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遞回了消息,說是靈州重案終於有了新進展。 那個和徐靜柔關係密切的戲子被抓住了,這兩日就能押解進京。 奈何她那堂妹不離不棄,竟然放下一切跟了過來,這可急壞了徐成德夫婦,直接找上了沈府。 就在大門口鬧起來了。 此時沈丘明還在衙門,作為當家主母,柳若蘭聽聞這事,氣定神閑的就站起來。 “令嬈,你隨我同去,莫要著急。” “……嗯!” 徐令嬈重重點頭,有人出頭的感覺真是好極了。 沈府門外已經聚集了一堆看熱鬧的百姓,見著柳若蘭出來,煞時人頭攢動。 徐成德夫婦見狀,連忙抖擻精神,作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來。 做了多年市井生意的兩口子很清楚,在沈家這種高門大戶麵前,耍橫是不頂用的。 今日恰好來了這麼多人,若是賣上慘,逼的那貴婦人啞口無言,將徐令嬈叫出來當場認親,再恭恭敬敬的請他們住進去,哪怕隻請靜柔住進去,目的就達到了。 沈丘明可是正二品的大員,隻要能跟沈家人扯上關係,不求什麼王爺世子,七八品的小官總會來見上一見吧。 還怕促不成一段姻緣嗎?好歹也是天子腳下的京官,日後再讓沈丘明照拂,他們可就從靈州那小地方爬上來了。 真是兩家都好的局麵,沈家不過是舉手之勞,有什麼理由不答應? 這麼想著,兩口子正要開口,便被柳若蘭輕飄飄的一句話攔住了。 “是哪家的親戚?我怎麼瞧著麵生?” 孫怡芳失了主動權,心下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抬頭卻見她身邊那個貌美如花的丫鬟,裊裊婷婷往前走了兩步,湊到兩人麵前細細觀察了半晌。 驚得孫怡芳連連後退,轉頭又見徐成德眼珠子都要粘上去,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回夫人的話,婢子也沒見過。” 說著,蘭竹柔柔一笑,儀態端莊大方,還露出一對小酒窩。 她客客氣氣的問道:“不知兩位是何方人士?來我沈府門口有何貴乾?” “這、我……” 眼見著徐成德結結巴巴,孫怡芳上手推開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嚷。 “我們是靈州人士,我丈夫是徐青山的兄弟,今日來貴府,是想見見我那侄女。” 蘭竹恍然大悟,又朝二位福了福身,才連忙跑去柳若蘭身邊,一五一十的稟報。 “徐青山的確是我那妹婿,但我從未聽說他有什麼兄弟。” 她依舊是端端正正的站著,雙手攏在袖子裡,交疊著放在小腹前。 說話也是斯文有禮的,讓人心生好感,完全不會將柳若蘭代入到仗勢欺人的一方。 “此前便遠在靈州,兩家少有走動,如今人都沒了,我怎麼知道……是不是覬覦我妹婿的家產,想要來吃絕戶的?” “休要血口噴人!” 此時的孫怡芳還未完全失去理智,看上去歇斯底裡的,頗有些麵目可憎。 話一出口她就後了悔,但此前在靈州,誰人不知她與徐青山的關係,誰人見她不是客客氣氣的,怎敢像眼前這個女人,一上來就給她落了罪名。 不過是個外姓的婦人,要怎麼樣還不是得聽沈丘明的。 這麼想著,她又趾高氣揚起來。 “徐令嬈呢?你將她叫出來一問便知!” “莫不是爹娘一死,攀上高枝,就不認我們這些個叔叔嬸嬸了?” 柳若蘭眉頭一沉,生出幾分厭煩來。 徐令嬈見此,便抬手就搓紅了眼睛,蓄起淚水,小跑著來到柳若蘭身邊。 “不是叫你看著就行?” 柳若蘭不動聲色的捏了捏她的小臉,徐令嬈搖頭,托著她的胳膊,小聲說道:“我帶來的麻煩,怎可連累舅母。” “徐令嬈!” 孫怡芳每次見她,都跟見著救命稻草似的。 徐令嬈其實很困惑,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才讓這家人覺得自己是個很適合吸血的冤大頭。 沒等她再次發話,徐令嬈身子一顫,流出兩行清淚。 “三叔三嬸自打從刑部衙門出來,就從未尋過我,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回靈州了。” 柳若蘭趁機補刀:“莫不是花光了盤纏,見著令嬈心善,把我沈家當冤大頭,才上趕著過來玩認親?” 來湊熱鬧的百姓先入為主的聽到“刑部”二字,看向孫成德夫婦的眼神不對勁起來。 原來是惡人先告狀啊。 “令嬈,我和你三嬸初來乍到的,不怎麼懂規矩。” 徐成德回過神來,瞪了眼孫怡芳,連忙拱手作揖。 “眼下你堂妹也快到京城了,我和你三嬸倒沒什麼,隻是靜柔……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若是跟著我們——” “三叔。” 徐令嬈打斷了他:“滿京城都知道,我已將全數家產捐了出去,如今囊中羞澀,全靠舅舅一家接濟。” “不像三叔三嬸家財萬貫,還能住進棲雲客棧呢。” “更別說照顧靜柔堂妹了。” “……” 徐成德好不容易理清的腦子又打結了,他下意識看向孫怡芳。 “不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徐令嬈眉頭微蹙:“靜柔那樣嫻淑穩重的姑娘,怎會是一人來了京城?” 孫怡芳心口一顫,不會吧,她的消息這麼靈通?沈丘明什麼都告訴她? “堂妹最是眼光獨道,想必一路上也有之前定下的那位郎君作陪吧。” 徐令嬈往前走了幾步,拍了拍孫怡芳冰涼的手背:“她二人情深意切,三嬸可莫要棒打鴛鴦啊。” “……你!” 孫怡芳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徐成德連忙將人抱著,鉆進馬車,落荒而逃。 柳若蘭頓覺無趣,伸指彈了一下徐令嬈的額頭:“你這丫頭,小嘴叭叭的還挺會戳人心窩子。” “哪有。” 餘光瞥見街角還站著一人,徐令嬈不動聲色的打了個手勢,才扶著柳若蘭進府。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見那人跪在了房門外。 “陳醉,壞規矩了啊。” 可憐的小文墨,趴在茶桌上睡得香甜,看上去暈了有一會兒了。 “陳醉認罰。”他取下腰間的印章,雙手托著呈給徐令嬈。 “將我的行蹤透給煙霞,是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徐令嬈嘆了口氣,陳醉作為徐家掌事中的一個,醉春閣的閣主,能力手腕都不錯。 她向來給這些能人最大的自由,隻要別算計到她頭上……怎麼就在煙霞身上犯了渾? 他苦笑一聲:“東家都知曉了,我心悅煙霞,無話可說。” 徐令嬈收回印章,抬腳將他踹飛出去。 半晌,又沉聲道:“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