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苓”一路高走,遠遠看見公主府院中燈火通明,府門口也站著幾人向道路上翹首張望,“沈苓”心中一驚:“出了什麼事,會不會有人發現我不在府中?” 她來到離荷香院最近處的院墻,躍上墻頭一看,果不其然自己的院子也點了燈燭,丹砂和知辛站在院裡商量著什麼,然後一個出門提著燈籠往湖邊走,另一個推門進了藥庫。看來合府都知道“沈苓”偷偷離府之事了。 於是“沈苓”繞到了西側門處,從裡麵輕輕打開了門閂,又躍出墻外從外拉開側門開了府。側門挨著外院雜役所居之處,過了影壁有一片開闊之地,門廊掛著幾隻燈籠,門房老王聽到動靜趕忙出門察看,見到“沈苓”進門驚詫問:“沈大人,你這是去哪了?” “沈苓”道:“我剛才有急事從這裡出府辦了件事,就從這裡回來了。” 老王納悶:“剛才府裡四處到沈大人,我還起身察看過,門是閂好的,難道是我眼花了?”便對著“沈苓”道:“沈大人,公主又犯頭風癥了,正到處找你呢。” “沈苓”輕輕頷首,道:“知道了,我趕緊過去。”疾步走往璧輝堂走去。 璧輝堂大殿裡一片狼藉,碗盞碎瓷散了一地,連一方上好的硯臺也摔成碎塊。寢室中,馥陽躺在臥榻上輕聲呻吟,梁新月手忙腳亂地為馥陽按摩著太陽穴,顯是並不甚見效。 “沈苓”過去問:“新月,你按摩了多久了?” 梁新月已是滿頭大汗,見師父來了,眼圈一紅差點哭出聲來:“按摩了一遍了,香點燃了,丸藥也服下了,可公主還是痛得厲害。” 馥陽也呻吟道:“你可回來了,她不中用,還是你來吧。” “沈苓”連忙接手:“公主受委屈了。我先按摩一遍,新月再按摩一遍肯定有效。” “沈苓”的手指似乎有什麼魔力,隻不過按了幾下馥陽皺著眉頭便漸漸鬆開了。等沈苓按完了一遍,梁新月接手再次從馥陽雙腳穴位開始向上按摩,不過她手上力氣小,按摩手法不熟練,“沈苓”時不時叫她加大力道,還隨時給她指出手法上的問題,其實按摩第一遍時多少是有些效果,隻是馥陽不見沈苓心浮氣躁並未覺得有好轉,第二遍按摩完是好得差不離了,到了梁新月按摩完第三遍,馥陽很快便睡著了。 這段時間,“沈苓”已漸漸減少那種熏香的用量,她依據十幾種治療頭風的驗方、古方摸索著製了一種藥丸,現下隻需燃半寸熏香即可,看來這藥丸也發揮了不少作用,她為這種藥丸取了兩個名字,到底是叫“祛風丸”好還是“易風丸”好呢,一時間還沒拿定主意。 在師徒二人回荷香院的路上,“沈苓”對梁新月吩咐:“新月,你的手勁還是太小了,勁力按不透穴位,從明日起你就親自搗藥,好練練手勁。” 梁新月委委屈屈地瞧著師父,見師父麵色嚴肅,便低頭輕聲應了。一時間,覺得自己的手臂又麻又脹,快要提不動那隻小小藥箱了。 第二日,“沈苓”一早來到璧輝堂向馥陽請罪,她已得知昨晚馥陽並不是一早便睡下,而是與兩個新歡在寢殿裡嬉鬧到很晚。這些天在“沈苓”的調理下,馥陽公主的頭風癥發作得輕了,間隔得時間也長了些,馥陽便有些放縱自己,不過昨日確實玩鬧得身心俱疲,於是頭風便發作了,且發作得還很是厲害。侍女到了荷香院,卻發現沈苓不在房中,合府上下都找遍了,還讓王勇套了車去沈府去找。沒辦法,這才讓梁新月先去頂上的。 “沈苓”再三叮囑了服侍馥陽的侍女,讓公主早睡早起,馥陽已不再任性地每日睡到午時,巳時之前一定會起床。馥陽見到“沈苓”後還有些薄怒,嗔道:“阿苓,你昨夜去了哪裡?梁新月那丫頭不頂用,害得我多頭痛了半宿。” “沈苓”麵上一紅,忸怩道:“請殿下屏退左右,我再與殿下說。” 馥陽一揮手,眾侍女便一一退下,她不待“沈苓”開口便笑道:“難道你是與趙九相會去了?” “沈苓”臉更紅了,詫異問:“殿下怎麼知道的?” 馥陽狡黠一笑:“瞧你那個樣子,哪個還猜不出?