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警官，你過來。” 　　收到老盧的通訊，林漸秋方才收起心思，搖晃著高馬尾往正廳現場去。 　　滿目所見，皆是狼藉。 　　即便三十多個人齊齊開工，收拾現場，仍是觸目驚心。 　　此刻法醫也站在老盧和她中間。 　　法醫正拚湊屍體，饒是他見多識廣，也不知是何武器將人體切得支離破碎。 　　法醫是個老頭，姓秦，大家都管他叫秦大爺。秦大爺說：“這裡能拚出六具屍體，一開始我見切口整齊，可能是死後虐屍，用刀斧之類的剁碎屍體。還有些身體組織給硫酸融爛了。”說完法醫指了指那遮蓋白布的四手骸骨。 　　“一會兒運送它的時候千萬小心。那東西可會把人骨頭化掉，可以用強堿性的溶液中和。” 　　讓法醫最感興趣的，是盧劍廷他們在地底下發現的女屍。 　　法醫懇請盧劍廷說說情況，盧劍廷仍是心有餘悸：“地下是個經改造的天然溶洞，在繞來繞去行進十幾分鐘後有個空間巨大的祠堂。 　　祠堂中央，一口血紅的棺木溫養在青泥裡，棺材蓋大開著，裡麵有些古代的陪葬品。當時那女屍就玉體橫陳在棺材前。” 　　法醫笑著說：“老盧啊，你不是相信這些玩意兒？” 　　盧劍廷冷哼一聲，“那你為啥老往屍體的腳脖子上係個鈴鐺，怕人突然詐屍了？” 　　“你不懂了，這是上麵的規定。”法醫解釋道：“很久以前，有個姓陸的小夥子被人發現橫死家中，送到刑事科鑒定。鑒定完畢，沒有任何生命體征，他確實是死了，咱們就按流程通知家屬安排後事。” 　　誰料那小夥子竟然醒了！ 　　這小夥子覺得挺好玩，就繼續裝死一動不動，愣是給人裝進棺材還不吱聲。 　　然後又在棺材裡拍了自拍發微信，配文是“第一次去火葬場，有什麼要注意的？” 　　結果到了火葬場，小夥子來不及說再見，真給燒成灰燼。 　　他的家人朋友看到那條朋友圈，也不知作何感受，把整個鑒定科告上法庭，賠了不少錢。 　　自此，局裡規定法醫鑒定屍體一定給拴上鈴鐺。防止“屍體”突然活了，也怕剛醒來沒有氣力，無法發聲，就能通過腳上的鈴鐺知道那人沒死，還有救。 　　法醫嘟囔道：“那女屍你們送得挺快，我還沒見過，等下晚上老盧你陪著我一起鑒定吧。” 　　“嗯。”盧劍廷和林漸秋主要還是刑警。 　　他們和巡邏的黃小明不同，是來調查最近失蹤案件的，根據線索查到附近。碰巧遇到黃小明警車裡麵傳出的消息，就與黃小明一道前來，想著或許能找到失蹤案的一些蛛絲馬跡。 　　可誰曾想，失蹤案是一點頭緒沒有，反而卷入到這場嚴重案件裡。 　　作為經驗老道的刑警，盧劍廷也明白這場案子的嚴重性遠遠高於失蹤案。上司肯定是要優先辦理的，而他老盧又是最快到場的，估計案子也得跟他頭上。 　　所以等會兒給上頭說明一下，直接和秦老頭走，看看那古怪女屍的屍檢，也對案件有所幫助。 　　林漸秋是跟他的徒弟，老盧想著還是讓她去楊眉那裡收集信息吧，是否能問出一些情報。方才在地洞下麵，林漸秋見著女屍的吊詭場景不慌不亂，表現得不錯。隻是對於一些“大場麵”，她初出茅廬，能還需磨練啊。 　　老盧瞥了林漸秋一眼，這小丫頭剛才跑出去，定是吐了。 　　秦老頭壞笑著問：“小丫頭，你是不是沒忍住啦？” 　　林漸秋隻咬牙回答：“沒有！。” 　　秦老頭哈哈大笑，“哎，那既然如此，夜宵咱們吃番茄肉醬意大利麵吧！那糊糊香！料足，看著就食欲大開的。” 　　林漸秋麵孔憋得鐵青。 　　老盧急忙拍著秦老頭肩膀，“老小子，夠了。” 　　秦老頭又邪魅一笑，“哈哈，小妮子你也不必害羞，老盧剛冒頭那會兒比你費拉多了。你是不知道，他第一次看我屍檢的時候，那褲襠嘩嘩地......” 　　老盧也忍不住給了秦老頭屁股一腳，“你個老不羞，他娘的亂說啥呢？給我趕緊滾！” 　　林漸秋看著這場鬧劇，也不知自己造了什麼孽，碰到這對冤家當自己上司。 　　支開了煩人的秦老頭，老盧才給林漸秋下任務，“徒兒，你去問問帶我們來的經理。若他說不出什麼，也不必勉強。報告交給其他人寫好了，我們這行不興表麵功夫，能破案比什麼都重要。” 　　林漸秋也有所懷疑，“師傅，這兒我們全部封鎖了，查看監控也杜絕兇手出逃的可能。隻剩下這地下空間錯綜復雜，殺人兇手極可能躲藏其中。” 　　“是。”盧劍廷斬釘截鐵道。 　　在地下岔路口，林漸秋曾和盧劍廷分開一段時間。 　　林漸秋看到層層疊疊的古代建築，大多是木製的。有些像囚籠、有些像偏房、還有些掛著佛經、道韻，是禪房。