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花石綱惹怨起蛟龍 4好漢聚義劫不義(1 / 1)

再聚水泊 陪我到永遠 4452 字 2024-03-16

詩曰:方看北地豎軍旗,又見南邦揭海浪。   張揚全顯好漢膽,烏雲難遮天日光。   廣結英雄劫不義,力證勇猛震大江。   共工神龍江州地,且看英雄義氣鋼。   卻說今朝江州地方,端的還有許多英雄,都是有膂力又有胸襟膽識的好漢,其中卻有數個好漢,聯手起來,要做一件大事。卻是甚麼大事?原來那東京城裡道君皇帝,雖然表麵勤政,卻是個好玩的人,更兼詩詞畫作,無所不通,又愛遊山玩水,便喜歡有名的瓷具、奇形的山石、異樣的花鳥之類。先前卻是委托那朱勔替他搜擴花石,稱作“花石綱”,後來因陳東上書,更加朱勔惡貫滿盈,若是不殺了,卻是難以向天下謝罪,隻得忍痛割愛,殺了朱勔。後來這性子卻不曾改,又因宋江等賊寇蕩平,更好大喜功了些,便專委一個人,取代朱勔職務,專門替他搜尋些珍好玩物。那個人,不是別人,卻是前書《蕩寇誌》中的真祥麟。卻說為何真祥麟能做到這個分位?一者,搜擴花石綱之類須用著見識廣的人,真祥麟卻是三教九流都曉得些的人。二者,真祥麟官位卻不高,隻做得衛尉官職,這個官職不比別人,卻能日日與道君皇帝見麵,守護皇帝之安全。真祥麟既合那道君皇帝的意願,又肯出力搜擴,自然做得到這樣一個分位,專掌花石綱供應之事。說畢了花石綱的來由,且說花石綱從何處來。原來東南地區,卻產得好竹木,生得好怪石,山林眾多,故花石綱大多來源於此地。這花石綱既是搜擴得來,定然不是甚正義之財,那道君皇帝宋徽宗卻不管甚正義不正義,隻知享樂,縱使民怨沸騰,亦傳不入他耳。看官,既然花石綱不是甚麼正義之財,定然有些豪俠之人,在江湖之間,定計謀,出氣力,取這一套不義之財,正如當年梁山泊智多星吳用,同晁蓋、三阮、劉唐等人智取生辰綱一般。江州地方的這些英雄,也是自這花石綱上說起。   原來當年梁山泊眾好漢大鬧江州,劫了法場,又血染無為軍,齊上梁山泊,這件大事鬧動了江州,那一眾百姓,聽了說梁山好漢的言語,嚇得神不附體,正似張遼一人駭得吳地百姓魂不守舍,“聞名止啼”是也。百姓如此惶恐,知府恁的坐的住?那蔡九知府蔡得章,隻顧尋路逃走,回東京尋他父親蔡太師蔡京了。這江州自此便無人做主,富庶地方,雖然仍舊富庶,卻是比往日少了一分安寧。在此等氣氛下,當出些心懷大誌的好漢。且說離這江州城數十裡處,有個去處喚作“黃門山”,那黃門山,便是昔日也曾有好漢屯聚,正是歐鵬、蔣敬等四人安營之處。這黃門山下,卻有一個錢家莊,莊裡住居的兄弟兩個,兄長喚作“水共工”錢橫,本與兄弟奉母在江南蘇州居住,因一夥水寇來打城子借糧,城子破了,不唯知府殉難,連好百姓也吃他殺了不少,這錢橫兄弟二人的母親,便是吃殺的百姓之一。錢橫同他的兄弟聽聞母親被水寇殺死,悲憤異常,便領了數十個精壯後生,奮力殺將過去,把為首的賊人殺卻了,其餘水寇,也有逃的,也有被殺的。這錢橫不唯替母親報了仇,亦替百姓除了一害,更在江湖揚了一個好名字。後來因事務同兄弟搬去了江州居住,就在黃門山下置地,起造莊子。這錢橫,入骨好使拳棒,又會撲水駕船,常在江中接客來往;更兼生得長大,能使一柄青鋼五股叉,真是一個好漢。他兄弟喚作錢楦,亦自會些武藝,最善起造屋舍,平日常相幫人蓋造房子,又曾學得造船的技藝。這兄弟二人,都一般的是人中英雄,又因錢橫好似水神共工,因此都呼他一個諢號叫做“小共工”,又呼他兄弟做“錦帆龍”。這錢橫兄弟二人,好結識好漢,更願行俠仗義,日後定做出些功業來。