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強弩之末不穿縞,驚血蝶變應詩篇。 苦主惜施善意晚,良人勇取圖報先。 兵調八路危無辜,氣震九霄痛雨煙。 隻惜綏靖未得功,反添草莽意誌堅。 卻說張叔夜因那祝永清等人死訊傳入京城,人心不喜,便思請來先前的有功之臣聚會,以疏解沉悶氣氛。酒過三巡,叔夜見眾人都酒足飯飽,心中暗喜,道:“新春佳節,正應如此,才有些意思。”又念及祝永清之死,思道:“蓋尚書今去山東查清此事,道說是賊人刺殺了那祝將軍。雖然蓋尚書文武俱全,恐怕那賊人勢大,蓋尚書一人難以支持。若是有此一人,便堪稱無瑕了。”當時環顧眾人,見那將軍不似餘人盡興,仿佛心內有事,便更堅定了想法,道:“我果然不曾看走眼,若是派此人同蓋尚書一道,便算是如虎添翼了。”待得酒宴散了,卻對那人道:“金將軍,你且休走,老夫有話與你說。”那將軍不是別人,正是金成英。當時金成英見叔夜喚他,便停住腳,看叔夜時,愁容滿麵。金成英覺道奇怪,便對張叔夜道:“嵇仲相公為何麵帶不喜之色?莫非是那祝永清將軍遇害之事麼?”叔夜頷首道:“正是,隻是堂中尚杯盤狼藉,若是不嫌棄老夫時,可隨老夫來內室,老夫有要事與你商議。”成英並不推辭,兩個直入叔夜房中,分賓主坐下,叔夜開言道:“先前金將軍所言“祝永清遇害之事”,正是老夫心中一個疙瘩。不瞞賢弟,這一載以來發生了許多事務,使得老夫疲憊不堪,首先便是那梁山泊賊人再起,初戰便壞了欒廷玉將軍性命。日後張應雷將軍不知所蹤,引出雲天彪將軍征討。多事之秋,也莫過於如此。誰知不過許久,那陳道子又辭我而去,道是天下已定,情願納還官誥,求道修仙去了。今日之宴上,老夫便見可用之才已不多了,能當大任的,卻隻有金賢弟一人了。那韋、李二將軍是禦林軍統帥,掌握京城之兵馬,不可擅離。鄧、辛二將軍,是領兵衛戍京畿的,也不得離開。原先在京的將官,龐老將軍同聞達、陶震霆、王進四位將軍歸屬於老種經略相公麾下,也不好借調;其餘眾人或已掌重要事務,不得離開;或缺乏轄略之能,無力理事。唯有賢弟先助我克復曹州,又同楊騰蛟將軍平了匪患,後出征方臘,立下功勞。賢弟既有軍略,又不乏武力,山東地方正缺此種英豪。我意薦賢弟做那山東鎮撫將軍,如何?”金成英聽了此言,道:“蓋尚書現在山東,此人亦是謀略纏身,相公看此人如何?”張叔夜笑道:“賢弟卻好說笑話。你也與那蓋天錫共事許久,怎不知他是怎樣一個人?我實話與賢弟說了,正是要你們二位齊心協力,共治山東。那祝將軍為何遇害,正是因他一人擺布不平繁雜事務,故而引火燒身,反送了性命。賢弟可知“眾人拾柴火焰高”這簡單道理麼?”金成英道:“原來如此,下官定不負相公之願,將那山東地方整治清平!”叔夜頷首,看那夜色深了,便對金成英道:“今日之言,屬實機密。賢弟切莫告訴旁人。”金成英應了,告辭叔夜出來,因也飲了幾杯酒,加之見張叔夜如此器重自家,心內欣喜非常,一路暢想著那到了山東地方之後如何調兵遣將、拿賊剿寇。正想時,那酒勁沖了上來,費了半個時辰,方才到得自家府邸。 