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得怎麼樣?” 見張鋒坐下來,那表情——沒有幾分喜悅,也難說有失落。頹廢漢發問。 “談得差不多,明天小程序就能上線運營——到時候讓賓哥點外賣了,別天天讓人當免費勞動力。” “峰哥牛哇。不過阿賓,怕是舍不得多花一塊錢哦。”頹廢漢說的是事實,張鋒前世印象中,這人就沒點過學校外賣。 況且,外賣到了還得到宿舍樓下拿,哪有舍友帶到跟前舒服? 張鋒看了眼四號床,“果然又不在,賓哥不在場,你就叫阿賓是吧?” “關鍵他在場,我也不會說他啊。”這倒有道理,畢竟阿賓對誰都有可能使用暴力。 “對了,上午我看書上的例題,沒看懂...”說著,張鋒把高數書翻開,凳子往頹廢漢拉去。 “噢,這個簡單,就是用洛比達法則,先拿這個...” 很快,天色暗了下去。 “吃什麼?”頹廢漢每日靈魂發問。 “吃...”張鋒劃掉手機消息,“點外賣吧,吃點外麵好的。我請客。” “峰哥大氣呀。”頹廢漢起身,伸了個懶腰,“我好像剛看到你跟女生聊天的,女朋友?” 頹廢漢表情有些神秘。 “真不是,這人是麵試了兼職的,她問我一些工作上的事啊。” “誒?我不信,我看到好幾次,你跟那個頭像的人聊。”頹廢漢聞到了八卦的味道。 “好家夥,偷聽賓哥打電話,偷窺我聊天是吧?”張鋒感覺是得坦白點了。 “這女生...你知道吧,就是見麵不怎麼說話,不自信那種。然後這倆天,手機上給我聊了好多。”實在奇怪,屬於是悶騷型人格? “我感覺峰哥你也是啊,現實中說話少,網上一頓聊。”頹廢漢直接開始推論。 “我真不是...”至少,那是曾經的少年張鋒,而非此時。 “不過你去搞這個兼職,感覺跟你之前很不一樣...”頹廢漢目視此時瀏覽黃團app的張鋒,“嗯...你是不是家裡什麼出事了,需要錢?” “啊?真沒有。”張鋒轉頭問,“想吃什麼,我來買。” “誒...都可以。” 頹廢漢停頓了下,“阿賓說你29號那天,跟家裡人打了很多電話。” “噢...就問兩聲,家裡老人一個人在家。” “這樣啊,我奶奶也差不多。我媽讓奶奶搬到新屋住,她就是不肯搬。” “嗯,老年人是這樣的...有空你也電話問問家裡人呀。”張鋒關掉手機,準備躺一陣。“一會兒外賣快到了,你去校門口拿?” “好哇。” 頹廢漢的跑腿時刻。 “啊?你們吃過了。” 413的何朗,穿著一身綠色寬鬆運動套裝,走了進來。 何郎是個真正意義上的胖子,180+的身高,200+的體重,和他並行時,他總能占兩個人的噸位。 至今張鋒仍記得何郎說的——高中畢業準備減肥,結果胃穿孔了,為了生命安全就不再減肥了。張鋒知道喝酒會胃穿孔,但減肥胃穿孔還是第一次見。其真實性仍不可考。 “不是說...不吃晚飯的?”頹廢漢回道。 “是不想吃,但又有點餓了,”何郎朝自己肚子,順時針揉上兩圈,“又在玩崩崩崩啊,到哪兒了?” “新更的都差不多做了。”頹廢漢把外賣盒收到垃圾桶裡,“最近手機都不行了,帶不動...” “那就換...” “再看吧。” 頹廢漢這個再看——一直到快畢業了,才換了新手機。 “張哥出去啊?”何郎看著整裝待發的張鋒,問道。 “嗯嗯...何朗你坐這兒吧,我看你站著都累。”張鋒指指自己的位置。 “不用了,我都行的,我站著就當運動了。” 張鋒經過被何郎占據的狹小通道,會心一笑,走了出去。 到達操場時,張鋒看到那主席臺的燈光下,的確站著一個女生,是陳禹。 她穿著灰白色的運動連帽衫、一條肥大黑褲、腳上是尋常的帆布鞋。 這兩天,陳禹確實找張鋒聊天,說了很多。無非是講自己的專業課、談舍友們的事兒、講自己喜歡的東西。張鋒在陳禹身上看不到共通點,但網上沖浪聊天,他也一向是熟練的。 陳禹表示要運動減肥,張鋒說他現在每天都夜跑。一來二去就約著出來跑步的——毛毛這個名字,不知何時已經被拋之腦後。 “這麼快就到了。” 張鋒小跑過去,“咳,真要減肥啊?” “嗯嗯...