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啊。” 徐令嬈收回視線,慢條斯理的站起身。 而後走到軟凳邊坐下,將鐲子取下來,直接扔到溫雋懷裡:“不好用,不要了。” 溫雋接過,眉眼間的冷色淡了幾分。 “嗯。” 他應了聲,聽不出喜怒。 身後的秦琰趁機鉆出來,一把將不在狀態的陳長青拽起來,餘光還瞥著溫雋。 他怕這瘋子冷不丁就把長青給宰了。 “世子。” 煙霞幽幽的出聲。 秦琰沒搭理她,轉頭對徐令嬈說道:“人我就先帶走了,多有打擾,算我頭上。” 等她點頭,早就候在門外的侍衛進來,手腳利索的打暈了煙霞,攔腰抱走。 煙霞連聲音都沒發出來。 徐令嬈:“……” 就挺雷厲風行的。 “還看?” 溫雋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她身邊,眸色沉沉的看著她,似乎有滿腹心事,積壓於口。 但徐令嬈隻聽見他輕聲的說了句。 “我回來了,沅沅。” 他將額頭抵在徐令嬈的頸窩,就連呼吸也小心翼翼的。 這一句遲來了太久,將三年的思念和情動都藏於其中,又怕過於沉重,驚擾了她。 徐令嬈微微蹙眉,伸出手指推了一下溫雋的肩膀,沒反應。 “我知道。” 她無奈的拍了拍他的背,就像小時候溫雋哄她那樣。 “元夕宴上,是不是發生什麼了?” 溫雋剛進門那會兒,瞧著狀態很不對勁的樣子,看得人心驚膽戰的。 如今卻是抬起了頭,但還是維持著微微俯身的姿勢,大概是離得過於近了,膝間的布料都有些細微的摩擦。 “今夜幾位諫官仗義執言,受到了陛下的責罰。” “還是為了遠、淮二州?” 徐令嬈神色凜了幾分。 “嗯,有災民落草為寇,逼近渭縣,但沿途竟無一官上奏。” 渭城距京不過三十裡,再近一步就是天子腳下,難怪老皇帝那樣生氣。 “莫不是有人故意攔著?” 她皺著眉,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溫雋頷首:“那些事情會有都察院的人去查,不過……” 他神情有些晦澀:“我得去渭縣平亂。” 徐令嬈眼睫顫了一瞬:“什麼時候?” “今夜。” 事態緊急,雖然徐令嬈不知道溫雋這個百官眼中的病秧子,做了什麼才得到這個機會,但看他的表現,應當是願意的。 她笑了笑:“去吧。” 溫雋抬眼,就那樣撞入她含笑的眸子。 徐令嬈拍了拍他的肩頭,就像在拂去不存在的雪花一般。 溫雋抿唇,握住了她的手,將徐令嬈順著力道拉起來,又輕輕擁人入懷,一觸即離。 “我送你回府。” 剛出了房門,就見林卿卿淚眼婆娑的站在那。 天可憐見的,這丫頭被溫南拎在門外站了許久,都要凍壞了。 “大東家。” 她手上拿著藥包,還真是去找醫女了。 徐令嬈想了想,覺得林卿卿這樣清醒又實誠,從不多嘴,關鍵時候還挺機靈的姑娘,不能埋沒了。 以後讓陳醉多提點提點。 “回去吧。” 徐令嬈笑了笑,替她攏緊肩上的披風。 玉湖的燈火漸漸暗了下去,溫雋提著燈立在石階上,仰頭看她。 “等等,大東家。” 林卿卿麵露羞澀,火急火燎的從屋裡拿出來兩盞河燈。 “卿卿瞧著,那位公子對大東家還挺上心的,若是大東家有意……” 小姑娘笑得甜美,徐令嬈順手接過。 “他是我義兄,不過這燈挺漂亮的,多謝了。” 林卿卿因為一句“義兄”哽住,隻在心裡扼腕嘆息。 也不知道這倆什麼時候開竅,那公子看著就不像是沒有半分男女之情的樣子。 湖邊,水色倒映著兩人貼近的輪廓。 “溫哥哥要許什麼願?” 徐令嬈來的急,此刻說話還帶著幾分喘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溫雋接過她手裡的燈,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隻炭筆,寥寥幾下勾勒出少女伏案讀書的身形,又在另一盞燈上畫了個倚著廊柱,微微頷首的男人。 兩盞燈靠在一起,剛好拚成完整的畫。 是他們曾經相伴的那十年,最稀鬆平常的場景。 “我希望還有很多個十年。” 溫雋低眉看她,目光繾綣。 徐令嬈有一瞬間的失神,她愣愣的接過河燈,先一步蹲下來。 燈火映照水麵,她看見自己恍惚的雙眸。 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溫雋他……不再自稱哥哥了。 身旁突然多了個人影,她回頭,溫雋依舊笑的溫柔。 好像隻要她在的地方,溫雋一直都這樣注視著她。 心跳亂了幾分。 徐令嬈連忙將河燈送入水中,霎時間,不由得為自己這莫名其妙的慌張感到好笑。 對著哥哥有什麼好慌的,他向來對自己都是這般好。 “希望我們都能得償所願。” 少女清冷的嗓音染上幾分笑意,和極致溫柔的虔誠。 兩盞河燈輕飄飄入水,緩緩飄向遠方,時而貼近,時而分離。 徐令嬈想著,幸虧他們不是隻能逐水而流的河燈,想要的都可以拚命去爭。 她現在隻想求得徐家上下百口人殞命的真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然後好好活著。 那溫雋呢?她突然發現,自己對這個人的一切知之甚少。 後來溫雋也沒開口說出他的所求,隻是沉默著將她送回了沈府,他在外麵騎著馬,徐令嬈在馬車裡暖和的坐著。 細雪紛飛,隻有他一人白了頭。 徐令嬈走出馬車,站在他身側。 溫雋俯身下來,她抬手拍掉了他發間的落雪。 “去吧,要平安回來。” …… 渭縣。 溫雋趕到的時候,夜色與霧色相接。 他站在城外,身後整齊排列著三千騎兵。 很快就有守城的士兵前來問詢,溫雋並未下馬,他取下腰間掛著的令牌。 “錦衣衛指揮使,溫雋。” 士兵很快將他迎了進去,一路行至渭縣衙門,暢通無阻。 縣令文修遠早早在此等候,見著溫雋就像見到救星一般,小步跑著上前。 “溫大人!” “……進門再說。” 文修遠熱淚盈眶:“是、是。” 他在渭縣做了一輩子的官,哪知終於熬成了縣令,還遇到這樣的事。 死在土匪手裡也沒什麼,可憐文修遠自詡清正,到頭來也沒什麼能給土匪搶的,塞不了牙縫,最終也還要去禍害百姓。 造孽啊。 溫雋一言不發,仔細的翻看卷宗。 見文修遠心急如焚的來回踱步,他捏了捏眉心,將卷宗放了回去。 “文大人,將你查到的東西都告訴我,事無巨細,慢慢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