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同齡的女孩要比同齡的男孩要更成熟一些，曉焰度過了那個冰冷的冬天，內心也隨著解凍的沙河開始泛起了一絲生機。盎然的水，襲人的風，她內心雖是倘然接受了一切，可是最可怕的是親人熟人知情人的憐憫心。他們會見到你一次，說一次你的可憐。苦難從不是打倒曉焰的利器，而苦難的同情才是摧毀曉焰千辛萬苦才建立起的倘然。 　　她決定離開這個地方。 　　中考結束後，曉焰的成績很好，750的總分，她考了698分。爺爺很開心，得知消息的時候掏了五百塊錢給曉焰，說是給她的獎勵，那天夜裡，曉焰提溜著從鎮上買的鹵菜和爺爺喜歡喝的散酒回到家。 　　“爺爺，我到哪讀高中？” 　　“你自己看，問問你班主任，市裡的最好了，爺爺有錢！” 　　“我想去姑姑那邊讀書。” 　　爺爺和姑姑打了一夜的電話，曉焰在裡屋裡安靜的聽著。 　　“養你這麼多年，房子房子是我出的錢，講了那邊借讀費我出，又不要你們掏一分錢，這麼多年白付出了，你媽沒淹死，今天也被你活活氣死！” 　　啪的一聲，傳來電話掛斷的聲音。奶奶去世後，爺爺第一時間裝了一部紅色的電話，也給曉焰買了部手機。掛斷了電話不久，姑姑把電話打到了曉焰的手機上。 　　最終曉焰去了隔壁鎮上的高中讀書。姑姑那邊的生活並不如意，她的婚姻似乎出現了危機，曉焰很明白姑姑的難處，最終妥協的接受了在隔壁鎮子上讀書的選擇。 　　高中生活開始了，爺爺給曉焰尋了一處老師家寄宿。每個節日，爺爺都拎著大包小包給老師送禮，寄宿的老師是個三十多歲的女士，一個人租房在這邊教書，節假日裡和曉焰一起搭車回到她們的永樂鎮。曉焰大大方方的性格很討人喜歡，和寄宿的老師就像閨蜜一樣，經常半夜帶著曉焰去吃夜宵，也會和曉焰一起討論一些生命意義的話題。曉焰在這個新的地方生活的的很開心，似乎過去的一些都已遠離逝去了，這個世界隻有爺爺，是她唯一願意回到過去的理由了。 　　今天是學校運動會的日子，曉焰被安排值日，檢查逃學的同學。高中的孩子都已十四五歲了，有些男孩女孩混在人群裡，根本看不出年齡多大。學校特意安排集中時間把學生安置在操場上，老師們除了擔當裁判，就是帶著紅袖章看著學生。 　　曉焰被安排檢查操場南邊的圍墻，這邊總有學生翻墻跑出去。她帶著耳機，聽著隨身聽，沿著圍墻晃晃悠悠的走著，一個斜跨書包的男生走向圍墻一端的矮樹邊。曉焰認出來是同班同學張海，這個男生查作業的時候刁難過她好幾次，曉焰決定嚇嚇他。 　　“你要去哪啊，還沒放學吧？” 　　張海扒著墻頭，回過頭來。曉焰特意亮出肩膀的紅袖章。 　　“多管閑事！又不給回班級，在操場上坐那麼久坐不住了，我回去睡覺了。” 　　“那恐怕不行，上午的長跑結束老師要一起合影。你確定要跑？” 　　張海跳下來，拍拍手說道：“什麼時候講的啊？” 　　“要求大家不能離開操場，所以就沒必要提前通知了吧。” 　　看著張海回操場的窘狀，曉焰笑的可開心了，根本沒什麼合影。曉焰跟在張海後麵，時不時的張海回頭看看。直到他走進操場，曉焰在出口處的凳子上坐了下來，而且是一直盯著張海。十多分鐘後，曉焰幾乎嗑完了口袋的瓜子，發現張海一直瞅著她這邊，她決定再去戲弄一下這個寡言的男生。 　　“發呆嗎，我以為你在看我呢，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曉焰在張海的麵前晃晃手，斜著頭彎腰看著張海。 　　