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張張發光的符紙,如流星墜地,頓時明光大放,傳開滔天的沖擊波!崩斷山巒,轟碎奇峰,摧裂巖石! 熱浪滾滾,如一頭巨獸席卷而過,地麵旋及變成焦黃色,綻開裂紋。山林轉眼間化作火海,狂風灼炎,越燃越旺,濺起點點焰星,向遠處延伸,映出漫天的紅光。 沒有任何生靈,能及時逃出生天,躲過此劫。 俱在那天威般的神力下,屍骨無存,成為飛灰,餘留亡魂幽幽徘徊。 張子玄的身形,在火光中時隱時現,仿佛一葉小舟,在湍急的浪濤中跌宕起伏。 那些真人雖然想炸死他,但奈何他把九曲浮黎緊緊攥在手上,一個不小心就容易連人帶寶,變成灰灰了。 想飛劍斬首也不行,首先得用神識鎖定住,但他又以元神真身裹住自己,根本無從下手。 追也追不上,不僅僅是張子玄拚命的緣故,更因為昆侖之地,險陣無數!不乏有真君魔君留下來的手段! 雖然他們合力可破,但也要費上一番功夫。 但張子玄不用啊!天鬼影的特點,就是無視任何陣法結界! 所以他們就打算先封路,時不時甩張符籙下去,把山石炸開,堆到一起。 “沒用啊啊啊!” 張子玄狂吼著,不停地遁逃疾走,拋滾彈射,左閃右跳,鮮血一路飄灑。 其實他也挺驚詫的,這具血傀的韌性也太好了吧,用這麼久還沒崩潰瓦解…… “轟轟轟!” 餘波如驚濤駭浪拍在背上,張子玄痛吼一聲,橫跌出去,沿途的山石震成碎屑,四散飛濺,塵土彌漫。雖然再添新傷,他卻趁勢頭不消,接連翻滾,手足並用,瘋狂逃竄! 一時間,所有人都被遠遠甩在了身後! 又追逐了半個多時辰,張子玄驀地一喜,猝然停步。 “起陣!” 掐訣一指,冥冥間,虛空炸開驚雷!傳來罡風之音!剎那間,紅光萬丈!血雲成團!不枯血海滔天陣、化血亡魂召尊天魔陣,再度起陣! 猝不及防之下,有幾人闖進陣中,當場形神俱滅! “什麼!此子竟能操控如此大陣?!” “難道是月亮上的那位?可他不是在渡劫嗎?” “算不到!嘶——天機已經混淆到如此地步了麼!” 沉寂片刻,所有人都沸騰了起來,一時也不敢逼進,絞盡腦汁地掐算起破陣之法。 雖然算不到他人跟腳,但陣法的變化路數是固定的。好比設題作答,最後一定有解。更別提這兩陣都成名已久,在場的真人誰沒有鉆研過破陣之法。 張子玄掐算沉吟,忽然雙目閃過淩厲的鋒芒,又徐徐斂去。他長笑邁步:“原來如此!讓閣下久等了。” 遙遙地,遠處傳來一聲極淡的輕笑。 血海分行、環繞、灌注……緩緩勾勒出奇異的圖形。那是一個上古時就湮滅的的文字,如今重現於世——“祭”! 正是化血亡魂召尊天魔陣的圖紙!也是它的最後一步! 血祭眾生,召喚天外天,域外神,尊天魔降臨! 以此二陣配合天上的紅月,說不定,還真的能讓尊天魔君臨天下呢…… 張子玄也是捏了把汗,幸好有禁製相隔,要不然虛境估計今夜就直接“亡”了…… 走到陣眼的地方,張子玄把天鬼影一收,目光投向那張熟悉的麵孔:“本座該稱呼你為皇虛若,還是叫蘇雨澤?” 對方淡然一笑:“無論是‘皇虛若’,還是‘蘇雨澤’,不過池中遊魚,又何來區別?” “既無區別,”張子玄舉袖掩唇,嘴角溢出幾縷血絲,“為何稱謂不一?” “師尊,許久未見,你的嘴上功夫倒是長進不少。” “乖徒兒,既然識得本座,還不過來引頸受戮。難道是想忤逆師尊?” 兩人四目對峙,天地間驟然一寂。 過了片刻,張子玄才道:“本座以為你真隕落在那場劫中哩,沒想到換了個身份。” “談不上換什麼身份,”那人搖頭,“如果非要有個稱呼,師尊不如喚我血魔好了。” 張子玄心中一動:“你還是那具血傀?血魔……血魔不滅身?真讓你煉成了?” 沒錯,此人正是張子玄製作的第一具血傀! 由於那時候手段不完善,血傀有概率能保留意識,所以張子玄就把他收在座下,用以研究,並開創了血傀一道的路線。 即:血傀,血神子,血魔不滅身。 到了最後一步,已然有魔君修行和道行,未嘗不能破碎虛空,邁入無上大道! “還差些火候呢,不能成為人胎,就無法證就血魔不滅身,所以才請師尊助我一臂之力。” 血魔五指岔開,攤開手掌,向前一伸,聲線如古井無波:“九曲浮黎,拿來。” 張子玄不答反問:“此刻是你在主陣吧?否則憑我一個煉炁士的修為,不可能摧動禦使。” 