且說這番花石綱的事務,正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舊日弄花石綱時,已是民怨沸騰,百姓都以為殺了朱勔,便罷了這應奉局的,停了花石玩物的供應。誰知這道君皇帝是個好玩的人,定要從東南弄來玩物享樂,因此上天下人議論紛紛。這江州地方也不例外,錢橫兄弟兩個自不必說,都不滿這花石綱,時常心裡道:“這道君皇帝原來不是甚麼好皇上,隻顧自家享樂,全然忘了天下百姓。叵耐還有賊人討好他!若是有機會時,先把那賊子把來殺了!”這江州地方,也屬東南地方,運輸花石綱時,須得用船;那船隻過時,監押的差官少不得要詐害百姓,如今這差事卻與了真祥麟。且慢說真祥麟如何搜擴花石綱、詐害南方百姓,卻回說這錢橫兄弟二人,當時這兄弟兩個聽得花石綱的事,便商議道:“叵耐這道君皇帝真個惡毒,我們雖然不曾吃他的詐害,卻也忍不得了,我們且取這一套不義的富貴,如何?”錢橫道:“我們雖然有些武藝本事,他那花石綱是皇帝老兒的玩物,豈能不多著人防護?”錢楦道:“哥哥,你莫不知當年江州故事,有一夥好漢,因他的首領被陷在這裡牢獄,不遠萬裡,劫救了那人,都去山東地方一個水寨落草。我等雖然比不得他,憑一刀一槍,便做不得七進七出的事?況且那花石綱自是百姓的血汗,我等取了,把來分散平民,老天怎生怨得了我們?哥哥還請三思。”錢橫道:“既是賢弟這般說,我們還須有個計議,那花石綱卻不全是金銀財寶,也有些隻是運甚麼怪石、竹木的船,我們隻揀金銀下手,如何?”當時兩個細細商議了一回,錢橫道:“雖然我與你兩個了得,這劫取花石綱的事務,端的不可輕行,還需再尋幾個了得的人相幫。”錢楦道:“哥哥,這個我自知道,隻是何處有了得的人?”錢橫道:“我們雖然在江州城外住,卻與城內好漢結交不少。我便認識如此一個好漢,今番我且去城裡尋了他來,一同計較此事。”錢楦十分贊同,當時錢橫且歇了一夜,次日天曉,帶了些散碎銀兩,便離了自家莊上,走入江州城裡去了。錢楦自在莊上收拾整理,不必細表。   且說錢橫離了莊上,入江州城裡來,一路走至江邊,來尋這一個好漢。尋了一回,卻不曾見,問賣魚牙子時,眾人都道:“今日他正不曾來,不知趕趁些甚麼生意。”錢橫也自納悶,不由走到那遠近聞名的潯陽樓上去了。隻見高樓欄靠,清風送爽,正是六月時節。錢橫喝彩道:“好景色!我自來了江州數年,也不曾見這一般的美景!”酒保送上一樽美酒並許多肉食、果品來,錢橫開了酒封,自斟自酌起來。待了半日,卻看一個白凈的大漢,帶將一個赤須的漢子,又許多伴當走將進來,對酒保道:“有甚麼酒食,隻顧賣來。老爺們快活吃一回酒。”那酒保應了,自回轉廚下去忙活。錢橫看了,便叫一聲道:“張大哥,如何不與我說一句話?”那白凈的大漢見了,慌忙上前道:“原來是錢兄長,多日不曾見麵。”錢橫道:“我隻在這樓下尋你,你為何半日不見,端的想殺我也。”原來這白凈的大漢,也是江州一個有名的好漢,喚作“白水犀”張輔,比先時曾當過軍,學得些武藝在身,後離了行伍,回江州地方做個魚行主人,因他渾身白凈,又擅遊水,便被稱作白水犀。且說錢橫與張輔兩個相見了,張輔道:“兄長尋我且做甚麼?”錢橫道:“便是有些事務與你說知,又要請你相助則個。”張輔道:“是了,我等也有事情請兄長並令弟相幫。且來與這位好漢一見。”便扯過那赤須的漢子,道:“這位兄弟,姓李,名覽,是小弟的一個好友,也會些武藝,這火也似髯須端的好看,因此小弟們都叫他“火須鮫”。這兄弟,真是個有義氣的人,有些事務時,必然相幫。”