“我近視眼，什麼都看不到。” 　　經過這次的戲弄，曉焰和張海開始熟悉起來了。 　　“你看這個勺子好好看，米奇圖案的。你說拿一個帶走，老板會不會發現？”曉焰小聲的挨著張海說著。 　　今天和張海相約一起爬山，陪同是另一個朋友，這個朋友既是張海的小學同學，也是曉焰的初中同學。他們在這個朋友的路上來到了曉焰她家的鎮子，曉焰請張海在一家常吃的餛飩店吃餛飩，這個勺子見過很多次，曉焰並不覺得有多特別，隻是張海的聊天中開始詢問她家裡的情況，曉焰不得不轉移著話題。 　　他們今天爬的山叫青陽山，可能也不算山，隻是個不超過三百米的高坡而已，沒有什麼聳入雲峰的山頂，更沒有遮天蔽日的森林，遠處望向青陽山，就能看見一條彎彎曲曲的黃色上山路。很快他們三人就走到了路的盡頭，但卻不是山頂，因為不算是最高的地方。張海看到自己的村子，似乎那轉角的二層小屋就是他的家，張海望著那個方向，他覺得那個家很小，可能裝不下他了。 　　“你們家好像就住在那條河的兩邊吧。” 　　曉焰看向自己家的方向，她家是一個單層矮房，淹沒在幾棵香椿樹中，風吹開她的劉海，夾雜著土腥味，她看見那條河，無比惡心。 　　送走朋友後，曉焰和張海走在回永樂鎮上的路上，一路無語。兩顆年輕的心臟都在思索著未來的路，是可見山頂的山，還是不見回頭的路。曉焰想著那條無比惡心的河，故意走在前麵，不讓張海看見她可能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直到鎮上的公交車站。 　　“明年見了哈。” 　　曉焰轉過身，準備回家。 　　“等等！”張海拽住了曉焰，給她的口袋塞了個東西，急匆的踏上公交車，轉過身和曉焰說。 　　“你要的東西。” 　　說完不等曉焰翻開口袋，公交車疾馳而去。曉焰掏出口袋，是那個米奇圖案的瓷勺。找書苑 www.zhａoshuyuan.coｍ 她待在原地，大聲地哭了出來，攢緊瓷勺的手都捏了變形，在手掌處留下了瓷勺把頭的小孔印記。她蹲下來，咬緊腿上的褲子，無聲的吶喊著。 　　她喜歡上了張海，可能是絕處逢生的希望，她太希望多個親人了，她不要隻有爺爺。 　　春節很快過去了，但那年的氣候反常，過了初十竟然下起了很大的一場雪，可能是農村對雪的免疫力比較強，看著電視裡對雪災的報道，曉焰他們還是如期在正月十六開學了。 　　春節裡，張海和曉焰發了無數條短信，相思就是這樣化開了。曉焰來到班級，一眼看到了張海。她怯怯的走向自己的座位。直到中午放學，她給張海傳過去一張紙條，寫著吃完飯我在教室等你。 　　張海來到班級，曉焰早早在等他了，因為是重點班，中午很多同學在班級自習。他們走出教室，來到走廊裡。 　　“送你個東西。” 　　張海伸手接著，是一個可以分開的不銹鋼愛心掛件。 　　“你一個，我一個，不能搞丟了。” 　　早戀在那個時候的高中是非常常見的，就像網吧上網，老師們家長們都很排斥這些行為，但是所有的學校邊網吧最多，難道是給老師們和大人們來上網的嗎。早戀也是如此，每所學校邊都有個約會聖地，像是“情人橋”“愛情隧道”等等。有些家長老師明令禁止，有些家長老師循序引導。可是早戀哪裡管的住，一群讀書人始於從心，想以未來人的身份去乾涉等於是否定了青年的成長與學習了，這樣的前後矛盾是一定說服不了曉焰和張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