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前山不同,玉劍山的後山居住著隱修的掌門、師伯師叔,宗裡的長老,還有敖闖他們師兄弟幾個。 後山的地方很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居所,敖闖也有,但他很少一個人待在那兒。 從玉劍大殿出來後,他去往的是寒潭閣。 邁進院門,轉過一扇翠石屏風,敖闖看見了他的八師姐。 “師姐,我回來了!” 雖說當年是大師兄決定將敖闖留下的,但這十六年來,一直都是八師姐在照顧敖闖,所以說敖闖和她最親。 聽大師兄說,當初他被大白帶上山時奄奄一息,要不是八師姐在,他的小命恐怕都保不住。 飄在半空中的八師姐睜開雙眼,緩緩落下,卻沒踩在地上,始終飄在離地三四寸的高度 他朝著敖闖招招手說:“剛好貪長老送了晚膳來,趁熱吃吧。” 八師姐光著腳,單著一襲粉底藍緞的裙裳。 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 夭夭,桃之夭夭的夭夭。 “先不急。” 敖闖將重陽雙手托到他師姐的麵前。 “看看蘭長老給我鍛的劍。” 夭夭操縱著水汽托起重陽,感受到了它沉甸甸的分量,又細細地打量著這柄劍,合計著它的尺寸。 “明天就幫你把劍帶做出來,先吃飯吧。” 夭夭捏捏自己光潔的鼻梁,無奈地對敖闖說。 聽到師姐的答復,敖闖嘿嘿一笑,將裝著晚膳的大托盤從泉池中取出擺在桌上,又繞到夭夭身後按著她坐下。 “師姐對我最好了,先動筷子。” 敖闖給師姐捏著肩膀,一臉討好地說。 夭夭太了解敖闖了。 “一天到晚就你鬧騰,給姐姐省點心就好。” 她白了敖闖一眼,端起碗筷用起晚膳。 夭夭吃的很少,基本是每樣菜嘗一嘗便罷了。 當她放下筷子時,那一道道堆得冒尖兒的佳肴都跟沒動過似的。 敖闖此時才在師姐對麵坐下,挽起了袖子。 貪長老是玉劍宗資歷最老的長老了,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玉劍宗,也沒人知道他的年齡。 但敖闖知道,貪長老做出的膳食真是一絕。 貪長老一直掌管著玉劍宗的膳堂和藥堂,除了特供給敖闖師兄弟幾個,外人也可以在前庭的膳房裡花些銀兩吃到——除了慕名求學的,還真有不少專程上山品嘗貪長老手藝的老饕。 敖闖吃得鼻尖冒汗。 貪長老知道他的飯量,每次給這裡送膳食分量都很足。 將最後一塊醬燒鹿肉送進嘴裡,腮幫子鼓鼓的敖闖還是有些意猶未盡。 “剛吃完?那我來的挺巧。” 從泉池中浮出一個人影,他身材高高大大圓圓胖胖,腦袋大脖子粗,大鼻闊口八字長須,頭戴一頂紫緞褐底的瓜皮帽。 “貪長老。” 夭夭起身行禮。 “唔···” 敖闖嘴裡的東西還沒咽下,跟著師姐胡亂嚷了一聲。 “可以啊,敖闖,我最欣賞你的一點就是吃東西從來都吃的一乾二凈,這可是再好不過的德行了。” 貪長老掃了一眼空盤子,示意敖闖和夭夭坐下。 敖闖仰著脖子將嘴裡的肉吞下,又接過師姐遞來的帕子擦了擦嘴:“可不麼,我覺得還差點意思呢。” “獵戶送來的一頭白山鹿,我都快放了半頭進去,東海銀魚攏共就收來一筐,其他師兄弟也要嘗嘗味道吧?” 貪長老用他粗短的指頭揪著敖闖的耳朵。 “你個小飯桶比你其他的師兄加起來吃的都多,還說我不照顧你。” “痛痛痛!”敖闖齜牙咧嘴地捂著貪長老的手,減輕耳朵的壓力。“今天您怎麼親自來這兒了,要不先說正事吧。” 以往隻要把托盤放回泉池中,就會被貪長老用法術收回膳房,今日貪長老親自來肯定有什麼特殊的事情。 “差點忘了。” 貪長老聞言鬆開了手。 “易和扶搖讓你們都去趟議事殿,說是有事要你們師兄弟幾個一起商量,讓我來叫下你們倆。” 議事殿的大廳 易坐在最上首的檀木交椅上,端著一盞香茗,另一隻手用蓋子撥動著杯中的茶葉。 他的左手邊坐扶搖。 易暫領代掌門,但宗門上下大大小小的各類事務,幾乎都是她在操持。 雖說內門弟子人丁不興,但玉劍宗發展至今日,各類俗事無可避免。 玉劍山下的桃花鎮,稅收由玉劍宗的內務堂收繳;鎮上沒有私塾,因為鎮上的百姓已經習慣把孩子們送到玉劍宗的學堂來識文斷字;鎮上出了奸賊惡霸,百姓會報告玉劍宗的戒堂來抓人···諸如此類。 這些零零散散的事情最終匯總在一起,最後都由扶搖來做主。 “四師弟在外未歸,三師妹、五師妹,七師妹已經到了,八師妹九師弟貪長老去叫了。” 扶搖向易說著。 “嗯。” 易抿了口杯中茶水,應了一聲。 “大師兄!” 敖闖和夭夭從紫霄殿的偏門入,徑直來到了議事廳。 易點點頭:“坐。” 向著各位師兄師姐行禮後,敖闖和夭夭依序入座。 廳堂中設著九張椅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除了易坐最上首之外,其餘八張兩兩對坐。 四師兄一年前去了西域沙海到現在還沒回來,這敖闖是知道的。而七師姐對麵的那張空椅子——上次見到它的主人時,敖闖大概還隻有四五歲吧。 “都到齊了,那就說說今天的事情吧。” 易平穩的聲音,聽了就讓人安心。 “豫州出了嚴重的旱災,眼下又是青黃不接,饑荒很快就隨之爆發了。傳言豫郡已是餓殍遍野,瘟疫橫生,我擔心——還會波及到我們玉劍山。” 他的目光掠過一眾師弟。 扶搖接過他的話:“已經有所預兆了,本月為止,桃花鎮裡已經接納了從豫州逃來的流民···”她翻開賬簿;“兩百七十餘。恐怕接下來還會有更多,這是桃花鎮所負擔不起的。” “不僅如此。” 易的眉間出現一絲凝重。 在易的抬手示意下,敖闖和其他師兄弟們看向了七師姐蒼鸞。 “恐有人禍。”此時的她正雙手成訣,眼眸低垂。 “還卜得出更多麼。”易問。 蒼鸞搖搖頭:“我還需要更多時間。” 易的指肚揉著眉心,稍作沉思,說道:“等不及了。我帶九師弟先去豫州一趟,若是卜出新的線索,及時傳給我。” “好。” 蒼鸞結印不動,微微點頭。 而其餘人的目光轉向了敖闖。 “師兄,這次讓我去?” 敖闖難以置信。 “嗯,你也該到外麵去看看了。” “好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