譽王府都是瘋子。 徐令嬈閉眼,再睜開時,又恢復了那副冷心冷情的模樣。 “說吧。” 煙霞有些遲疑的看了看秦旗風,得到他的首肯後,才斟酌著開口。 “我前生放縱,虧空了身子,大夫說這胎不穩,需要一味藥來穩穩。” “什麼藥?” “鬆心引。” 徐令嬈氣笑了,這府裡需要鬆心引的明明隻有眼前這個譽王,如此拙劣的借口,看來他真是勢在必得,打算來硬的了。 “被人搶了,拿不出來。” 秦旗風對這個回答不置可否,他甚至都沒有看秦琰,語氣冷淡的說道:“沒用的東西,連個藥材都搶不回來。” “……” 那些紫竹衛莫不是你派的?在這含沙射影的逼誰呢。 徐令嬈不想跟眼前的老瘋子多糾纏,她甚至還是思考自己和阿鴆兩個人,從這裡殺出去的可能性。 但她現在是大家閨秀。 “鬆心引並不適合穩胎,”徐令嬈柔柔一笑,開始裝傻:“煙霞姑娘不如換一個,我這人做慣了買賣,定會盡力為你尋來。” 做生意可以,強買強賣不行,哪怕身處劣勢,徐令嬈也不會讓自己虧本。 煙霞看向秦旗風,那老瘋子滿臉興味,片刻後竟然仰天大笑起來。 “好好好。” 他擺了擺手:“你比你爹會做生意,如果有需要,本王自會來尋你。” 徐令嬈露出生意場上無往不利的笑容,朝秦旗風頷首示意,自己算是認了他這個未來的貴客。 “那鬆心引,你買來有什麼用?” 秦旗風狀似不經意的開口,似乎是單純的好奇。 “打算找個冤大頭,以高價轉賣出去。” 徐令嬈笑了笑,語氣不像作假,秦旗風一時間也辨不出那鬆心引究竟還在不在這人的手裡。 “真是可惜,虧了一筆。” 她臉上是恰到好處的鬱悶,秦旗風便配合的無奈搖頭:“年輕人,做事情還是要謹慎一些啊。” “徐青山也是,就沒給你留點能打的?” 徐令嬈心下來氣,眼中卻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我爹是正經生意人,哪裡養過什麼打手?” 秦旗風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那他可真是收斂了。” 隨即又恍然大悟似的:“難不成,有人還在暗中護著他呢?” “……我不知。” 徐令嬈嘆了口氣:“譽王爺,您與我爹是舊相識?” “徐青山啊,倒也算不上舊相識。”秦旗風神秘莫測的擺弄卦盤。 “嗯?” 上震下乾,動而健,剛陽盛。 “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 得此卦者,順其自然,守正道者,諸事皆宜,但行為不檢者,必招災禍。 徐令嬈挑眉,這老東西忙活半天,就得了這樣一個結果。 也挺不錯,至少她不必擔心自己今日會折在這地方。 “咳咳。” 秦旗風沒說什麼,他斂下神色,抬手讓煙霞扶著他,慢慢悠悠站起來。 “人老了,吹不得冷風。” 煙霞為他披上厚實的狐裘大氅,頗為隱晦的看了徐令嬈一眼後,便和秦旗風一步一步離開了。 院子安靜下來。 徐令嬈環顧四周,違和感悄然生出,她猛地發現這裡並不是一個女人的院子。 她回頭看去。 有紅梅隨風飄去,落在了秦琰的肩頭。 “他走了。”沒有必要跪著了。 秦琰垂著頭,沒有回應。 他在顫抖。 徐令嬈不喜歡這個人,也知道他不會真正的死在這裡,但她見不得驕縱恣意的秦琰像個廢物似的跪在這。 她想起有一年酷暑。 自己鬧著性子,非要見阿鴆,結果被徐青山罰了,也是像這樣跪在院子裡,一直到失去意識,都沒有等來一個心軟的爹,或者一個心疼的娘。 哪怕是暈倒在地,都硬生生的躺了一天。 最後想必也是阿鴆抱她回去的,事後她再也沒有鬧過性子,倒不是因為怕了那些懲罰,而是害怕連累阿鴆。 因為職責也好,因為在乎也罷,人啊,論跡不論心,阿鴆對她就是好,她也樂意念著阿鴆。 曾經的她,和眼前人漸漸重疊,徐令嬈向秦琰走過去,用腳尖碰了碰他的膝蓋。 就像是踹到了什麼石頭。 他的呼吸一下輕,一下又很沉重。 “你沒有影衛來救嗎?” 秦琰沒有回答。 徐令嬈用指尖拈起那朵紅梅:“這個是謝禮,不是報酬,我會找你討回來的。” 她從袖中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救命藥,瓷瓶在手中滾動了一圈,徐令嬈不由得輕笑了一聲。 哪家的貴女會帶這個。 徐令嬈熟練的將秦琰的嘴掰開,利落的給他喂上一顆。 這玩意雖無活死人肉白骨之效,但也能穩穩的救回半條命,說不定還能幫他修復一些積年舊疾。 不便宜呢,秦琰應該付得起價錢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呼……” 秦琰深深喘了口氣,一副搖搖欲墜的可憐模樣,卻在瞬間抽出劍,撐住了身子。 他仰頭看向徐令嬈,緩緩舔了舔蒼白乾裂的唇角,而後勾起一抹懾人心魄的笑來。 他爹是老瘋子,他也是個小瘋子。 徐令嬈後退幾步,坐在石凳上。 秦琰憋著一口氣起身,站在原地動了動筋骨,便欺身而上,將徐令嬈圍困在石桌與雙臂之間。 “恩將仇報?” 徐令嬈皺眉,矜持的伸出一根手指,抵著他滾燙的額頭。 秦琰臉上依舊是有些癲狂的笑意,她決定暫時不追究這個疑似燒糊塗了的瘋子的責任。 “等病好了,我要五萬兩。” 徐令嬈的一根手指變為五根,在他眼前晃了晃。 “好。” 秦琰毫不猶豫的答應,眼中清晰的映出她的身影,和身後燦然綻放的紅梅。 他伸手從徐令嬈的發間拈起一瓣紅梅,又送到她張開的掌心。 “這是定金。” 秦琰又恢復了那副不可一世又肆意張狂的模樣:“我行事不講章法,但很講信用。” 徐令嬈將人推開,斜睨了他一眼:“不講章法?我見你挺聽話的。” 他沒有反駁,隻是默不作聲的擦了擦額頭的血跡,轉而朝她道:“走吧,送你出府。”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那個打暈的倒黴蘇清苓呢? 秦琰挑眉:“她有點邪門,直接拉去審問了。” 嘶,這倒是世子爺的行事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