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歐陽霜初一開學報到的日子，歐陽霜挽著歐陽無痕的胳膊，來到學校門外。在出門前，歐陽霜對老爸要送自己上學這事提出了抗議，但被否決，隻能乖乖地讓老爸陪著自己上學了。 　　歐陽無痕是特意請假的，就是為了來送歐陽霜上學。 　　歐陽霜已經算是大姑娘了，不用自己特地送她上學的，但他在早上為歐陽霜收拾書包時，突然發現一個問題：女兒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這麼大了，自己已經錯過了她的童年。對此，他很內疚，覺得自己是個不稱職的父親。所以，他當場請假，提出了送女兒上學的建議。 　　女兒蹦蹦跳跳跟他擺手道別，進入學校後看到曾經的小學同學，歡樂地手牽手走向校園深處。 　　歐陽無痕掏出煙，想到在學校外麵，就又收回了煙盒。他坐在學校外麵的臺階上，看著女兒消失的方向，腦子裡一直回憶著與女兒相處的片段，但很可惜，少得可憐。 　　“吳德廣！”一聲張狂的大吼。 　　一個男人拉著一個小姑娘，急匆匆地往學校門口跑，將小姑娘推進校門後，拔腿就跑，邊跑邊喊：“呆學校裡！別出來！” 　　隨後，幾個手持鐵棍的黃毛、刺頭小混混追了過去。 　　歐陽無痕一看，這還了得，在自己麵前竟然會發生當街持械傷人的事，而且還是在學校門口。他二話不說，追了上去。 　　隻因男子交代女兒耽誤的這一會工夫，男子已經被追上了，抱著頭側身蜷縮在地上，拿棍子的小青年，邊罵邊踹。 　　“乾什麼的？警察！”歐陽無痕健步上前，一把抓住小混混的手，側身肩頂卸下了棍子，用棍子指著幾人，“散開！” 　　小混混非常囂張，迫於警察的威勢散開，但散開時，腳還是踹了吳德廣一腳。“警察叔叔，有事嗎？” 　　“你們什麼人？為什麼當街持械傷人？” 　　“警察叔叔，他欠我們老大的錢，我們也沒辦法呀，要吃飯呀。”小黃毛甩著手裡的棍子說著。 　　“老大？黑社會嗎？” 　　“什麼老大，我說的明明是老板，我們都是合法打工人。” 　　“欠錢不能好好說嗎？需要打成這樣嗎？散了散了！” 　　“不行啊，我們要不到錢，回去要被老板扣工資的，我們也要養家糊口的。” 　　“你們還好意思說我欠錢的啊？欠你們的錢早就還了，利息也還了很多了，還追著我要，還要抓我女兒，命給你們要不要啊？！”男子大喊道。 　　歐陽無痕知道了，又是高利貸，還完本金還利息，利滾利，永無止境，而這又屬於民事糾紛，警察還真不好處理。但當街持械追債就另當別論了。“高利貸是吧？我不管你們的經濟糾紛，但你們現在當街打人，被害人有權申請傷情鑒定，根據傷情，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承擔刑事責任。” 　　小混混顯然被歐陽無痕的一番話嚇住了，有個小刺頭直接扔掉了手裡的棍子，想走但又不敢走。一直跟歐陽無痕對話的小黃毛應該是一個小頭目，大聲嚷嚷著：“嗷~~，警察保護欠錢不還的老賴欺負老百姓咯，當官的了不起嗷，我們小老百姓惹不起嗷。”說著說著就跑掉了，其他幾人一看，就跟著跑了。 　　歐陽無痕看小混混們都走了，圍觀的人也多了，就擺擺手，上前扶住男子，“你叫吳德廣？還好吧？還能走路啊？要不要報警備案一下？” 　　“嗯，我要報警，他們一直威脅我，還說要抓我老婆，抓我女兒，我都被他們逼得走投無路了。”吳德廣恨恨地說道。 　　“好。你欠錢是怎麼回事？”歐陽無痕扶著吳德廣，把他扶上車。 　　“唉，還是怪我，因為貪心，被人坑了。”吳德廣揉著胳膊，向歐陽無痕解釋了起來。 　　吳德廣原先在一個汽車銷售公司上班，勤勤懇懇地上班，也小有積蓄，買了房、買了車、娶了妻、育一女，算不上富裕，但至少也初步實現了財務自由。