阿苓,你這麼些來紅過幾次臉是有數的。聽說你昨晚還過來要給我請平安脈的,我知道你心裡還是記掛著我的,那時兩個小郎在我屋裡,也不好叫你進來。不過,你與趙九既已是未婚夫妻,有什麼不好明著見麵的,非要半夜裡偷偷摸摸的?” “沈苓”低頭道:“畢竟還沒有成婚……” 馥陽見她這副模樣,哈哈大笑起來:“害羞什麼,你都二十三了,我像你這麼大時都已經二嫁了。隻是你倆可要小心了,不要早早懷上娃兒,要不然成婚時大腹便便,人可就不好看了。” “沈苓”臉紅到耳根,嗔道:“殿下說什麼呀,我們可沒有……” 這時,有侍女進來稟道,西羌九王子趙卓求見嘉慧公主。馥陽更是笑得花枝亂顫:“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們半夜才見了,不過幾個時辰就又巴巴過來求見。叫他來這裡,我倒要聽聽這猴急猴急的趙九一早過來要說些什麼。” “沈苓”心裡叫苦不迭,昨晚自己出門趙卓是不知情的,兩人說的話一旦對不上,豈不要穿幫?心中再是著急也不能表露在臉上,隻能乾笑著搖著團扇。 趙卓大步進了正廳,先瞟了一眼坐在側首的“沈苓”,見她正向自己擠眉弄眼,心中高興也笑著向她眨了兩下眼,然後躬身行禮道:“見過殿下,見過嘉慧公主。幾日不見,兩位公主更是光彩照人了。” 馥陽撲哧笑出了聲:“別裝了,還幾日未見呢。你倆的事我可都知道了。” 趙卓疑惑地轉頭瞧了一眼“沈苓”,問:“不是三日前在旭升大街上……”看著“沈苓”的眼色他突然明白了什麼,趕緊轉了話頭,“那,既然殿下都知道了,我就不裝了。反正,兩位公主更是美艷,這句是真真的真心話。” 馥陽道:“九王子,昨天夜裡你與阿苓,月上柳梢,佳人在懷,可是風流快活?” 趙卓瞪了“沈苓”一眼,眼光似帶著刀子,仿佛要從“沈苓”臉上剜一塊肉下來,“沈苓”趕緊向他擠出一個討好的笑臉,又快速眨了幾下眼睛,趙卓這才乾笑著道:“公主別問了,我的阿苓會害羞的。再說了,昨晚陰天,也沒見到月亮。” 馥陽看他倆的神色,哼了一聲:“哎喲,你倆你看我我瞧你,這眉目傳情的喲,都酸掉牙了。我看,我還是走吧,別在這是礙眼了,你倆有什麼悄悄話就自己說吧。” 趙卓起身道:“殿下,這可是你的住處,你坐著就成。我送阿苓回她那裡去說會子話。” 馥陽揚手笑罵:“真是媳婦領進門,媒人踢出門。兩個沒良心的,快走,快走!” 出了璧輝堂,趙卓一下子拉下臉來,伸手捏住“沈苓”的手,一連串地問:“昨晚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去了哪裡?和誰在一起?” “沈苓”抽了下手沒掙脫,急道:“放開手,別人都看著呢。” 趙卓氣哼哼道:“還知道害羞!你不說清楚,我便不放手。” “沈苓”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 趙卓想了一下,道:“那就去雙月亭吧,周圍一覽無餘,也無閑雜人等,想怎麼說都行。”他也不撒手,牽著“沈苓”的手一路來到了雙月亭。 壽湖中的荷花還是開得那樣熱鬧,趙卓的語氣卻是和臉色一樣冷冰冰的:“說吧。” “沈苓”這才抽出手來,氣鼓鼓道:“說什麼?多謝你剛才幫我圓了謊。” 趙卓道:“那你解釋一下‘佳人在懷’什麼的,你到底去和誰私會了?” “沈苓”餘怒未消,負氣道:“九王子,這也輪不到你來問我吧,我可還沒答應要嫁你呢。” 趙卓一下子站了起來,急道:“你是沒答應要嫁我,可也不能背著我紅杏出墻啊。” “紅杏出墻?”“沈苓”氣笑了,“我昨晚出去見了我的師父,因夜裡公主頭風癥犯了沒找到我,今日我便推說去見你了,這不剛說完你便來了。多虧你還算機智,沒給我露餡。” 趙卓道:“師父?