過了數日,那金成英等不及了,便再度望張叔夜處去。到得張叔夜府邸,隻有張伯奮、張仲熊兄弟兩個在內,見金成英來到,便命仆婦燒茶暫待,兩個對成英道:“家君今日上朝去了,便是向上皇稟報調將軍去山東的事務。”成英心喜,便坐下飲茶。須臾,那張叔夜回到府中,見金成英並二子已在彼等候,便徑直上前,對金成英道:“賢弟與我先前所說的言語可還記得否?”成英道:“這卻忘不得,相公將治理一方之重任賦予下官,下官正欲為朝廷分憂,怎能推辭?”當時張叔夜見金成英誌氣昂揚,道:“如此便好,猶然少年意氣。不知賢弟還有何人助力否?”金成英道:“若是那梁山賊寇來討戰,便須得良將勇兵了。現做兵部侍郎的楊騰蛟,與我相熟,也是相公麾下勇將。若保得一方平安,須少不得此人。”叔夜道:“說得有理。請調這楊將軍,賢弟便自家辦理,無需再報。”成英聽出端倪,問道:“調兵之事,也無需上報了?”叔夜道:“為陣之事,不必束手束腳。”聽得此話,成英便道:“既是朝野上下都信任時,小將必將肝腦塗地,以報此重托。”當時金成英打聽畢了消息,又知會了楊騰蛟,兩個便擇日赴山東地方上任去了。這金成英二人不似祝永清,去時便帶了許多自家的人馬,到得山東時,正是春和日暖時節;那蓋天錫已領一眾人馬出郭迎接。金、楊二人下馬入城,蓋天錫已準備了接風宴席,席間,金成英忽念及一事,問道:“那祝永清等人的屍首安葬否?”蓋天錫道:“已是尋了一處好地方,將那被害的四人一同下葬了。那四人的家眷都無異議,小弟便替那墓題名為“四義塚”,以紀念不幸為賊所殺的勇將、清官,並激勵部下人馬樂於效死。”楊騰蛟便道:“既是如此,我等何不趁清明時節去祭拜一回?畢竟曾有同僚之誼。”那金成英、蓋天錫兩個都同意了,便於三月初五日前往拜祭祝永清等人。那四義塚位於濟南城外泗盛山上,修得甚是宏偉,第一座墓碑便是原山東鎮撫將軍、五城兵馬大總管、智勇侯祝永清之墓。那一左一右立著兩個墓碑,左首乃是畢應元的墓,右首乃是哈蘭生的墓,最後一座小墓是魯恭的墓。金成英將花束獻上,倒了三碗酒置於墓階上,道:“祝將軍履出奇策,有勇有謀,剿寇有功;不負玉山之名。畢侍郎獻計取賊,哈將軍奮武破敵,都是當世英傑,不幸被賊所害,與我等陰陽兩隔。今願你等地下安息,毅魄佑我討賊之師馬到成功,愚兄必提那廝們頭顱回來祭奠眾賢弟。”言罷,灑酒於地,打躬行禮。那蓋天錫、楊騰蛟兩個也隨了行禮。祭畢,眾人返府衙去。到得府衙內,金成英便對蓋天錫道:“這數日正忙,不曾與賢弟商議重要事務。我這番到山東地方主事,正是叔夜相公的主意,道我與賢弟相熟已久,共事便利;又要我設法安撫山東境內民眾,我想及這山東之要患,定在於梁山泊新起的賊人。這廝們罪大惡極,不唯重掀禍亂,更兼刺殺了要員。時不我待,蓋賢弟為何不奮一鼓之氣,趁天下人撻伐梁山泊之時,順應人心,把那梁山泊一氣攻破,也好顯顯我們的威風!”蓋天錫道:“我也有此意,隻是聽得那眾人說,梁山泊上的賊寇好生厲害,那祝將軍生前便幾番攻打,誰知一次次並不成功,倒害了部下不少將官,自家威信也掃地。此事若是不成時,我等便是下一個祝永清,此事還請仁兄細細考慮。”