那些建築都很古舊，破損不堪了。還有通往更深處的樓梯，不知道建築分了多少層。盧劍廷也是意識到此地過於巨大，不適合孤身犯險，所以才讓林漸秋先回到地麵。 　　盧劍廷看到的則是另一番景象，他回憶著：“有些地方被改造了，挖出來的甬道四通八達和老鼠洞似的。” 　　“那咱們原本負責的失蹤案呢？就在這裡斷了？” 　　盧劍廷道：“這你不必擔心。我會和上頭說明白，調查好的情報轉交給五組。現在我們重心肯定放在這場大屠殺，你了解這裡，等下也要負責帶隊。” 　　畢竟，這兒死了足足六個人，還有一具古代巨型骸骨、一具女屍，案件過於離奇。 　　“是！”林漸秋很快離去。 　　盧劍廷則先在現場主持大局。先前他下洞匆忙，很多地方都沒來得及探索，生怕有遺漏了。於是又派遣三十位警員分為六組，每組五人，要將這地下空間探個明白。 　　“一些攀巖、照明設備陸續運來。之後，小林警官會告訴你們路線。她也帶一組，親自下去。” 　　“是！”“是！” 　　盧劍廷又不放心，特意囑咐：“小林可是我徒弟，要出了意外我不饒你們。” 　　“哈哈，老盧你何時變得這樣婆媽了？” 　　“放心，咱們必定把她全須全尾地帶回來。” 　　老盧在局裡很有威望，大家都敬他是個屢破案件的老刑警，對他的話執行力很高。一方麵，林漸秋又是個如此嬌俏的警花，讓不少男警員血脈噴張。 　　老盧給人的形象永遠是話不多，辦事利索。可如今多個他在意的徒弟，變得比女人還婆媽，眾人一邊覺著好笑，邊又體會著老盧老父親般的無奈。 　　通過電話，果然如盧劍廷所料，上司當即讓他負責此案，並且會給他額外派遣人手，務必用最快速度抓獲兇手。 　　盧劍廷又在現場一遍遍確認犯罪細節，想等到林漸秋問過楊眉，親自到場。可左燈右等不見林漸秋。 　　不多時，秦老頭忙完手裡工作，按著車喇叭催促盧劍廷。 　　盧劍廷不堪其擾，終於跟著秦老頭去屍檢了。 　　盧劍廷前腳剛走，林漸秋後腳便來到現場。 　　眾警員嗟嘆，“造化弄人啊。” 　　林漸秋隻說：“辦案要緊，我介紹一下旁邊這位，是報案人楊眉，也是這兒經理。” 　　眾警收起調戲，進入工作狀態。 　　沒想到，楊眉居然親自過來了。他不久前才給嚇到屁滾尿流，遠遠地躲開了。 　　楊眉解釋著：“我雖然沒有下去過，但我以前接手時看過工程圖。我對底下的空間也有所印象，可以在上麵指導你們路線。” 　　於是林漸秋給他派了對講機，又調來現場後勤人員負責調度，一定要保持通訊。 　　隨即眾人一個接著一下降下黑黝黝的洞口。 　　剛下洞，眾人便聞到淡淡的屍臭。 　　是了， 　　之前那女屍散發的臭味如此濃烈，竟然綿延了一路，直到此刻也未消弭。 　　他們降落的地方隻有三米高，先前老盧他們用手電筒檢查地形後，直接跳下來也沒事。下麵是綿延二十多平米的雕花木板，極為敦厚。不知是何種木材，歷經歲月的沉澱，仍然堅固耐用。 　　但木板側麵就是懸崖！也不知多少高度，找書苑 wwｗ.ｚhａoｓhuyuan．cｏｍ手電筒都無法照亮。 　　再往前走，木板便沒有了，露出天然的光滑石壁。 　　摔下去那便粉身碎骨。 　　林漸秋先前是藝高人膽大，可現在這麼多人又攜帶著沉重裝備，躍過去便有極大風險。 　　——“楊眉，想想辦法。” 　　警員頭盔上戴著記錄儀，隨時反饋著警員動向。 　　楊眉思索片刻，道：“你們觀察木板外壁，是否有道鎖鏈。” 　　眾人俯身觀察，果真如此。 　　“把它拉開。” 　　隻聽見“敕啦”一聲，一道鎖橋猛地落下，橫亙在石壁與木板之間，補全了原本空缺的部分。 　　原來這並非是木板斷裂，而是故意設計成這樣的，不給人通過。 　　有警員自告奮勇，穩穩地經過鎖橋。 　　看樣子是能承受住一定重量，但還要更加穩妥，於是眾人一個接著一個度過。 　　可就在最後一位警員扛著攀爬設備經過時，那鎖橋居然猛地斷裂，警員慘叫著往下墜去！ 　　說時遲，那時快，林漸秋伸手抓住他。 　　林漸秋畢竟是個女子，急忙喊道：“把你身上東西扔掉！”隨著重物墜去，眾人也急忙趕來拉人，這位一米八的警員才死裡逃生。 　　“咚——砰！” 　　整整五秒，才聽到落地的回音。 　　警員驚魂未定，擦了擦額頭冷汗，對林漸秋說：“謝謝你。” 　　林漸秋答：“行了，我們繼續往下走吧。” 　　還有些沒過來的人員，便朝上麵要了木板，很快搭出一條路，有驚無險地爬過來與林漸秋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