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煙霾的條件(1 / 1)

“時間過得真快。”瓦龍神色虔誠,左手緊握黃金十字,被尖刺包裹的小型聖母浮雕慈悲地托舉著溶解的烈日。   “在我的印象裡,黑日,你還隻是個小孩,和暗巷裡其他任何一個孩子都沒有區別。”   “告訴我,小孩,是什麼讓你變得這麼特殊?”   他的脖頸處咧開了一張分層的嘴,正像咀嚼糖果般咀嚼著從邦克右臂上撕扯下的金屬支架,那是一張連抽象的“力量”都能進食的嘴巴,伴隨了他十年之久,讓許多不幸的小孩得到過救贖。   特裡平斯環巷的最深處有一間小教堂,由紅磚、灰泥和孩子們的屍骨混合建造。暗巷內極少見的婚禮、洗禮和割禮全都在那裡舉行,他總是會親自主持它們,獻上慈悲的禱告和祝福。   “你來這想要什麼?”邦克麵無表情地發問道。   “替我們的合作夥伴追回一樣東西。它就在會場裡,我知道。”   “你想要的沒有那麼簡單,‘神父’先生。”邦克被撕裂的右臂中溢出的煙霾忽地擴散,籠罩了四周。   “你和巴爾德蒙想借機向晨曦家族提出商業談判,通過控製這座建築和尤娜.晨曦。這等於向上流秩序公然表示敵對,是的,但你們必定留有你們的一手。”   “我剛才就察覺到你有些不同。”“神父”鬆開左手,讓十字架垂掛至胸前。   “黑日,你維持這種恥辱的狀態有多久了?”   “你是在和我說話,‘神父’先生。”煙霾呈扇形沖散開,像蛇一般在密集的樹木間遊走,將對方逼退了幾步。   煙霾觸及之處,鬆針紛紛凋落,幾隻食肉鬆鼠死在了儲存食物的樹洞裡。這是為生命帶來平等結束的煙霧,屬於奧貝倫輕工業帝王。   “暗巷就應該保留在它已有的位置上,作為奧貝倫的最底層,與最頂層形成製衡。”洛克菲爾的聲音從容地環繞在樹木周圍,無法被準確定位,“死亡”卻總在最關鍵的節點處擦過“神父”瓦龍的後頸皮膚。   局勢在短短幾秒鐘內完全翻轉。   “如果你們願意如此,那我對你們並沒有敵意。正相反,我很樂意為你們提供商業協助,讓你們掌握我旗下一些無法親自管理的特殊產業。反之,我一點都不介意再挑起一場地麵上的朗姆戰爭。”   “另外,我的女兒,她應該與這一切保持距離,保持無知。這是我的底線。”   “一位溺愛女兒的父親,這我能夠理解。”“神父”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嘴角,任煙霾在自己周身環繞。   “我也喜歡小孩,總是很喜歡他們。我甚至還想過為我的小教堂組建一支聖歌隊,發給每人一支手槍,讓他們在小巷子裡傳唱聖母的恩澤。”   “言歸正傳,我的確很想要一個和你當麵商議的機會。在互助網絡受損之後,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強些。條件由你來開。”   “削減暗巷三分之二的人口。”洛克菲爾在對方一下愣神後繼續道:   “不論你們巴爾德蒙用什麼辦法,幫派鬥爭,人口篩選還是單純的屠殺,在年內達成這個目標,這就是我的條件。”   “需要這麼做的原因是?”“神父”苦笑道。   “無知是福。”   “那我明白了。”“神父”的目光依舊悲憫,再次將手握上十字架:   “願聖母保佑即將回歸於您的大多數。”   煙霾一部分散開,另一部分鉆回了金屬縫隙內。邦克掙紮著站起身來,虹膜的白邊與瞳孔形成鮮明的分界。   “該死......他對你說什麼了?”他掙紮著奪回了身體的控製權,咳嗽不止。   “一名上位者的協議,孩子。”“神父”瓦龍微笑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年內,整個地表就要發生劇變。希望到時你我都還活著。”   他將目光投向了樹林的另一邊,遊戲場外的靜坐人群依舊保持著他們原來的姿態,隻是已經不再動彈。半分鐘前,煙霾自他們身邊掠過,奪走了他們每一個人的生命。他們現在隻是一群端坐著的空殼。   “唉,真可惜。”“神父”嘆了口氣。   “你可以讓你的安保人員去收拾他們了。盡量假裝他們還活著,也許隻是中暑了,記者們還在附近看著。”   