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宮墻內無人敢欺你(1 / 1)

孫怡芳哭著將女兒那檔子風流韻事交代清楚了,一旁的徐成德鐵青著臉。   沈丘明打算就順著那個俊俏戲子查下去,總比當個無頭蒼蠅好。   衙門外。   “小公爺跟著我們做甚?”   沈行舟攙著徐令嬈將她送入馬車,對著這個覬覦他天仙表妹的男人沒什麼好臉色。   “咳咳……”   他又開始咳嗽了。   徐令嬈掀開簾子,正對上一雙漩渦似的眼睛,濃稠的情感險些讓她喘不過氣。   “拿去。”沈行舟迅速將手爐塞回徐令嬈懷裡,皺著眉道:“簾子放下,別凍著了。”   視線再次隔絕,她靠在馬車背墊上,還能聽見表哥陰陽怪氣的刺他,他卻笑意盈盈的接下所有話茬。   那嗓音太溫柔了,逐漸撫平了她緊繃的思緒,昏昏欲睡之際,和溫雋的過往卻一點點的清晰起來。   初見溫雋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雪天。   那時候她還是個三尺六寸的小蘿卜頭,在院子裡測試自己親手做出來的弩箭。   溫雋走進來的時候,險些被紮了個對穿,於是她就被少年身後黑著臉的爹娘禁足了。   大小姐單方麵和溫雋結下了梁子,而他那時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少年。   之後的每年冬天,溫雋都會來靈州養病,就住在徐府,爹娘收他做了義子,徐令嬈便不情不願稱呼他為……溫哥哥。   爹娘很忙,溫雋來之前,不愛出門的大小姐沒有朋友,整日關在書房研究各種孤本,還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機關術。   溫雋來之後也沒什麼起色,因為他會縱著大小姐胡鬧。她畫圖紙的時候,溫雋就掌燈研墨,她做機關的時候,溫雋就尋找原料。   反正冷了找溫哥哥,餓了找溫哥哥,困了也要溫哥哥守著。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十年,徐令嬈是真把溫雋當成了……親哥。   直到三年前的那個冬天,她沒有等到溫雋答應送給她的及笄禮物,也從此再沒見過他。   “籲——”   馬車急停,徐令嬈的後腦勺在墻上磕了一下,疼得她瞬間清醒過來。   簾子被掀開,冷風呼嘯而來,窗外是一臉嚴肅的沈行舟。   “令嬈,出了點意外。”   徐令嬈挑開簾子看去,發現已經到了沈府門口,而不遠處有個錦衣男人,正好整以暇的盯著自己。   方才沈行舟小聲告訴她了,那是當朝的掌印太監,東廠廠公。   ……九千歲,戚凜。   他斜倚在軟轎上,姿態慵懶隨意,卻宛如蓄勢待發的毒蛇,看著就很不好惹的樣子。   這樣的氣勢,很容易讓人忽視掉他年輕俊逸的外貌,那眉眼仿佛精心雕琢過,但並沒有顯得過分陰柔。   “咱家奉陛下口諭,傳江南靈州徐氏之女令嬈,入宮覲見。”   ……   一入宮門深似海。   徐令嬈單是在這道上走著,都覺得渾身不舒坦。   她有些羨慕旁邊的戚凜,得了皇帝恩準,在宮道內都能坐著軟轎。   一陣寒風過來,徐令嬈裹緊了披風,手爐剛剛落在馬車上了,現在隻覺得凍的慌。   “嗤。”   身旁的死太監好像在嘲諷她,莫名其妙。   徐令嬈目不斜視,隻希望快些趕到殿內,蹭一蹭天子的炭火。   “你真是徐青山的女兒?”   “……嗯?”   徐令嬈側頭看向這個沒話找話的九千歲,他眼中的疑惑不像作假。   戚凜突然笑了一下,一雙桃花眼光彩瀲灩的,還挺勾人。   “乖,叫聲戚叔聽聽?”   “……”哪裡來的瘋子。   徐令嬈眉心一跳,神情有些扭曲。   見小姑娘沒有回話,戚凜也不惱,甚至噙著笑意看著她。在一眾仆從看來,那就是溫和的過分了,看向徐令嬈的目光都肅然起敬了起來。   “真是傻孩子,但凡叫一聲戚叔……”   他突然的湊近宛如毒蛇吐信,徐令嬈的披風險些抖落,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頸。   “這宮墻內,就無人敢欺你了。”   濕熱的氣息觸碰到頸間肌膚,引起一陣顫栗。   “戚叔。”   清冷的嗓音落入戚凜耳中,他短暫愣了一下,天地白茫茫一片,眼裡隻有身側嬌氣漂亮的小姑娘。   這點倒是挺像徐青山的,很會順桿子爬。   徐令嬈對這個傳聞中囂張乖戾的九千歲沒什麼了解,也不知道他語氣中對自己父親的熟撚是個怎麼回事。   但是……此時的戚凜咧嘴笑開,像是贏了糖果的小屁孩似的。   明明是閃閃發光的金大腿,怎麼一副不值錢的樣子。   “到了。”   轎子停下,戚凜老神在在的起身,他眉眼笑意未減,抖了抖衣袖,將半邊胳膊抬起來,朝徐令嬈看去。   “走吧,小侄女。”   “……”   小雪紛飛,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這段臺階有些濕滑,徐令嬈將手虛虛搭上去,並無半分扭捏。   戚凜好像又笑了一下,裹著寒風傳入她的耳朵,很輕的一聲。   徐令嬈側頭看了他一眼,分明是風流貴公子的模樣,怎麼乾出九千歲那些缺德事的。   臺階不長,兩人沒走多久。   門口守著的小太監恭敬的給戚凜行禮,徐令嬈第一時間就收回了自己搭著他胳膊的手。   戚凜理了理衣袖,沒頭沒尾的說了句。   “我說到做到。”   嗯?   感受到袖子上的拉力,徐令嬈就這樣不由分說的被帶進大殿,始終微微落後半步的跟在戚凜身側。   這人像是鐵定要護著她似的,哪怕麵對的是鞭笞天下的皇帝。   “……來了啊。”   那位懶散的靠在椅子上,徐令嬈低著頭,沒敢亂看。   “阿凜坐,”天子的語氣和藹的過分,仿佛在跟一個疼寵的小輩說話:“你就是徐青山的丫頭?”   徐令嬈抬起頭來,應了聲是。   然後任由戚凜拽著她坐下。   那份似有若無的緊張剎那就被消解了,她甚至生出一種“見個皇帝好像也沒什麼嘛”的荒誕錯覺。   眼前的龍袍男人沒什麼精氣神,但也不顯得老態龍鐘。久居高位,久握生殺大權,還帶著年輕時征戰沙場的煞氣,隨意的一個動作就能讓人心驚膽戰。   但戚凜麵色如常,氣息都不曾急過一分,連帶著他身邊的徐令嬈也坐的穩穩當當。   徐令嬈回味了一下,那聲叔叫的真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