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青蚨回籠(1 / 1)

威奇托街101號。   瑞文和金點算著一張張橙色鈔票,目光和一雙雙阿卜杜拉的眼睛交錯,在分開時帶著絲絲肉疼。   在幾度嘗試聯係邦克不果後,偵探和“臨時助手”不得不開始琢磨第二套方案。   “我們得把那些潛藏在暗巷深處的家夥釣出表麵。”瑞文開口道:   “當然不能由我們自己來,那樣不管幾條命都不夠花......嘿!”   他戳了戳心不在焉的紅發老實人,讓後者猛然一個哆嗦。   “別擔心,我們可以一起解決麥姬的問題。或許當初我處理它的時候就有些欠缺妥當。”   “不!”金反射性地搖了搖頭,連忙開脫道:   “我是說,短期內最好別接近她,想想昨天發生的事情。我們不能讓她暴露在危險中。”   “好吧。那你拿著這個。”瑞文扔給金一部看起來有些秀逗的攝像機。   “拍個照。”   他在金舉起攝像機的時候皺起了眉頭。   “不是我,他。”   他指了指墻角的“血人”。那家夥從昨天一直被擱在那裡。全身上下,隻有臉部能辨認出人樣。   “隻拍臉,拍完整一點。我們今天得靠它投石問路。”   接下來的五分鐘內。他解決了自己的咖啡和麵包乾,披上外套,把金拽出了門。威奇托街空蕩蕩的。“夢魘”當道,人們在工作日不得不硬著頭皮出門工作,一到周末,就紛紛縮回了居所之內,掙紮於是否應與家人共同麵對可能的威脅,是否應將武器帶在身邊。   火鬆鬆針混合著其他落葉鋪滿了地麵,大風一吹,便在街邊形成一個個或大或小的金黃旋渦。這是奧貝倫地表最美的時節,也是最為致命的之一。兩人倚著樹乾,扶持著朝街口走去。絲線在風季發揮不了什麼作用,一片最小的風刃都能將它們輕鬆割斷。   “瑞文先生......呸!”金吐掉不慎吃進嘴裡的鬆針。   “我們這是去乾什麼?”   “花錢。”   “嗯?”   “全部都花掉。”   “欸??”對方的回答完全出乎了金的意料。   瑞文好笑地瞥了他一眼:   “難道我在你眼中一直是個討人厭的吝嗇鬼?”   “不,隻是......”   隻是,那足足有一萬烈洋,金在心中補充道。碼頭的營收每個月能為他帶來將近兩倍的利潤,但這並沒有讓他的開銷習慣產生任何改變。   “別擔心,它們會回來的。”瑞文安慰小夥子:   “在一個遙遠的地方流傳著一個故事。通過施展一種神奇的法術,你能讓花出去的錢全部回籠。”   “真的嗎?”   “你會知道的。”瑞文瞇了瞇眼睛。   紅日市區內的風力相當微弱。正如地下小鎮是新德市吸引地底生物的誘餌一般,幾片附屬街區同樣是市區的屏障。層疊樓宇充當了市中心的大型屏風。絕大多數的“廣場門徒”們都會選擇在安全的遮陽走廊下度過風季。城郊的斯皮克以西酒吧裡同樣擠滿了這些人,那是他們討得了幾個子兒之後的去處。   “金,去把底片給沖兩張出來,盡量清晰些,然後把照片拿給那些廣場門徒看。如果有人能認出這個家夥,給他兩千烈洋報酬。”瑞文指了指不遠處的照相館。   “流浪漢是這座城市裡最靈通的情報來源之一,同時也是最容易撬開口的。你不用說什麼,他們看見錢就會明白。”見金有些猶豫,他補充道。   沖洗兩張照片花了三百烈洋,這並不是一個非常公道的價錢。金拿著照片和鈔票,一言不發地在廣場的遮陽走廊下走了一圈,小心地越過地上的雜物和被揭下的紅衣女郎畫報——它們大都破破爛爛的,有些甚至穿了幾個窟窿。   兩分鐘後,溶解聖母像的右側大拇趾下,有個人朝他比了個“過來”的手勢。那是個細腿大肚的男人,有著明顯的水腫癥狀,胸腹部顯眼的疤痕表明他曾在某個最窘迫的時候被迫變賣自己體內的遺產,最後僥幸活了下來。   “你見過他?”金沒有磨蹭,直接開口問道,將鈔票收到了身後。   “一半。”廣場門徒搖了搖頭。   “什麼?”   “預付金,你們偵探都這麼叫。你不會不知道規矩吧?”年齡約莫三十來歲的老家夥換了個坐姿,讓肚子舒舒服服地墊在聖母的拖地裙擺上。   金將餘光投向遠處,得到了肯定的回應。他抽出兩張五百烈洋,故意握緊拳頭,將紙鈔揉成一團,鬆手讓它們落到地上。   “這才像話。”廣場門徒伸出右腿,用腳趾將紙球一鉤,它就這麼聽話地滾了過去。   “詹金斯。五月三號,我在日降街那家名叫‘黑豬’的酒吧裡見過一次。作為過來人,他一看就是丟了工作。那時酒吧裡到處都是被解雇的家夥,子彈一千烈洋一顆,附送一大杯烈酒,也就那些夥計不到半個月的工資,就能讓他們有尊嚴地解脫,特別特別劃算。”   金耐心地等待了半分鐘,在確定對方把該說的話全部說完後,將剩下的錢揉成團,扔給流浪漢,對方立刻令人難堪地揭起肚皮,將鈔票塞進了那一大塊浮腫的疤痕之下。   “為什麼他會記得那麼清楚?”回到瑞文身邊,金小聲詢問道。   “因為那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方式。”瑞文解釋道:   “能活著待在這的流浪漢多少有點本事。他們會努力記下自己在斯皮克以西酒館見過的每一個人,因為那裡是和暗巷關係最近的地方。倘若走運的話,一個名字能讓他們一個月不愁吃喝,也有可能為他們帶來永恒的解脫。”   他輕鬆地從金手裡接過照片。   “現在,我們有了名字,是時候讓‘青蚨’回籠了。”   “怎麼回?”   “去那。”瑞文指了指遠處治安官總部的斜頂。   “你應該知道該怎麼認領賞金。”   “可,可他隻是......”   “你會驚訝的。”   半個小時後,金滿臉驚訝地回到了瑞文身邊,手裡攥著四張嶄新的五百烈洋鈔票。   兩千烈洋,就這麼輕輕鬆鬆地飛回了籠中。   “瑞文先生。”他抬頭確認道:   “我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你怎麼能確定他的身上有賞金?”   “因為我的推測是準確的。”瑞文讓金掏出40烈洋,買了一份《南部晨昏報》,翻到懸賞版麵。   ——詹金斯的名字,赫然擠在一堆麵積相同的小方塊中間!   “這幾天的《南部晨昏報》懸賞版麵上一直都掛著這一大堆金額相同的小方塊,數量多得讓人難以置信,這讓我起了些疑心。恐怕,正有勢力對這群被解雇的工人展開通緝滅口,一個能把滅口做得光明正大的勢力。”   “誰?”金問道。   “我有幾個猜測,但不能確定。”瑞文聳了聳肩,指了指不遠處的販賣機,讓金把找剩下的10烈洋零錢換成了一把火鹿果軟糖。   “好了,在朝目標進發前,先去吃餐飯吧。難得錢包是飽的,它的主人可不能餓著。”   “那個......”金總感覺這麼問有點丟臉。   “飯錢也會回籠嗎?”   “你說呢?”   火鳥街附近。   瑞文和金享用著250烈洋的青醬肉球通粉和大塊熏肉餅,議論著餐牌上比牛肉價格便宜一半的水鮮。這家特色餐廳裡有著全城最難喝的畏縮扇貝湯,腥得讓人難以下咽。   “斜陽夫人不在家裡。”瑞文斜眺上隔壁的窗戶。   “除了正午,她在家的時候幾乎從不會關那扇窗。從那些被曬化的隔熱漆流淌的痕跡來看,她似乎至少有一整天不在家了。”   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復雜。   “我們接下來得去租布告板,張貼一張尋人啟事。