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不斷灌進她的口鼻間,她想滑動手臂使自己浮起來,無奈怎麼也使不上力,眼皮太過沉重,根本無法睜開。模糊中,垂下的頭顱仿佛看見水下有無數鬼怪,獰笑著拉扯她赤裸的雙腿,要將她拽入黃泉地獄。太累了,她慢慢放棄了掙紮,任由生命在碧波浮沉中逐漸流逝。 今夜一絲月色也無,蕭永曦獨自坐在船尾,麵前擺了一張畫滿標誌的地圖,在昏黃燭光下更顯陳舊,他卻並未看一眼,隻是望著黑黢黢的湖麵沉思。沉靜的湖麵突然出現一絲波動,縱然細微得完全可以忽略,他依然瞬間警覺起來,是蕭永晟派人來殺他?就這麼急不可耐?下意識地往腰側一摸,才發現沒帶佩劍,前頭隻有一個不會武功的隨從與船夫,他唯有迅速抽出腰帶,期許這鑲了玉石的帶子能在還擊時帶來一點殺傷力。 警惕地看著那處波動越來越近,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他”遊得很慢,或者說,是在“漂”,雙臂無力的隨著水流在身側晃動,根本沒有任何武器在手。終於,那人輕撞到船身,一隻綿弱的小手扶上來,又被水波拉了下去。 是溺水的人!永曦沒有多想,猛力托著她腋下,將她托出水麵,那人已虛脫,上半身被他抬起,頭無力地向後仰去。莫名而來的月光驅散了烏雲,銀輝打在她臉上,將那女子的容貌照得一清二楚。永曦看著那張臉,瞬間就呆住了,那女子的容貌幾乎可以說得上是一種震撼的美,如玉一般的肌膚上,因為虛弱且帶了水光,此時透出一種孱弱的晶瑩來,象是初夏時剛吐露花苞的白色睡蓮在遭受風雨後承受壓迫的花瓣;紅唇微啟,輪廓分明的兩片嬌紅上隱隱帶著一股魅惑的氣息,艷麗而危險;再上去,則是俏麗而圓潤的鼻頭,由於好不容易得以順暢呼吸,鼻翼現在正微微的顫抖著;然而最攝人心魄的,還是她的雙目,簾狀的睫毛掩蓋了她的瞳仁,墨玉似的瞳孔直直地望向永曦,似含了無限情思,卻又幽若空穀,根本無法探究其中真意。 明明溺水的是她,永曦反陷在了她的目光裡,幾乎溺斃在那雙眼睛中。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卻見那女子的雙目已闔上,想必是已用盡了所有力氣,他趕忙把她拉了上來,然後又呆住了,怔愣地看著眼前一絲不掛的橫陳玉體,削肩細腰,秀頸纖臂,無一不嬌倩,無一不誘人;再往下,則是纖長小腿與潤澤的大腿,庇護著他想要一探究竟的秘境。 他呼吸急促起來,她的胴體依偎在他懷裡,身上的水珠濕了他的衣裳,如瀑青絲纏繞在在他手臂上,明明帶來了濕冷,卻無法澆滅他瞬間燃起的欲火。正當他攬在她腰後的手掌想要繼續往下滑時。“王爺?”前頭的仆人祁閔因方才聽到了船後異響,放心不下,想了想,還是冒著打擾永曦被他訓斥的風險來查看一下。 永曦心中一緊,右手迅速抓起身後外袍,“唰”的一下展開覆在她身上。“下去!”隱隱怒氣透出。 祁閔剛穿過船艙,一出後門,便看見背對他而坐的永曦懷裡躺了個人,雖然那人大部分軀體都被擋住了,臉又窩在永曦臂彎中,但他還是從那頭散落的秀發與從裳袍下露出的纖足中猜到了是名女子,而且,還是一名赤裸的年輕女子。 “我叫你下去!”永曦微微別過頭,眼角餘光瞥見傻愣著的祁閔還在看,不免又斥了一聲。“是是。”祁閔這才轉身,慌亂地打開船艙後門回到前頭。 直到聽到前門闔上的聲音後,永曦才抱起她入艙。 輕柔地將她放在矮榻上,他沒有再繼續窺探她的身體,僅是凝視著窗外的鴦湖,望向連通了鳶河的方向,河的兩旁,鱗次櫛比的皆是勾欄院,雖然從先帝始就已嚴查逼良為娼或是父母賣女為娼現象,隻是從事老鴇一行極為暴利,受害人往往又被看管得極嚴,因此也難免有漏網之魚。而那女子,又是赤裸的,是不肯受脅迫所以投水自盡幺?然而這裡離鳶河尚有一段距離,她身上亦無掙紮的傷痕,真的會是青樓女子幺? “王爺。”祁閔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他這才發現船已快靠岸了,思索片刻,吩咐:“雇輛馬車來吧,順便到買套女子的衣裳來。” 她虛弱地臥在榻上,聽著周圍的響動。