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苦澀的沙塵(1 / 1)

少年的始終 十二隻魚 3420 字 2024-03-16

老高的話讓三人麵麵相覷,似有話說卻無從說起,原本熱烈的氣氛變得冷清。   他又猛吸一口,又一口濃烈的煙霧吐出,淺笑著說:“給我尋一個漂亮精乾點的女人,不然沒心思磨槍。”   “哈哈……”三人又笑出聲,小蘭母親接話,“你們兩個老不正經的東西,孩子們都在了,可都聽見了。”   三人笑過之後,小蘭端著一個塑料托盤出來,托盤上放著一套老舊的茶具,茶壺嘴冒著熱氣,茉莉花茶的香氣也隨之飄散而出。   “小心燙。”小蘭步子很緩慢的來到石桌前,小心放在石桌上。   高遠緊跟在身後,隨即上前來,往茶杯裡添上茶水,兩人一人端著一杯茶遞給小蘭父母。   高遠沒有說話,一時不知道說啥,一時也說不出口。   “叫啊!”小蘭拿胳膊肘碰了碰高遠,轉手把已經遞給她母親的那杯茶遞給了老高,“爸,喝茶。”   老高接過小蘭遞過來的茶,向著老葉得意的說:“老葉,本應該先敬你的,那我就當仁不讓了。”   高遠看著小蘭,一時不明白為何小蘭可以如此輕易的叫出口,而自己卻不能。   “叫啊!”小蘭又拿腳踢了踢高遠,也許是這一腳的力道猛了些,再加上茶杯有些燙手,險些端不住。   老葉一把拖住高遠手裡的茶,接過來說:“這小子,還叫不出口,也罷,來日方長。”   老葉如此一說,高遠反倒是奪過他手裡的茶杯,略顯尷尬的說:“嗯……爸,喝茶。”   “哈哈……”老葉笑著接過,吹了吹熱氣,淺嘗一口,“好茶,陳香氣十足,這一盒茉莉茶絕對過保質期了。”   “該我了!”小蘭母親一臉的慈愛中顯得有些激動,有些期盼。   “媽,喝茶。”   小蘭母親突然含著熱淚接過茶,也吹了吹熱氣,淺嘗一口,略定後站起身,拉著兩人的手說:“原本你們年紀還小,這應該是再過幾年後的事情,不過你們要一起離開了,去外麵的世界闖蕩,我們大人們一商量,也就提前走個過場,咱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等你們到年紀了,再辦一次。”   小蘭輕輕的擦拭母親的淚滴,又很用力的抱在一起,附在耳邊也略帶哽咽的說:“我們會好好的,一起努力奮鬥,等我們穩住腳了,回來接你們去旅遊。”   “好……”母女倆鬆開,母親又拉起老葉,“老葉,你安頓兩句。”   老葉喝一口茶,起身握起高遠的手,很用力的握住,很嚴肅的說:“小子,你們年紀呢不大不小,懂得都懂了,可以住一起,但是有些事不能做,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事,你現在答應我。”   高遠舉手發誓,說:“好,我懂,我答應了。”   “好,夠爺們。”老葉壓下高遠發誓的手,雙手握在一起,“小蘭就交給你了。”   老葉說完,看向老高,說:“老高,你來兩句。”   老高喝了一口茶,並沒有起身,坐著說:“外麵的世界很大,總有一些非走不可的彎路,出去了自求多福。”   “就這,沒了?”老葉覺得老高的話冰冷了些,又猛地明白過來,“也對,話教人教不會,要事教人才行。”   老高一口喝下茶杯裡剩餘的茶水,站起身說:“差不多了,收拾收拾該出發了。”   兩家人暫別,兩父子將小蘭一家三口送至院外,短暫的逗留後返回院子裡,高遠騎上摩托,兩腳撐地,扭動車把,眼睛閉上。   一輛運煤的火車呼嘯著在他腦海裡穿行,他騎著摩托停在高架鐵道下點上一支煙,他抽一半,風抽一半,向往遠方。   老高看在眼裡,打開車鑰匙,按下喇叭,一聲很長的‘滴……’聲過後,說:“喜歡啊,騎一圈。”   “那就騎一圈。”高原一腳踹著火,踩檔鬆離合擰油門配合的很完美,摩托車絲滑起步,繞著院子騎了一圈,又停在原地。   “可以啊,第一次騎就能騎這樣。”老高半信半疑,又眼見為實不得不信,關上車鑰匙熄了火,“去收拾把。”   若不是重生了,此時的高遠斷不會騎摩托,重生前的第一輛摩托也是在小蘭自殺後的第二年才買的。   那是礦上的一個礦工打牌輸了錢,賣摩托還賬時買下的,從礦上騎回家的一路上摔過幾次後才可以勉強騎著不熄火。   高遠回到屋裡收拾,老高倚在摩托上盯著反光鏡裡的自己看,像是在重新認識自己,突然一笑,像是自嘲。   “老高,等今年過年,我回來了送你一輛新的摩托。”高遠站在身後,手裡提著那隻手提箱,那件夾克依舊穿在身上。   老高擰動反光鏡,對著鏡子裡的高遠說:“好。我們出發。”   “對了,你有什麼想要問我的嗎?”老高回身看向身後的高遠,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想問就盡管問,比如……關於你媽媽。”   高遠手一鬆,手提箱落在地上,半蹲下又重新提起箱子,放在摩托車坐上,笑對著老高說:“沒有,如果你準備好告訴我了,盡管說。”   “哈哈……”老高尷尬的笑出聲,整了整高遠身上的夾克,在胸口的位置不經意的捏了捏,又拍了拍,“你……變了,突然變得有點不認識你了。   昨晚你到底經歷了什麼,從山上的廟裡回來就發覺你變了。”   “其實……你是想說我突然變壞了,因為變壞而變好了。   其實,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要下井的煤礦爆炸了,我被炸死了。   夢醒後,我知道了人總歸是要一死的,何不換一種死法。原本打算和你說不去煤礦了,沒想到你先提出來了。   說起來,你昨晚也是經歷了什麼吧。”高遠也整了整老高的衣領,又猛地一個擁抱,緊緊的抱住,“其實,我媽沒有死,對嗎?不過沒關係,我從小沒媽。”   老高再次看著反光鏡中的自己,再次看著反光鏡中的高遠,猛哈了一口氣,一片水霧遮擋了一切。   “其實……我也做了一個夢,我夢到你媽了。”   摩托轟鳴著使出院子,戲臺處接上小蘭後直奔縣城而去,老高騎得飛快,呼嘯而過的風裡激蕩著苦澀的沙塵,高遠下意識摟緊了小蘭,像一隻山羊貼在她的背上,更像一個孩子貼在媽媽的背上。   小蘭一手抓著高遠的手腕,輕輕的揉捏摩挲著,一股暖意像血脈一樣在他身體裡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