我們宿舍就在那邊,很近。” 陳禹指了一個模糊的位置。 這時張鋒才發現,陳禹似乎洗過頭再出來的——她披散著頭發,那烏黑柔順的觀感下,還能聞到些微的香味。 她的臉當然白凈。雖然陳禹一直低著頭,但也不難看出,她在出門前經過了好一番修飾。 這時張鋒下意識地摸了摸嘴唇,在想吃飯後,是不是忘了擦嘴? “嗯...我看你不像出門來運動的。”張鋒和陳禹並排走著。 “是要跑步減肥的呀。”她把手揣進衣兜,“吶...吃不吃。” 張鋒瞧了一眼陳禹手上的棒棒糖,擺手道,“我不愛吃甜的——誒,你喜歡甜食?” “嗯...甜食,倒還好。我是想帶點東西給你,就買了這個...”陳禹把糖收回去,撅了下嘴。 “你同學中,有想來做協調的嗎。”張鋒換了下話題。 “沒有欸...我熟悉的同學不多,我舍友她們都不想在學校做兼職。” “嗯,好吧,沒事兒。我們現在招到的協調9個,應該初期是夠用的。”張鋒埋了下頭,繼續說道,“現在招的,以大三大四的居多。到時候協調好時間,能保證一個食堂午高峰期間4\5個人就行。” 陳禹輕輕嗯了一聲,張鋒也不管她有沒有在聽,“反正薪資是這樣的,協調一小時23。隻有一天都排滿,才有可能掙個一兩百。況且,基本不可能給一個人排滿,大家都兼職,時間錯開的。” “那...你不也是大一的,課程多,應該沒時間管理吧?”陳禹捋了下脖後的頭發。 “嗯,反正到時候,我會先把流程對接好的,前幾天做下來沒問題,後麵應該也不會出什麼亂子。如果有碰到難搞的情況,都可以直接vx聯係我,平臺軟件方麵,可以群裡聯係技術人員。”張鋒自信的說道,有做領導的感覺了。 “好...好厲害的樣子。”她不知說什麼,忽然加了一句,“你能...聞到,香水味嗎?” “什麼?”張鋒沒聽清。操場的確有點吵,且她說得太小聲。 “沒...沒什麼,我說——我去趟廁所。”陳禹跑開,徑直穿過操場看臺中心的通道,去了後麵衛生間。 看臺後,是一條筆直的瀝青路,一米寬的窄道,隻有幾個暗弱的路燈站著。這路旁都結結實實得——用樹杈等植物,紮起了一人高的圍欄。圍欄外是荒廢了多年的農田,各式小蟲,在那邊奏著單調曲目。 陳禹從女廁所出來,嘩啦啦洗著手,心中暗自想著——果然,室友給我用的香水很淡,他聞不到。 陳禹其實並不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讓人知道自己跟張鋒出來。無奈,她洗頭後吹發打理,穿好衣服,是要出門的意思。這實在反常,室友拉住這個平時話不多的女孩,往她身上噴了些香水,並囑咐她,一定要拿下那個男孩。 雖然張鋒在網上的幽默,確實讓陳禹生出些好感。但事實上,他們間的聊天僅限於普通朋友。她幻想過愛情,但那種幻想一般都是男生伸出的橄欖枝。 他們說,女生的矜持很重要。 陳禹甩著手上的水,正耽於一種盲目的想象,使他埋頭未曾注意到眼前。 “啊!”陳禹正要拐向通道,卻不想,一個踉蹌,和張鋒碰了個正著。 “沒事兒吧...”張鋒有些尷尬,剛才那種柔軟的觸感,的確在胸膛停留了一下,回蕩在他怦然的心間。 “哦哦,我沒事兒。” “這邊衛生間,外麵老是不開燈——”張鋒必須把責任,往燈上麵推一推。 同時,張鋒想起來,前世大三時,這裡的木圍欄換成了鐵絲網。那是學校流傳的一段事,說是有女生獨自走過這裡,被一個校外翻進來的男人碰到,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 那木圍欄被打開的一個洞,成為了一時議論的焦點。人們散發著想象,男的加以猥瑣詞匯、女的閉口不聊這類事件。而有女學生再路過這裡,仿佛真的發生了什麼,都會迅速地走過。 “啊,出來這麼久,還沒開始運動呢,我先去跑幾圈。” 張鋒覺得實在尷尬,就往操場去了。 留下咬著嘴唇的陳禹,在看臺陰影處,暗自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