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劫算了算日子,距離出逃橖京那日,已經過了差不多七日。這短短七日發生了很多,宋劫也糊裡糊塗的過著。 單說齊白俊殺人那事,宋劫對其中的詳情是絲毫不知,白芝文倒是知道一些內情。 就在宋劫被放出的前一天晚上,白芝文去找齊白俊,去救他這個蠢朋友。 在江北,除去那些世族大戶,白芝文也算有些人脈,平素裡又與齊白俊見過,在群英閣。憑著一把無鐔劍,白芝文對齊白俊記憶頗深。 宋劫被官差帶走後,白芝文也顧不得吃完飯,就匆匆來到群英閣打探齊白俊的下落。 在江北城南偏僻處,有一處小別院,齊白俊就住在這裡。 不請自來的走進屋內,一把無鐔劍直沖他而來,白芝文手中的折扇有一麵是玄鐵,就是著這麵玄鐵,硬生生擋住了鋒芒。 “你不知害了多少人,怎麼安心在這裡貓著?” 見是白芝文,齊白俊收起劍,他渾身散漫、似是剛剛睡起。 “我喝了酒,醉到現在,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白芝文剛走進內室,果真聞到了好大的酒氣,他掩著鼻,巡視一周,發現了不少女子的痕跡。 世族家的子弟,生活不檢點也沒什麼不正常,隻是很明顯這女子在此居住了很久。 “按理說,像你們這些大族家的子弟殺人,應該是有人專門善後的。” “我本來想親自處理,後來想了想,她不配。” “你聽著,我想打探你那骯臟的往事,但是我的朋友因為你,要被拿去頂罪。以你的背景——” “沒興趣。” 白芝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驚愕的反問一句“什麼”,齊白俊卻並不搭腔,徑直的躺到了床上。 “你瘋了嗎?你爹都不敢草菅人命。” “那隻是你不知道而已,不代表他沒有做。” 一句話將白芝文回的啞口無言,他是不太了解這些大世族的內情,但他必須要救宋劫。 “哪怕你承認殺人的是你,也不會受到什麼處罰。並且為此可以拯救數十個人的性命——” 一個人殺了另一個人,若這兩人同為世族,那會麻煩一點,需要找替罪羊並加以補償。 但若殺人者為世族,死者為普通人或大戶,那世族便連替罪羊都不用找——麵對補償和滅亡這個選擇題,沒人會犯蠢。 “我與他們非親非故,我為什麼要去承認我殺人的事實。” 白芝文聽這話他都快氣瘋了,放眼整個江北,有幾個人敢這麼甩他麵子,但他必須依舊保持冷靜。 能與齊白俊不卑不亢的說話,竭盡了白芝文所有的勢力。 “我聽宋劫說,你本來想殺他,但你並沒有這麼做,這說明你並不想牽連無辜。既然如此——” “我當時是這麼想的,但現在,我無所謂。” 白芝文徹底要瘋了,說話被人打斷,還一連幾次,自他叫白芝文以來還是第一次。 眼見憤怒要取代了理智,白芝文的腦海中已經浮起“就讓宋劫去死,怪就怪他倒黴,怨不得別人。” 但又轉念一想,宋劫是唯一一個,還願意拿他當正常朋友看的人了。白芝文最終還是收斂住脾氣。 見白芝文表情飛速的變化著,齊白俊倒是長了見識。他坐起身說道:“這樣吧,你說出三個讓我救他們的理由,要是能打動我……” 見齊白俊耍起了無賴,白芝文也是絲毫不留情麵“首先人是你殺的,其次他們是無辜的,最後你不適合十惡不赦的壞人,這句是宋劫說的。” 這些話分明是白芝文的氣話,雖然都是事實。但和無賴講事實,不是傻子就是笨蛋。 …… 看著車裡癱成爛泥的宋劫,白芝文越想越氣,自他叫“白芝文”以來,還從來沒有求別人辦過事。 想到這裡,對著宋劫就是無情的一腳…… 齊白俊隨後走出官府,江北令在後相送。齊家的馬車來接,來的人是個老者,走到齊白俊的麵前便是一拳,將他打倒在地。 “來人,將公子扶上馬車。” 說著,看著走到江北令麵前。老者魁梧異常,渾身散發的威嚴讓人不寒而栗。他將鼓鼓囊囊的一袋錢送到江北令手中。 “勞煩江北令了,死者大戶那邊,我會親自出麵。” 江北令點頭哈腰的接過錢袋,恭維了許多話語,但老者並未理睬,徑直而去。江北令站在原地,不由得哀嘆一聲。 午飯間,宋劫說他離開江北,要去赴約。白芝文毫無表情的點點頭,說了句:“路上別再又被山賊綁了。” 宋劫仿佛是心有餘悸,但他怕的並不是那些山賊,而是在山寨大開殺戒的白芝文。 收拾了行囊,宋劫去向白芝文告辭,卻被告知謝客不見。宋劫走後,白管家去告知白芝文。 “他走了?”白芝文端起茶盞,淡淡的說道。 “是……他還偷走了您的白霞劍,順手牽走了您的霄風馬……他說,您踹他的一腳,還了……” 茶盞落地應聲而碎,白芝文明顯整個臉都變黑了,“你們都是廢物嗎?”他的聲音極低。 “主子,他是趁人不休息偷偷翻墻進來的,等下人們發現,他已經騎著霄風馬沖出門去了。下人們不敢攔,怕傷到您的霄風馬……” “宋劫!”白芝文怒吼一聲,白管家應聲跪爬在地,“別讓老子逮到你!” 此時宋劫已經走遠,到了城郊外,他不由得誇贊一聲“霄風真是一匹好馬。” 胯下的馬像是能聽懂似的,腳步更加歡快。 經過大片的麥田,此時的麥子正青黃交接,馬上就要豐收。宋劫突然想到了牢中與他一同被關的老伯,白芝文說過會救他。 此時老伯大概已經回家了吧,不如去打聽打聽。說乾就乾的宋劫,來到了田埂上,發現一堆老農正在休息便上前去。 “老伯們,今年預計收成可好?” “收成再好又如何,這又不是我們的田。我們辛苦勞作一年,收成好了撐死地主,收成不好餓死我們” 宋劫聽了他們的抱怨,知道了這些田都是某個大戶的。他向他們打聽牢中那位老伯。 “你說的是何老兄吧,他今天剛從官府回來,就一命嗚呼的死了。” “死了?!” “是死了,要說他也是可憐,積攢一生的積蓄從大戶那買得兩畝薄田,卻又被奪去,他去告狀,又被打的個半死。” “不知這何老伯家住在哪裡?我去吊唁一番。” “還去吊唁乾嘛?他早被草席卷著給埋了,連墳頭都找不著。我們普通人,哪有資格立墳頭啊?” 宋劫還是問了地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前往吊唁。那是一棟破舊的草屋,草屋旁有著一個墳頭,還立著一塊木碑,上寫“慈父何氏”。 雖然感到奇怪,但宋劫還是下馬跪拜,說了一番吊唁的話,剛剛站起身就被人拿劍指著胸口。 “你知道我爹是被誰殺的是嗎?告訴我,否則我殺了你。” 女子拿著劍,一襲紅衣與宋劫一樣,個子卻比宋劫矮一個頭。 宋劫雖然武功不高,但也自認不是誰都能欺負的,他偷偷的將手慢慢伸向自己腰間的白霞劍。 “別跟我耍小動作,我都看見了。” 突然,女子像是認出了白霞劍,伸手奪過,兩把劍並指宋劫。劍身的花紋遊走一致,儼然是一對劍。 “原來你就是師傅說的白芝文,也不過如此,休想讓我嫁給你。” 不經意之間就將白芝文的名聲給敗壞了,宋劫心中有些小內疚,不過聽說女子要嫁給白芝文,他突然激動起來。 “不能嫁!不能嫁啊!姑娘你糊塗啊!” 怕劍傷到宋劫,女子慌忙將劍收回,宋劫愣了一下,隨後緊緊抱住女子,並死死抓住了她的雙手。 兩把劍掉落在地,宋劫就這麼抱著女子,女子想掙脫,但拚蠻力他一個女子怎敵高她一頭的宋劫。 “你鬆開我,堂堂白芝文大俠,怎麼如此無賴。” 聽見自己還被誤認為是白芝文,宋劫氣不打一處來。依舊死死的抱住,不肯鬆手。 女子猛踩宋劫的腳,趁機掙脫懷抱。她與宋劫同時撿起了地上的劍,兩兩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