原本日子過得安安穩穩的，上個月他發小找到了他的公司。他和這發小初中從畢業後就分開了，多年不見再次相逢，吳德廣很是開心，請他吃了一頓大餐，喝了點小酒。 　　彼時吳德廣還很年輕，誌得意滿，說自己生活不愁。但就因為這些輕狂話，打開了通往黑暗的大門。 　　過了幾天，發小又找到吳德廣，說一起參加個老同學飯局。吳德廣不疑有他，想著既然是同學，自己的日子這麼滋潤，也可以顯擺一下。去了之後，發現都是自己不認識的人，準備先走。但在場的人都很客氣，一口一聲哥地叫著吳德廣，他索性就留了下來，很快就打成一片了。 　　吃完飯，一個人提議小玩兩把，吳德廣直接拒絕。發小就來勸說，小玩玩而已，贏了算你的，輸了就當你沒玩過。在酒精的刺激下，他開始玩了起來，就是簡單的炸金花，吳德廣也是知道怎麼玩的。他運氣很好，不一會就贏了五千多，他也是很開心，嚷著接著玩的時候，其他人阻止了他，說都是小打小鬧陶冶情操的，不用玩得太大。 　　吳德廣一次就很輕易地得到了一大筆錢，非常開心，但貪婪的欲望卻在他心裡生根了。過了幾天，發小又來了，請他聚會，聚會結束後還是小玩了一陣，這次吳德廣贏了一萬多。 　　然後，吳德廣就開始主動找發小，讓他組織吃飯。幾次下來，吳德廣就欠了兩百多萬，欠的錢都是借的發小的。就在吳德廣還想著借錢翻本時，發小不借了，說他的錢也是老板的，老板催他還錢了。這時，吳德廣才知道，自己被坑了。 　　為了還錢，吳德廣賣車賣房，憑自己曾經的業績優秀，他跟公司借錢透支工資，掏空了家底，總算是連本帶利地還上了。本以為這事就這麼結束了，誰知道所謂的發小的老板還在派人催著還錢，說利息的利息還沒還。 　　吳德廣知道是自己貪婪惹的禍，所以到處找朋友借錢，但朋友們都知道，他是欠的賭債，都避而不見。現在他身上再次背負了高額欠款，沒辦法了才躲了半個月，但為了女兒開學，還是出來了，接著就是被追打的一幕了。 　　歐陽無痕一聽，也不知道怎麼說了，參與賭博的人都是被貪婪蒙蔽了雙眼，而且還都知道是十賭九輸，但總覺得自己可能是那個“一”，最終結果也都跟眼前的吳德廣一樣，他們或許隻有經歷了，才能明白賭不能碰的道理吧。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歐陽無痕知道，這種民間借貸雖然屬於高利貸，但利息也不會超過合理的範圍，現在都是懂法的流氓。所以，他也隻能製止一時，沒法幫吳德廣解決問題。 　　“還能怎麼辦？之前報過警，警察說這是民事糾紛，管不了。而且這確實是我自己造的孽，隻能還錢。謝謝警官了，我先走了。”吳德廣艱難地下了車，下車後，對著歐陽無痕鞠了一躬，轉身離去。 　　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問：“警官，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您呢？” 　　“歐陽無痕。” 　　二人的交集本該就此結束，但歐陽無痕卻記住了吳德廣這個人。吳德廣在被人打趴在地後，眼中依然有著希望與熱情，完全沒有一般賭徒被追債的那種絕望，說明他被帶入歧途後，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想重新找回自己的人生軌跡。對於自己犯錯欠下的錢，沒有一味地想著躲，而是盡其所能地償還，最後也隻是被利滾利套進去了。 　　“我試試看能不能幫你一下吧。”歐陽無痕看著漸行漸遠的跛影，雖然自己沒有兼濟天下的能力，但看到了，就不願意原本美滿的小家庭就這麼破碎。 　　回家後，對愛人講了這事，並表達了想幫一把的想法，自己的愛人也表示支持。 　　次日，歐陽無痕以半公半私的身份，找到了追債的那個小集團，老板人稱天哥，本名王天。 　　