金成英麵露不悅之意,道:“話雖如此,那賊寇正是一天比一天氣勢盛了,前番祝永清為何征伐屢敗?皆因彼時梁山泊稍平定,那廝們一心一意備戰,更加祝永清部下人馬並非協力作戰,左有一錯,右有一漏,怎能得勝?當今我等優勢有三,其一便是輿論,那梁山泊賊人所犯乃是斬頭的大罪,民心必然不向此輩;其二乃是主將的輔佐,當時祝永清手下並無甚麼可用大將,又小覷了梁山泊賊人實力,故而隻請了那哈將軍的弟兄並兩員團練為佐將。我等今主將英武,楊將軍又是得力輔佐,蓋賢弟智謀足可穩固後防,有甚缺漏?其三便是朝廷之威,我方才說過,叔夜相公親點我為鎮撫之將,足見信托之意,有朝廷名號,做甚事有阻攔?調兵遣將都使得。有此三利,為何不興兵?莫錯了時機!”楊騰蛟也幫腔道:“原先那梁山泊,卻是數十近百個無能的草賊,我等前往收服,尚費了些精力。蓋兄道這新的賊人有甚麼本事麼?依小將看來,隻不過是餘孽罷了!兄長休要錯過機會!”那蓋天錫吃二人濡染,便拍板道:“既是如此,且先從鄰近州郡調兵,原先山東地方的兵馬都被調用盡了,良將不打無準備之仗。”那金、楊二人見蓋天錫言語,便擬了一份征兵之令,向五百裡以內各縣散發。不到半月,便有八員大將前來應名,那八將是: 滿家營兵馬都監葉勇 菏澤縣兵馬都監呂功 曹州府兵馬提轄王邦 濰州府兵馬提轄單烈 登州府兵馬提轄荊忠 下邳縣兵馬提轄宣寧 沭陽縣兵馬提轄賈忻 徐州府兵馬總管周彰 這八員大將,卻是分從幾處地方來的;原來這葉勇前書《蕩寇誌》裡便已說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乃是滿家營一處的兵馬都監,同楊騰蛟一處打過仗,後楊騰蛟一路升遷,直做到兵部侍郎,這葉勇看了心熱,便也尋機做官,隻欲升遷;今日見了楊騰蛟發令,便是個機會,因此前來投效。那呂功、王邦兩個本是山東地方的武官,原是征梁山時立功的將領,便安排做了都監、提轄之職,聞那梁山泊又有打仗之事,兩個也欲撈些機會,便商議了一道來金成英部下投效。這周彰等三人卻是他省的將領,隻為久慕金成英大名,見金成英有令,便以周彰為頭,領人馬前來援助。那單烈、荊忠二個最是特殊,乃是屈在下僚,不得升遷,受了本府主官的派遣,領兵來濟南府。當時這八將所帶人馬各自不同,葉勇的乃是鄉勇兵,約有三千人;呂功、王邦也各帶了三千人馬;單烈、荊忠兩個各帶了兩千人馬;至於那周彰等三人,畢竟從大州府來,人馬較多,周彰部下的便有五千人,宣寧、賈忻各帶了兩千人。此八路人馬,合計共是兩萬人,卻分屬各營。閑話休說,當時這八路兵馬分批抵達,金成英見令不虛發,心內大喜,對楊騰蛟道:“看來人心所向,皆是無敵。這八路人馬便是絕好的證明,那梁山泊賊寇若是有如此盛的氣勢,也不至於城也奪不得、將也斬不了。”楊騰蛟深表贊同,又道:“人馬卻有了,成英兄卻有甚麼伐賊的計謀麼?”那金成英不慌不忙,說出自家思謀的計來。有分教:謀圖將略興龍虎,陣轉九彩鬥廣識。畢竟這金成英思謀的卻是甚麼計,這調來的眾人馬又如何安排,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