當然,張貼它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尋人。”偵探晃了晃手裡的照片。   “不曉得租金最近有沒有漲價。沒記錯的話,300烈洋能掛上一個星期。金,拿零錢去幫我買包煙,紅色的。”瑞文瞥了眼對麵的雜貨鋪,一盒盒香煙擺放在鋪麵當眼的位置,胖老板正努力挪動著身軀,試圖從櫃臺後方擠出來。   “趕快去!”他催促道。   金點了點頭。在他的印象中,瑞文先生並不怎麼喜歡卷煙。   五分鐘後,他再度一臉驚訝地回到了二人桌前,左手拿著用150烈洋零錢換來的煙,右手中,是兩張完整的500烈洋鈔票!   “瑞文先生,這個是......”   “香煙彩券,我知道。”瑞文翹起了二郎腿。   金立刻回頭,看向香煙櫃的第一行。紅色煙盒四盒一組,包在隔熱紙內,靠在一起,盒子上印著小母牛的圖案。   “‘戴勒姆母牛牌’香煙這個星期剛剛上市,公司正想盡辦法提高銷量,讓他們的股票前景看起來誘人一些。”瑞文把報紙翻到廣告版,指著巨幅香煙廣告下方的襯線體大字——   “贏得獎券!贏得人生!每條必中!絕無造假!”   “那是那條煙的最後一包,我一直盯著。”瑞文解釋道:   “我注意到老板正準備把它給收起來,他肯定對被買走的每一包煙都有所記錄,能留一點是一點,可惜櫃臺卡了他的腰一下。”   “可是,金額又該怎麼說?”金仔細查看了一下報紙,獎金麵額最小為50烈洋。   “你相信這是法術嗎?”瑞文隨口問道。   金搖了搖頭,隨後,泄氣地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那張死氣沉沉的照片就被連同告示一同貼在了鑲嵌玻璃的布告板上,和其他亂七八糟的招聘廣告、尋人啟事擠在一起。金在心中計算了一下,迄今為止,他們一共花掉了3300烈洋現金,其中,有3000烈洋自己飛回了皮夾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現在我們知道了詹金斯這個人,知道了他曾經出沒的那家斯皮克以西酒吧,以及確切的日期。”瑞文滿意地指向車站。   “該去實地考察一番了。但在那之前,我們得先回家一趟。”   “為什麼?”   “斯皮克以西酒吧都是會員製的,那會花掉我們一大筆冤枉錢。但,我記得我們曾經出於機緣巧合,在某個地方得到過這樣一張會員卡片。”   “可那是在哪......等等!”   金想起了那件事情。今年五月的那場意外,瑞文先生在威奇托街89號將失控的貝朗先生製服,從他身上搜出了一張硬紙卡片。他在筆記本裡同樣記錄了這件事情。   “是那張酒吧會員卡!貝朗先生也是約克公司芳香劑加工廠的工人!這兩個人是在同時被解雇的,他們去的也是同一間酒吧!”   “也許大部分當地工人都愛去那裡。那家酒吧甚至為他們提供了收費槍斃項目,我想這個推論大致上成立。”瑞文補充道。   又過了一個小時,那張印著“黑豬”字樣的酒吧會員卡被從家裡翻找了出來。金把合計10烈洋的來回車費也算進了花費之中,並為自己這份無由來的期待笑出了聲。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在這兩個月之內從沒這麼樂過。   “還有六千六百多烈洋等著我們去揮霍。”瑞文迎著烈風,將目光投向了日降街街尾,一家玻璃加工品店的旁邊,掛著一塊小小的黑色豬頭招牌。   “我有預感,那裡麵正有一群‘屠夫’等著狠‘宰’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