錢橫與李覽也相見了,當時三人一處坐下,酒保重復端上酒菜來,約莫飲了數杯,錢橫道:“二位,既是尋小弟有個事務,且說是甚麼事。”張輔便道:“仁兄休要輕易動問,小弟知道仁兄是個遮奢的好男子,令弟也有些好本事,因此才來找仁兄說這般一句話。仁兄曉得花石綱麼?”錢橫聽了,吃一驚道:“原來是此一物,如何不聽得?便是那道君皇帝為了自家享樂,著專人去搜刮來的竹木奇石、金銀財寶之類。我兄提起這個做甚?”李覽道:“我同張兄已商議定了,這道君皇帝無道,這一套不義的花石綱,又不是他自家賺來的,好歹是百姓的血汗。先前曾打聽得,那押送花石綱的船,要從本處江州來,我們就那裡設下埋伏,奪了那金銀細軟,也叫他吃些苦頭,曉得江州好漢的英雄之處。”錢橫心下大喜,道:“你二位兄弟不曉得,我專門尋張賢弟正不為別處,便是也為著這花石綱的事務。既然二位是如此說,我省卻了許多事務!而今我們隻定個計劃,卻是如何奪那廝的船?那廝們既是奉皇帝的令,一定是沿途有人護送。我這裡有一條計,不知可行麼?”張輔、李覽兩個急問道:“是甚麼計?且快說來。”錢橫道:“那送花石綱的船,必是大船,我莊上卻還有些小船,是我那兄弟做的,我們隻如此如此……二位兄弟都會浮水,這條計便能行了。取了那細軟,我們便走。”二人聽了,道:“端的好計!”張輔便道:“既是如此,仁兄且去準備,我二人願聽號令。”李覽也十分贊同,當時三個同伴當又吃了一回酒,錢橫道:“先同愚兄回敝莊上再行商議,如何?”張、李兩個見說,如何不去?當時算還了酒錢,眾人相隨著來到江邊,張輔解了船,道:“仁兄莊上,我曾去過,便不煩引路。”自同錢橫、李覽上了船,道:“我同李兄有些事務須得辦了,你們且先去。”作別了眾伴當,錢、張、李三人劃著船沿江去了,須臾到得錢橫莊上。   錢橫便邀兩人到堂上坐地,那兄弟錢楦早已出來相陪;張輔見過兩人,李覽卻是不曾與這錢楦相見,隻聽得他兄弟兩個的好名字,今番得了一見,如何不喜?當時四人坐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錢橫道:“叵耐這趙官家皇帝,隻顧自家享樂,全然不曉得調息百姓,隻知搜刮民脂民膏!這花石綱便是老大證見!我同我兄弟兩個,全然不怕,隻要與他做個對頭!”錢楦也道:“正是這般!”那張、李兩個本來就同錢家兄弟一般心思,又見他們如此激昂,也立起身來,拍著胸脯道:“這腔熱血,須赴險地行,方才算是值了!二位如此英雄,我們怎敢不舍命相幫?”錢橫聽了,道:“我們就這裡設下神案,盟誓了如何,也求個吉兆。”三人都稱是,錢橫便設起祭來,當中擺了祭品一類,眾人依次行禮已畢,散福飲酒。眾人坐了一回,張輔起身道:“我還要同李家兄弟歸去,便糾集一二十個了得的夥伴來聚義。”錢橫道:“我這裡地方,亦有許多知心腹的人,更兼我們四人本事在身,豈怕得了那廝?隻是不可人多,這事務端的秘密。”張輔、李覽答應了,兩個作別了錢家兄弟歸去,自來江邊,聚集起與他兩個相好的打漁人十數個;錢橫莊上,也揀選了數個了得的莊客。張輔二人,也時常來此商議,探聽那花石綱的消息,不必細表。   如今卻說花石綱的事務,原來真祥麟自委了這搜擴的任務,便用心做將起來,少不得詐害百姓,雖然不曾致使民怨沸騰,倒也紛紛地飄出些流言來。這祥麟隻做不知,監押了綱船回返,經過州縣時,又搜刮些銀兩,比在民間做得更甚。這數日行來,卻漸漸近了江州地方。有分教:祥麟威鳳,水中狻猊誅不義;金財銀寶,乘舟蛟龍震山野。畢竟這花石綱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