事實上,她一直處在半清醒的狀態中,也知道那人對她做了什麼。當出水的瞬間看到他肆無忌憚的打量目光時,她其實很想掙脫,更想用手遮擋自己的赤裸,可惜已經虛脫的身體,根本連小指頭都無力動一下。自然,也感覺到那男子將她抱在懷中,手掌徐徐地摩挲她腰側的肌膚,甚至,還試圖繼續往下。好在,那個不適時出現的仆人解了她的困境,而他被打斷後也沒有再繼續下去,還命人給她帶來了衣裳,他是王爺吧?方才聽到他的隨從這樣喚他,那麼,這個王爺,又準備將她怎樣呢? 很快她便得到了答案,“爺。”祁閔喚他,門被永曦開了半個手臂的位置,立馬又闔上了。他捧著衣物走來,坐到榻上,將衣物放到一旁。隨後,雙手抓過覆蓋她身體的外袍,細細地為她擦乾上麵殘留的水珠。不著寸縷的她接觸到冷空氣,隱隱害怕起來,極力想拉回散渙的意識,希望搶回唯一的遮蔽物,卻始終無法動彈。永曦察覺到她的身體在全然昏迷的情況下不該有的僵硬,他略有所思地盯著她緊閉的雙眼一會,隨後手掌繼續往下,很快來到她雙腿間,當他想要伸向她大腿內側時,她潛藏的意識終於起了作用,拚盡全力夾緊雙腿,阻擋他的動作。永曦輕柔的擦拭突然遇到了阻礙,觀察她的目光出現了一絲玩味,然後稍稍用了些力氣,分開了她的大腿。 “爺。”門外的聲音再一次救了她。永曦顯然有些不高興,冷冷問道:“馬車備好了?”“是……”祁閔頓了頓,補充道:“煦爺待會會來我們府上。您還需要更衣……”他望了望自己被水沾濕的衣服,又看向她眼角被逼出的一滴淚,沒再耽擱,迅速拭去她身上的濕意後,即幫她著好了衣裳。然後,便托起她上半身,剛想為她戴上錐帽。卻被她的長發驚了一下,隻見滿頭烏發似流墨,傾垂而下,如瀉如瀑,在漁火燈花的光影明滅中,更是潤澤瑩瑩,攝人心神。他怔了半晌,看向榻上盤綴著的頭發已成墨池,才覺得,這樣長……不挽起來,應是不行吧? 無奈地看了懷中睡美人一眼,讓她伏在自己腿上,環視船艙一周後,永曦解下錐帽的帽帶,欲將她長發綰成髻;可惜……以帽帶的長度,根本做不到。最後唯有將那一手無法抓握的頭發對折了一下,才堪堪用帽帶係住。他擔心地看著不堪一擊的帽帶,將她抱起。可別是路上散開了才好,他心想著,走出了船艙。 好在,馬車顛簸中那根帽帶並沒有被她的頭發掙開。回到府裡,已過未時,永煦早已在書房等候多時。永曦匆匆交代總管會叔把大夫喚來後,沒有回答算得上半個長輩的總管的驚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而是迅速換下濕衣後去往書房。 她這幾日一直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中,隻是在迷糊中感到似有人來給她喂過湯藥,還有人給她擦拭身體和更衣,隱約還能聽到人的說話聲。恍惚中,她一直都在做夢,夢裡一會兒是一個中年男子朝她憤怒大吼:“你知不知道這根本就是色誘!你叫我死了後怎麼麵對你那短命鬼老爸!”男人目眥盡裂,怒氣盛極,她甚至懷疑他下一步會不會給她一耳光,一會兒又是一名年輕男子渾身是血地躺倒在地上,拚著最後一口氣拉過她的手,將她手握那個冷硬的黑色物件對準了自己的眉心,她掙紮著,卻最終用力按下了什麼,接著看到那男子瞬間被擊中,血肉模糊的臉再無法看清本來麵目。除此之外,她還夢見許多光怪陸離的場景,既有一個她叫“爸爸”的人慈愛地哄她入睡,又有一個目露兇光的人帶著下流的眼神看著她,這様多的夢,這様多的人,既真實,又虛幻,以至於她無法分清自己到底在現實還是在幻境;然而夢見最多的,還是那個男人,他或是蠻橫地摟著她的腰,逼著她看兩個人在徒手搏鬥,不顧那她被那些血腥折磨得幾欲嘔吐;或是溫柔地抱著她,一同看向漆黑的夜空,久久無言;或是將她鉗製在床上,他細密的吻落下來,絕望而深情,帶她一同赴往極致的欲念;還有他向她伸出手,苦苦地哀求:“思月,跟我走,思月……”。 思月,這兩個字一直在她腦中回響。混沌中,仿佛又響起了那揮之不去的聲音,她猛力甩掉拉她的手,喘息著,終於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