所以,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世間人的。” 葉子灰微微搖了搖頭。 而剛才少年述說著近日來的經歷時,其實他手中,一直在輕輕地,摩挲著腰間的那枚青翠玉墜子。 似乎這個動作,是伴隨著少年人,認真思考時的一種小習慣。 然而,他手中忽然就停止了動作,學著他二哥微瞇上了眼,出聲說道: “但……不管她說的話裡,是幾分真、幾分假,隻要有一分是真的,我必然就得對此事一查到底!” “而且,就像那老婆子說的,她這些話不會全是瞎話。” “全是編瞎話,那老婆子估計也沒這個本事,否則真要有這能耐,她也早就不在茶攤做生意了,而是改行,到城裡的酒樓去說書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嗬……” “況且當初,老道士也曾和我說了這事兒有問題,既然是他說的,那便差不離,就算不信那老婆子……但他,我是信的。” “隻是他查出有問題之後,就沒接著查下去了,我追問過他,老道士卻不肯吐露詳情。” “他說,就算我知道了這件事裡的貓膩,現在也沒資格插手……因為我如今的實力不夠,知道了也沒用,我如果非要逞能去管這事兒,要去討個公道,結果隻會是自己白白送死。” “嗬。” 葉子灰麵上浮現滿滿的嘲弄之色。 隻是就不知這嘲弄,究竟是對自己,還是什麼別的東西。 “但是當時我傻啊。” “我就問他,那我可以去跟太漢王朝反映這件事情啊,我自己固然沒那個能力,但咱不能求助九州官方的力量嗎?” “難道在這世間,就真個兒沒有公道和正義了嗎?” “可聽見我這麼說,那老東西當時,他就像看大傻子似的一直看著我,看得我都真的覺著自個兒,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傻子了……” “但是現在,我看去年間問出那句話的自己,也是覺得自己當時,真他娘的蠢透了。” “後來,老道士和我說了一番話。” 葉子灰本正在盯著地麵上自己的腳尖。 此刻,他又將視線挪開,緩緩看向那座,叫月光渲染過的銀色墳塋。 “而那番話,真的是使我開眼,看到了一片新的人生天地,讓我深切地體會到,以前的自己真的很幼稚,也很……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