是玉葵師父來正京了?” “沈苓”:“你也知道玉癸師父?不過不是她,是教我易容的師父。” 趙卓麵有得色:“我怎麼不知道玉葵師父,在午子山我可是與你比鄰而居了好幾個月呢。不過,我不喜歡你易容的師父。” “你又不認識我師父,為什麼不喜歡她?” “我還是喜歡這張假臉之下的那個姑娘,可因為這位師父,那個姑娘近在咫尺,我卻看不見她的臉。”趙卓望著“沈苓”的眼睛輕聲道。 “沈苓”被他看紅了臉,忙咳了一聲問:“今日你親來公主府有何貴乾?” 趙卓從懷中掏出一個緞麵荷包遞給“沈苓”,笑道:“昨日我得了一樣小玩意,就想過來親手送給你。” “是什麼?”“沈苓”好奇地打開荷包,裡麵是一對金手鐲,手鐲上還各帶著一對小吊墜,其中一隻手鐲的吊墜是一男一女兩個小娃兒,每個隻有花生粒那麼大,小娃娃圓滾滾胖乎乎,雕得活靈活現,憨態可掬,讓人見了不由生出樂而忘憂之感。另一隻手鐲的吊墜是一對振翅翱翔的大雁,兩隻大雁昂著頭翅膀一揚一伏,一對眼睛是用紅寶石鑲成的,打製得極是精美。 趙卓見“沈苓”看得高興,便拿過一隻就往她手上戴。沈苓雖是喜歡卻是連忙擺手:“這、這不是什麼訂情之物吧。” 趙卓笑出了聲:“阿蘅,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大小也是一位王子,就算要送個訂情信物少說也得是個價值連城的寶物。這個小玩物也不值幾個錢,隻是覺得它精巧好玩才拿來送你的。”不由分說將兩隻手鐲全套在“沈苓”手上,左看右看道:“好看好看。現在給你的才是信物,你一定要收下。”從懷裡掏出一樣圓餅形物事遞到她手邊,“沈苓”接過來細看卻是一個銀製令牌,一麵雕著一頭仰天長嘯的狼頭,另一麵則是以陽文雕著“玖趙卓”三字,看來是一枚印章。令牌下方還鑄有一根管子,“沈苓”一看即知這管子能夠吹響,是一隻哨子。 趙卓道:“這是我的銀狼令牌,有一正一副之分,這塊銀製令牌是副令牌,金製令牌我自己隨身帶著。見此令牌如見我本人,可以號令我隱伏在各處的所有人手。” “沈苓”推拒:“這樣要緊的令牌,我怎麼能收?” 趙卓鄭重道:“咱們既是盟友,那我也不瞞你了,我在正京城埋下了百餘條暗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阿蘅,你們在京城做的事要緊,若有什麼需要我的人手,隻要出示此令牌便如同見我本人,除了要殺我的命令其他的他們是無一不遵的。咱們既已結盟,就更要互通有無互相照拂。哪天我若需要你們相助,也能放心開口。”接著又向“沈苓”介紹了自己的諜衛在京城裡的主要分布情況。 “沈苓”衡量了一番利弊,道:“如此我就收下了。趙卓,收了你這樣貴重的禮物,日後我必有禮回贈。” 趙卓笑道:“隻要博美人一笑,我便比收什麼禮都高興。” “沈苓”卻鄭重道:“不,我定會還禮的。” 趙卓笑:“好,我就等著你來還禮。” “沈苓”轉了個話題問:“好幾日未見著寧兒了,她都在忙什麼?” 趙卓道:“前些日子,她結識了正京的幾位小姐,這幾天都有人陪著她到處買衣料首飾,她的嫁衣正由嫻雅繡坊的幾位繡娘繡著,她也天天過去盯著,可忙得緊呢。其實我今天過來還有一事,我想咱倆明日陪著寧兒去趟燕王府吧,寧兒自己不好過去的。” “沈苓”想了想點頭道:“好。寧兒還有半個多月就當新娘了,你作為娘家人也該去看看宅子準備得怎麼樣了。” 趙卓笑:“是啊。我倆也不太懂大弘的習俗,還得阿蘅來幫我呀。” “沈苓”道:“我也是一知半解,要不請……” “別,別叫這位殿下了,她總愛取笑咱們。寧兒他們的喜事總有鴻臚寺來操持,咱們就去看看走走過場吧。我這就叫人遞貼子去燕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