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灼羿神槊威撼北地 鐵鞭將義援出良醫(1 / 1)

再聚水泊 陪我到永遠 5083 字 2024-03-16

詩曰:家邦難見太平定,追思依舊想世民。   費心連計籌生運,登攀竭力欲摘星。   殤訴血離祭燃燼,哭震穹窿畏海冰。   醒時仍渴醉臥處,暫忘大悲罪人心。   卻說馬曇這一路人馬向西行軍,兩三日便到了密雲縣。守著密雲縣的也不是別人,正是新來金國的金成英,已是改名作金宜統了。因是初來乍到,外加地形生疏,這金宜統先機盡失;又無威信在身,自然指揮不動金兵,被馬曇一擊而破,亂軍中隻身逃走。馬曇得了密雲縣,便派雷恪向朱慷軍中去報信。雷恪領命,備馬便走。這兩縣本來相距不遠,雷恪又熟悉路徑,不一時便趕到了朱慷營內。到得營內,雷恪先問了朱慷戰況如何。朱慷嘆道:“這慶安縣把守得倒是嚴密,更加離縣城不遠有一處莊寨,正應著曾頭市。為首的喚作曾弘信,便是原先曾頭市曾家五虎的餘孽。那曾家莊本就是金人,重歸金國後更是如魚入水,把四周土地整頓做農田,使金兵在內耕種。寨子內兵丁鄉勇盡有。前幾日我使其餘兄弟出營挑戰,那廝們部下也有勇將,一時有些難以拿下。現時仁兄來了,定能破得寨子。”雷恪稱是,又見楊澗入營來報,道是有數個鄉民來見,有要事急告。朱慷命接入,隻見一個頭戴磕腦頭巾的老漢跌跌撞撞走入來,見著朱慷等人便拜倒下去,口內連連吶著話,腿上有一處碗大的創口,雖是結疤,依然有些血痕,看來令人觸目驚心。楊澗扶起老人,便問道:“老先生,不知可有甚麼事奉告?且請裡麵坐了。”那老人謝過眾人,坐下道:“眾位頭領不知,小人實在過得好苦。”停頓了一回,又道:“小人本在那曾家莊內務農,卻因莊主要助金國一臂之力,將莊內男丁盡數發給兵器,日日操練,要與大軍為敵。然小人是漢人,小人那犬子也不願和金人一處攪和,因此特來尋眾位說話,還有兩份見麵禮獻上。”言罷,便將出一份地圖來,朱慷近前看時,隻見那地圖上明明白白地畫著莊內地形,大至莊門、宅院、護莊渠,小至各處的商鋪、瓦屋,都在其內。朱慷命收下那地圖,又問老人道:“此圖算是一份禮物,還有一份是甚麼?”那老人湊近朱慷耳邊,低聲道:“犬子在彼聽得消息,那莊主與莊內幾個教師謀劃,夜來要強攻義軍陣地,共分三路前來,頭領須得小心。”朱慷聽了,謝過老人,命楊澗把老人帶下去歇息。自低著頭思量了一陣,重復咀嚼著那老人的言語,忽然覺道有一絲不對之處,便去尋何禱商議,把老人的話說了,並將自家疑慮之處也告訴何禱,道:“這老兒看似正經,實則漏洞百出。縱使沒有陰謀,也須得提防著。”何禱見朱慷是如此說,也分析道:“照賢弟說法,這老人實有疑點。首先依這老人所說,他本是漢人,怎地能得曾頭市金人寵幸?即使這老人父子真有心與我等合作,那腿上的傷處又從何而來?這卻不曾說明。”朱慷道:“小弟倒不曾注意,隻是偶然看見了,說一回而已。”何禱嘆一口氣,道:“隻怕隱情並不如所料罷了。”便傳令下去,以符皓、郝景娘兩個為主將,著力攻曾家莊正麵,不必斬將,隻要占住險要地方便好。雷恪、關銅、夏侯遷三人埋伏在自家營內,各領三千人馬,在隱蔽處重新下寨。又吩咐楊澗、甄績二人整備乾草、枯柴等物,騰出中軍大寨不用。朱慷心領神會,不再多問,眾人分頭去乾事了。   不說其餘人等如何,隻說楊澗回到營中,同甄績將草柴等物堆放過了,待要回帳將息時,便聽部下軍士傳報,那老人有要事轉告。楊澗滿腹狐疑,去看那老人時,隻見老人兩眼無神,盯著那腿上的傷處看。楊澗便取布帛來,替老人洗凈傷口,將布敷上。老人見楊澗如此,不由得抬起頭來看,那楊澗麵色銀亮,青絲披散,正半蹲在地上拾掇。老人心內一凜,嘆道:“可憐英勇將軍,倒要遭奸計送了命。”楊澗正把帶血的絮帛浸洗著,聽了此話,打了一個寒戰,急忙問老人道:“老先生,你且細說甚麼英勇將軍,甚麼奸計。”那老人支支吾吾,終是難敵心結稠鬱,低聲道:“我本是漢人,因遼人南擾河北,南麵又沒有可靠親戚,因此才向北而走,來此金國之地茍生。