歐陽無痕開門見山：“王天，你們的事情我們也知道一些，盡管有些事情不在我們的管轄範圍，但我希望你不要太過了。昨天你們在我眼前當街持械傷人，這事歸我們管。所以...” 　　王天昨天已經聽小弟匯報過了，他對於小弟要債時毆打欠款人的事情，不支持也不反對，因為有些人不打一頓是不會還錢的。但昨天撞到槍口上了，這就讓他有點煩躁，雖然自己做的事情違法，但沒有犯罪，這碗飯可以吃很久，如果犯罪了，那就相當於砸了自己的碗。這個道理他懂，好歹也是高中畢業，在這一行算是高才生了。對於吳德廣這筆賬，原本確實已經連本帶利還清了，而且還得挺乾脆，現在不過是想看看能不能再榨一點。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還得太乾脆，認為還有壓榨的空間。現在來看，確實沒什麼能撈的了，不如賣這個警察一個麵子。 　　想了想，王天說道：“警官同誌，你這話說得好像我們在做違法的事一樣，我們都是合法商人，隻是有點小錢，朋友間拆借一下收點微薄的利息，這個不過分吧？吳德廣借的錢已經還了一大部分了，剩下的也不多，今天給警察同誌一個麵子，剩下的就免掉，權當我們交個朋友，你看如何？” 　　“不用，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希望你給他一個寬裕的空間，他欠你的錢肯定會還，希望你不要針對他和他的家人做出一些出格的事，能做到嗎？” 　　“能能能，大家都是好朋友，沒仇沒怨的，和氣生財，是吧，老哥？”王天一看，完全可以接受。 　　歐陽無痕沒再理會，回答了一個好字，就離開了。 　　也許是歐陽無痕的話有一定的威懾力，也許是王天覺得吳德廣很難榨出錢了，後麵就真的再沒找過吳德廣的麻煩。 　　之後的日子，歐陽無痕一個周末看到過一次吳德廣，他穿著外賣的衣服，騎著電動車送外賣，眼神裡依舊有著光。歐陽無痕覺得自己幫對人了，之後就再沒關注了。 　　大概三個月後，同事過來找歐陽無痕，說有人找。歐陽無痕出來一看，是吳德廣。歐陽無痕笑著迎了上去，問他最近怎麼樣。 　　吳德廣對著歐陽無痕鞠了一躬，連聲道謝。歐陽無痕很是奇怪，找書苑 www.zhaoshuｙuan.coｍ 吳德廣解釋道：“警官，昨天我去還債時才知道，是您幫了我，讓我有空間掙錢還債，之前我真的差點絕望了。現在那筆債已經全部還掉了，我感覺自己重獲新生了，全身自由。現在隻需要還親友的債了，我覺得我應該很快能做到。也不知道怎麼感謝您，這是我買的小蛋糕，送給您，也算是慶祝自己獲得新生吧。” 　　“這是小事，我去的時候，他們說要給你免了這筆賬，但我沒同意。希望你...”歐陽無痕慢慢地說著，看著吳德廣的反應，他很怕看到不想看到的一麵。 　　所幸的是，他沒看錯人，吳德廣很激動地說：“自己犯的錯，欠下的錢必須由自己一分一毫地償還，您能幫我攔住他們追債，我已經很感謝您了，免債的事情，我是接受不了的。” 　　“挺好，以後好好走自己的路，不要再走錯了。以後什麼打算？” 　　“我之前透支了公司幾個月的工資，我要把這部分錢還上。還上之後打算換個地方上班，有點沒臉待在裡麵了。嗬嗬。”吳德廣苦笑道。 　　“也好，隻要自己不放棄，做什麼都是可以的。” 　　“晚上我可以請您吃飯嗎？我家人也想對您表示感謝。” 　　“好的，晚上我也沒什麼事，我請你們吃飯，就當為你慶祝一下吧。蛋糕就留著晚上吃吧。” 　　“我定位置，晚上不見不散，可以把嫂子和寶寶帶來一起。” 　　兩家人晚餐見麵後，兩個女兒竟然是同班同學。至此，兩家人就成了常來常往的好朋友了，吳德廣認歐陽無痕做大哥，女兒也成了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