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高遠陰陽怪氣的叫了一聲,吐出的煙霧還未消散開,顯得有幾分劍拔弩張的詭異,心中卻是暗罵:你個老東西,我可是被你開除的,開除我不就是為了舔鎮上首富的屁眼子,枉為人師,垃圾貨色。 還有,小蘭的死也得算你一份。 “高遠,還記恨老師呢,知道你要煤礦下井了,老師來看看你。”這人定住,半臉調侃半臉不屑,“你身份證改年齡這事,老師也是出過力的。” “尊你為老師,你也配。”高遠譏笑一句,煙頭彈飛,往事湧上心頭,滿臉的苦笑,“當年鎮上的幾個富家公子聯手乾我,我隻不過是反抗幾下,你竟然將我開除。” “老高為了我能不被開除,為了我能初中畢業,都給你,給他們……”高遠含住要說出口的話,惡狠狠的盯著這人,嘴唇咬出血來。 這人便是鎮上中學的前任校長曹君,本名是曹軍,活動關係當校長之後改名曹君。 開除高遠的那一年,曹君也因為強迫和新分配來的女老師發生關係,強迫未遂而撤職,之後跟著鎮上首富混日子,平日裡得意的很,洋五洋六,擺出擺裡。 鎮上的人暗地裡也稱呼他為曹二驢子和曹二狗子。 曹二狗子見高遠的反應有點出乎預料,臉色開始掛不住,頗為無奈的尷尬一笑,叫了一聲:“老高。”不緊不慢的走入屋內。 高遠心中憋悶,順著梯子爬上房頂,站在高處,心胸總會開闊些,容得下許多的不堪,但是卻放不下。 重生之前,他容得下也放下了,在這小鎮日復一日,了此殘生的下井度日。 重生之後,他容不下更放不下,所以剛剛不可遏製的和曹二狗子這個垃圾翻臉了,甚至於暗暗賭咒發誓,終有一天一定要挨個打這些垃圾貨色的臉,讓他們也像老高當年給他們跪下一樣跪在自己的麵前。 高遠又覺得剛剛沖動了,要忍,自己走了老高還在鎮上。 先帶上小蘭一起出去闖蕩,要盡快混出點名堂,再帶老高一起離開,徹底的離開這裡。 其實,老高是不會走的,要走當年就走了, 這時,有風從荒野吹過,吹著屋頂上煙囪裡冒出了濃煙,穿過高遠的身體,迷霧一般彌散在他眼前。 這時,天色早已大亮,高遠站立屋頂一角遠眺而去,第一次將要離開這小鎮上,即使重生了仍有一種不由自主的抗拒,又心生向往,而且不得不走,還要帶小蘭一起走。 這時,曹二狗子從屋裡出來,站立院子當中,抬眼望見高遠,想要說點什麼遲遲沒有說,轉身離開。 高遠不受控製的拾起一個土塊朝著他丟去,口中‘歐吼’一聲,眼見土塊落在了曹二狗子的腳後跟下,差一點就落在他的後腦勺上。 他也隻是略微的定了定,頭也不回的走了,步子明顯加快。 “曹二狗子。”高遠罵了一聲,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啐了一口,“時候不到,不是不報。” 老高在門口看著高遠丟出的土塊落下的弧度,咂吧一下嘴,半憂半喜:阿蓮,高遠這小子好像變了,變得……野了,狠了。 也對,要麼狠要麼忍,不想忍就要狠。 老高拍了一巴掌門框,震落一簾舊塵。 隻見高遠撅著屁股停在梯子的半中間,瞅見塵霧中的老高,笑問:“老高,餃子啥餡的?” “土疙瘩餡。”老高故意調侃,隨即話鋒柔和,“老樣子,曬乾豆角炒雞蛋餡,十個雞蛋全炒了。” “過分了啊!”高遠從梯子上爬下,“知道的是給我送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給我送刑呢。” 老高走出屋來,一手扶住梯子:“其實,送行和送刑差不多,江湖路是一條不歸路。” 高遠踩著梯子的最後一節,離地麵最後一步的距離愣住,盯著老高,心潮翻湧。 重生之前,老高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老高變了,變得……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氣概。 “咋了,要獨自闖江湖,怕了!”老高猛拍一巴掌梯子,梯子開始晃蕩。 高遠的最後一步在梯子上淩空跳起,落在地上:“怕個球,又不是沒死過。” “啥?”老高又一把握住還晃蕩的梯子,“死過……” 高遠急忙插話:“沒有,就是隨嘴一說。”說完又怕老高盤問,隨即岔開話題:“曹二狗子來做啥,待了這老些時間。” “沒啥。”老高說完又覺得這樣有些敷衍,“就是來要賬,幫你改身份證的錢。” “早知道不去煤礦,也不用借錢花這錢了。”高遠短嘆一聲,隨即話鋒一轉,淩厲如刀,“你給他了?” “給個毛。”老高轉身走回屋裡,“快洗洗,我下餃子。” “老高,你這是又臭又硬。”高遠晃了晃腦袋,重生前的老高不會做出這種事來,此時的老高卻做的出來。 老高從門裡探出頭來,故作老不正經的問:“真的是又臭又硬?” 高遠故作一臉正經的答:“真的。” 隨即父子兩人相視狂笑,在這笑聲中,突然夾雜有急促的警笛聲。 兩人同時止住笑聲,警笛聲大作,從聲音的遠近判斷,警車已經停下,大致就在戲臺的位置。 高遠已是轉臉望向戲臺的方向,老高卻是一臉的淡定:“不管它,我們一會開飯。” “不會是出啥大案了吧。”高遠邁步走向院門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又收住腳步折返回來。 警笛聲依舊怪響,響叫聲讓人心神不寧。 高遠給臉盆裡添上兩瓢涼水,整個臉埋進水裡,呼出一口氣,水裡冒出泡泡。 重生前,一切都過得風平浪靜,這重生後,怎麼就總覺得有一股子腥風血雨的勢頭。 “我靠。”高遠在水裡呼喝一聲,猛地拔出頭,臉盆倒扣,水流漫地。 他像是憋氣太久,急促的喘息著,臉上的水流到胸前,濕了一大片,胸中也急促的起伏著。 又左右環顧,莫名走到水缸前,一把握起大銅水瓢,猛地舀滿一瓢水當頭澆下,又一瓢,接著又是一瓢。 三瓢水後又將身上的衣服脫了個精光,赤條條的站在院子裡,晨風吹拂,大聲呼喊:“涼快,爽……” 院外電線桿子上落著的幾隻麻雀,見男色當前,嘰嘰喳喳的羞叫著四散飛竄。 麻雀散盡時,老高端著一盆冒著熱氣的餃子從屋裡出來,看到一絲不掛的高遠,猛地一驚,咧嘴一笑:“混小子,火力挺壯。” 說著將餃子放在石桌上又返回屋裡,拎著一個手提箱出來,舉高箱子拍了拍,說:“把這箱子裡的衣服換上,送你了。” 高遠咬著一個餃子,手裡還捏著一個餃子走來,哈著熱氣,燙嘴的說:“啥寶貝衣服,這箱子到是不錯。” 這時,院門被猛地推開,隻聽的一聲驚叫:“啊……”院門又被猛地關上。 一個女生背對著院門,雙手捧著紅的發燙的臉頰,大聲嗬斥:“你……怎麼也不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