血魔點點頭,又搖頭:“我現在不過真人巔峰的修為,憑一人難以維持,所以……” “所以——” 張子玄奪過話頭:“還有你們二人,錢坤、血神子,何必躲躲藏藏,不肯一見?” “魔君好本事!” 血神子龍行虎步,負手昂然地走來。 “師,師尊……” 錢坤也從暗處浮現身形,臉色蒼白,似乎有些心虛,畏對張子玄的目光。 “原來是你……”張子玄嗬嗬一笑,“早在山崖之時,我說出血神子一事,你就開始眼神飄忽,心神不定,氣息浮躁,這做叛徒的功夫還是不到家。” “隻是,我不曉得,他許諾了什麼好處,讓你能背叛本座,背叛師門?” “師尊不必試探了,”血魔一笑,“他的性命在我手上,又怎能不乖乖聽話?” 張子玄轉過視線,瞇起眼: “所以……九曲浮黎是你布置的手段吧?叫小憐他們在此布陣的也是你吧。可是,如果你要借九曲浮黎突破,又為什麼多此一舉,讓血神子送出呢?” 血魔依舊笑瞇瞇的:“師尊想問的是這個?其實很簡單,我想開陣血祭,再配合九曲浮黎,一步到位,破碎虛空證道嘛!” “所以你故意散播消息,就是讓他們成為祭品?對了,用的應該是‘皇虛若’這個身份吧,否則不會有那麼大的影響力。” 張子玄若有所悟, “把九曲浮黎送出去,是為了吸引更多的人入劫……嗯,真是好算盤,全局都掌握在你手裡。” 血魔則話鋒一轉:“師尊言過了,此話倒也不盡然。” “哦?願聞其詳。” “其一,” 他豎起一根手指,“我未料到今夜亦是你的殞身劫,更不知道你突然升魔。” “其二,” 他再豎起一根手指,“出我意料的是,你竟然兵解轉世了,而且還摻合到此劫中。” “其三和其四,” 頓了頓,他道,“隱仙派竟然有人出世,把錢坤攔住,讓九曲浮黎先一步落到你手中。本以為計劃落空,沒想到你又送回來了,天助我也!哈哈哈哈哈哈哈!” 說罷,血魔揚聲長笑,衣袂飄飛。 “原來如此,”張子玄目光一閃,“劫中套劫……這麼說,主劫者是你我二人?” 仿佛有一道明光閃過,把所有事都串聯起來,他頓時了悟:“這也是你的殞身劫!” “正是!” 張子玄不解道:“那你還不動手?” 血魔坦然道:“我的法力都用以運轉大陣,或可勉強調動煉炁士的修為,對上師尊,勝算不大。” “哦,難道你是想讓我助你成道,然後你幫我把外麵的真人都殺了?” 血魔搖頭:“如果一點殺身難都沒有,是成不了殞身劫的。” “那你跟我扯這麼久?”張子玄無語,把同影持在手上,“還是要做過一場嘍!” 血魔臉上閃過一絲遲疑,指了指天上,輕聲道:“劫一過,天就亮了。” “天亮了有什麼……哦——尊天魔!嘶~~你不會是想打他的主意吧!” 張子玄就瞪著他:“怎麼?你子小狂起來了啊,想反攻天外是不是!” “青雲神君沒跟你說麼,虛境要空亡了,我隻是早做打算,尋條退路……”血魔不在意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青雲神君……青雲子是你們那邊的人麼,”張子玄默然,“怪不得我沒看到小憐,應該是被她拖住了吧。對了,碧雲濤……你是不是給殺了?” 血魔撫掌一笑:“他也算我小師弟,我怎麼忍心痛下殺手。” “我謝謝你啊。” 張子玄沒好氣地道,看了看天色, “要打快打!別磨磨蹭蹭,娘們唧唧的!”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要動手啊。” 血魔無聲輕嘆,掐個訣,把手一招,血海分辟,濺開一蓬清冽的刀光。 錢坤、血神子二人,互相對視一眼,聳聳肩,默契地後退。 刀鳴清越渺渺,鋒銳的刀氣有如實質,凝成閃電似的白芒!從天而降!空氣也發出“嘶嘶”的切割聲! “刀名無染,天下難有兵器能與之爭鋒,用它送師尊上路,也不算辱沒了您。” 血魔的溫言漸漸化作激鳴,握著刀柄,他舒展手臂,遙遙指向張子玄。 華光從薄薄的刀身綻開,一化二,二化三,三化無數,縷縷刀光激射席卷,紛呈而出,幾乎占盡了視野! 在血煉道息的加持下,白芒轉變為血紅,刀光仿佛化作一堆群魔諸邪,魑魅魍魎,當頭殺來! 張子玄狂笑:“拿本座教你的本事!來打老子!”張口一噴,拂曉如綢緞般裹在同影的劍身上,仿佛點燃了火炬! 仗劍迎上!一線金光,驟然爆裂!綻開炎陽般的赤火灼漿!閃如霆電!煌煌大耀! “太陽劍經!蕩平諸魔!”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