邦克無暇回應,他感覺現在任何一點噪音都可能讓自己精神崩潰。比起身體上的損傷,日益加重的精神損傷更加致命。   他隻能盡快回到尤娜身邊去,他的少女神,那是僅有的能讓他平靜下來的方法。   除此之外,隻有尖銳的鐵屑。   捷特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閑雜人等圍觀的金色卡薩兔。   就在剛才,露辛達夫人與約克公司的幾名高層攀談過後,徑直坐到了自己身後很近的座位上。包廂不大,除了中央的遊戲桌外還有十來個“觀眾席”,她手指上的銀色戒指稍微有些耀眼,剛好晃到自己的眼睛。   好嘛,現在不是我在觀察她,分明是她在觀察我,捷特不爽地想道。這並不是個適合暗算第一夫人的好地方,盡管光線很暗,但觀眾席後有一整圈安保人員,更重要的是,我不能長時間扭頭去看她,這非常不自然。   這或許就是她要刻意往我身後坐的原因。她也許已經察覺了可能的危險,以及它可能的來源,而不論是否貼合興趣,在這裡一直圍觀到比賽結束,避免落單似乎都是最安全最穩妥的選擇。   算了,先不想這個,牌已經發到手上了。單對單淘汰賽共五輪,用兩副新拆的牌洗混,雙方各一明牌一暗牌,現在是第四輪,已經到了記牌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雙輪遊戲公司的撲克牌有隨機的兩種封裝方法,一種是由大至小,王牌置於牌頂。一種是反過來,由小至大,王牌置於牌底。雖說如此,兩種不同封裝方式必定在不同的人工流水線上分別進行,根據工人的習慣,在封裝特征上存在微小不同,主要是封口的貼紙,根據捷特在樓下的觀察,後一種牌的貼紙位置總是微妙地偏向牌盒左側。   這次的兩盒新牌同屬於這種情況。換句話說,即便經過較為充分的人手洗牌,從牌頂掀牌的時候,出現由小至大這個順序的小型“團塊”的概率依舊會相對較高。比別人掌握多一點細節有時或許會成為致勝關鍵。   接下來的一點,就是在前兩輪積極要牌耗牌,輸掉兩輪也無所謂,主要目的是從已出現過的卡牌花色規律在某種程度上判斷發牌官的洗牌手法可能造成的偽隨機規律。而從第三輪開始,通過記牌和控牌技巧能基本穩定地將最終點數控製在19點到21點以內。   剩下那些技術做不到的事情,就隻能交給運氣了。   第五輪遊戲隨著捷特在18點時要牌的一記險著落下帷幕,觀眾報以相當熱烈的掌聲。   我隻是想看看這裡會不會藏著一張沉底的3或2而已,捷特暗忖道。他剛才注意到牌堆頂部的那一張牌牌邊彎曲的弧度要稍大些,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中間有些許褶皺,那大概率代表它在第一次懸空式洗牌時位於牌頂部分,被發牌員的拇指頂過一下。   不知不覺間,他和佩特爾先生已經走到了將近最後,下一輪就該輪到他倆之間的切磋了。   “也不知道‘瓶蓋’會準備些什麼小手段。”捷特自言自語道,在起身後用眼角餘光偷瞄了一下身後,露辛達夫人並沒有動。   但他低頭的時候,卻發現了虎口上的一行血字:   她不是露辛達夫人。   “哈?”捷特的眉頭皺了一下,正想偷偷多瞄上一眼,卻又被那枚銀色戒指閃了一下眼睛。   瑞文同樣注意到了那枚戒指,但他所注意到的細節要更多些,險些沒被含在嘴裡的黃色燈芯草嗆到。   他認得它!盡管視線有些邊緣化,他還是能依稀辨認出上麵的流線型花紋和那顆總是不時閃爍一下的碎鉆。   那就是他在“日出之庭”旅館發現的那枚戒指,它屬於戴麗婭夫人,而非露辛達夫人!   換句話說,露辛達夫人此時並不在監視範圍內,她是自由的,正在別處做著別的什麼事情!   為什麼戴麗婭夫人要頂替露辛達夫人的位置?為什麼她又會恰好戴著那枚能讓自己分辨出來的戒指?   突然,視線裡“正麵”出現了戴麗婭夫人的笑容,他的呼吸差點停拍。   “你好啊。”   身穿露背禮服,頭戴黑紗的戴麗婭夫人輕輕蠕動嘴唇,用口型向看不見的自己問好。   冷汗悄悄自瑞文的後頸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