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生的酒量很一般,可他每次都是意識清醒,但又會控製不住的說出很多話,原本想要爛在肚子裡的話。 “我送你。”祁生幾步就跟上了江漁。 她走起路來步子很小,姿勢也有些滑稽,因為很容易牽扯到膝蓋和小腿上的傷口。 在江漁的想象裡,祁生是個不近人情的人,對誰都愛搭不理,性格喜怒無常。反正和現在追著和她說話的樣子大相徑庭。 她不知道為什麼和祁生近距離接觸後,對他的濾鏡也消失了。 因為曾經她並不了解祁生。不了解他的頑劣和陰鬱,他總是把自己想要的人和事掌控著。 秦依依有時候也會納悶,為什麼江漁盼了幾年求之不得的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她卻變得那麼冷淡,逃避著祁生,秦依依一直以為是因為江漁對姚卉的存在心有芥蒂。 一直過了很久,她才知道那叫回避型依戀人格。 走著走著,江漁發現祁生還在跟著她,她突然停下腳步,注視著祁生的臉,想要探測出他的意思。 祁生今天這樣反常是有原因的。 白天他回了趟家,聽到有人在廚房做飯,祁鬆梧躺在沙發上看著報紙。 祁生回來的事沒告訴祁鬆梧,就這樣突然直直的站在門口,正好和祁鬆梧對視。 父子倆幾年沒聯係,有些不知道說些什麼,祁鬆梧繼續躺著,不經意打量著祁生。 “回來了。” 聽到祁鬆梧說話的聲音,周伶從廚房朝外麵看去。 本來祁生還沒什麼波動,看到了周伶的臉,一股氣血湧上心頭,直接無視和他搭話的祁鬆梧。 “這是新雇的保姆麼?”他幽幽的看著周伶。他的眼神很淩厲。 祁鬆梧突然提高音量,“怎麼跟長輩說話。” “你們算什麼東西。”祁生徑直走到了主臥。 一切陳設都沒變過,房間充斥著蘇奕茹一直愛用的香水味,真是好笑。 祁生這趟來是蘇奕茹讓他把一些舊物帶走,順便讓祁鬆梧處理他入學的事。 突然腿上被什麼東西纏住,他低頭一看,是個長的白白嫩嫩的小女孩,紮著兩個小辮子,臉圓圓的。 “哥哥。”祁嘉小小的雙臂纏著他的腿,抬頭看著他,奶聲奶氣,笑得甜甜的。 他突然想起來祁鬆梧和周伶有個孩子,現在大概三歲多了。 於是滿臉厭惡的一腳把她踢開了,祁嘉坐在地上撅著嘴抹眼淚,沒發出聲音。 祁生討厭小孩,尤其是麵前這個,把她提起來丟出了房門,她被扔的摔倒在地,趴在房門口,小聲抽泣,一邊嘗試自己爬起來。 周伶聽到動靜迅速跑過去,把祁嘉抱在懷裡。“嘉嘉疼不疼啊。” 周伶現在無地自容,祁生一回來她和祁嘉就變得無比尷尬,自己始終隻是個插足者,連帶著女兒也要跟著受委屈。 幾年前她受不了流言蜚語,想悄悄逃走,卻因為懷孕被祁鬆梧控製,最後因為怕祁嘉被搶走,任由祁鬆梧對她呼來喚去。 這些年祁鬆梧就對她不理不睬,除了給錢不會有任何往來,不過他偶爾會見見祁嘉。 周伶很懦弱,為了生存忍受著罵名討好祁鬆梧,這一切都是軟弱的報應。 飯已經做好才喊祁鬆梧過去,她忙前忙後的喂著祁嘉,時刻觀察著祁鬆梧的情緒。 祁生出來了,提著蘇奕茹的名牌包,裡麵塞滿了她的東西,正準備離開。 祁鬆梧看著他的樣子,於是開口,“吃個飯再走。” “看見你們很倒胃口。” 小祁嘉坐在寶寶椅上麵,嘴裡全是飯,臉上還有幾粒,又對著祁生笑,含糊不清的說著話,“哥哥來吃飯啦。” 他不知道為什麼,好像無法再對這張天真善良的臉說出惡毒的話,惡狠狠的盯了周伶一眼就離開了。 周伶緊緊的捏著勺子,咬住了嘴唇,祁嘉又被祁生嚇到了,眼神暗淡了下來,垂頭喪氣的,嘴裡的飯都不咽了。 回去的路上,祁生滿腦子都是他們一起吃飯的樣子,仿佛自己不合時宜的攪亂了一家三口的溫馨。生活了十幾年的家,如今再回來他已然變成了客人。 突然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所以他惡意頂撞祁鬆梧,隻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失落,讓他覺得自己並不是被拋棄的那個,而是主動丟掉的這份親情。 江漁看到了他眼裡一閃而過的委屈,她更願意相信是看錯了,因為那個人是祁生,祁生怎麼可能委屈。 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是他,江漁總覺得世界上隻有他沒有脆弱的時候,可她這一次有些出乎意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