寄人籬下,怎如在家裡自在?更何況曾家莊眾賊聯合金人詐害百姓,莊內漢民都被害的不淺。那賊人得知將軍們來此,特地想出這個萬死的計謀來,叫小人詐降大軍,傳遞假信報,引大軍入伏。然是何埋伏,小人不知。”說罷,老人抬眼看楊澗時,不由得叫了聲“楊團練”,楊澗也認出了老人,原來彼此都是相識,楊澗原在涿州當團練時,老人便是在營門前貨賣熟食果酒的範老漢,因楊澗時常練武畢了來吃酒,久而便熟識了。後來楊澗同甄績一道征討鹽山,與涿州久別經年,自然不曾再見老人,誰知相熟之人居然在此重逢。當時兩人相認,都不敢信自家眼睛,良久,楊澗先開口問道:“自數年前小子離了涿州別去,便不曾見過老叔。不知後來涿州那地界如何了?”範老漢嘆一口氣,道:“休提此事,隻是一個“苦”字罷了。將軍離了城去,城裡眾人好似沒有了主心骨,後來小人便逃難走了,再也不曾歸去。”楊澗聽了,嘆一聲氣道:“自是小子要逞能,以至於軍敗失機,不敢歸來。然罪孽已造,必須出力來贖。老叔在金國地方受苦久了,便許小子一場勝仗來告慰罷。”言罷,楊澗再出帳去,把老人的言語告訴朱慷。朱慷笑道:“賢弟莫要擔心,縱使這老人不說,我也料得背後有陰謀。”便把自家和何禱的綢繆說將出來,又道:“現時符皓賢弟和郝賢妹正在正麵取戰,料想曾家莊眾人定然以為我們中計,正在一廂情願地行事。賢弟且快回營,夜裡必有大廝殺。”楊澗遵令,當即回營去了。這裡朱慷仍舊固守正麵,按下慢表。   再說符皓同郝景娘到得曾家莊前,看那莊上,果然嚴整。莊前平地上修築著柵寨,頭寨後是山道,山道上又零零星星地冒出些燈火,不知有多少人馬在內。符皓看了一回,道:“原來金人之中,也有齊整之城寨,想來不應低估。”正議論間,便聽見敵寨內梆子震天般響,山道上一騎馬領著數人沖將下來,符皓已將軍陣列開,提起手中衠鋼槊迎敵。隻見為首那將背後旗號大書一個“曾”字,手中兵器是兩把夾鋼板斧,生得麵黑如鍋。出到陣前,那將叫道:“那個是來我莊上討野火的宋國賊子?且看你曾延爺爺的厲害!”話音未落,側首符皓已拍馬上前,提起衠鋼槊來刺這出戰的曾家莊首將。那將挺手中板斧擋住,符皓將槊一逼,那將左手板斧已被摜去,“啊呀”地大叫一聲,向後便走。那背後跟的人有的也要走時,隻見兩人飛馬已出,各自手提兵器,前來救應。那將方才撿起板斧,待要走時,看符皓左腳狠踹馬腹,右腳已離鐙而起,雙手舉槊,宛如天將一般,從馬上一躍而下,隻一槊縱起,把右手那柄板斧也摜開去,槊鋒對後心一刺,那黑麵將已是倒地身亡。兩個前來救應的見狀,也不敢向前,橫拖豎拽地把黑麵將的屍首倒拖走了。符皓哈哈大笑,指著那兩個道:“金國鼠輩,且休要班門弄斧丟人了,還敢來略境否?”此話一出,激得那兩個不要命了地回身過來,將手中鐵槍、鋼刀直揮向符皓。符皓見此情景,哈哈大笑,道:“你兩個是這惡鬼的幫兇倀子麼?盡管來罷,符將軍在此送汝下去!”從地上拔起手中衠鋼槊,向那二人沖去。那兩人初時還有勇力,見符皓兇猛如虎,已不敢接戰,將兵器虛掩上來,不過十餘個回合,符皓已將槊挑了一將。那另一人大叫一聲,轉頭便走。符皓縱馬直上,輕舒猿臂,隻一搠,便把那人從馬上挑飛,擲於地下。符皓身後眾人無不驚嘆,郝景娘更是歡呼起來。符皓正要返身歸陣,忽的聽那人群裡喊道:“教師來了,都休要走!”符皓回過頭去看,隻見又是一員大將立在陣前,頭頂鳳翅盔,手提長槍,坐下一騎烏騅好馬,高聲叫道:“那個是漢地來的賊人,且過來與本將試試手段!”符皓聽了,便就手擒起地上那黑麵將的屍首,指著那教師說道:“你且看看這是甚麼人的屍首,再放話罷。你那下來討戰的鼠輩已成了亡魂,你還要下去殉葬麼?”那教師見了黑麵將的屍首,隻覺五內已焦,險些握不住槍,戰戰兢兢了一陣,定住了神,方才擺出陣勢來,舉槍道:“你殺得了此小輩,算不得甚麼。可敢與本將戰一戰麼?”符皓道:“卻怕甚麼?”不顧身後眾人言語,舉槊縱馬,直前而去。那教師隻道他乏了,誇口兩句而已,怎敢真來相鬥?兩個鬥了十數個回合,隻看那教師辦得架隔遮攔;符皓則是越戰越勇,一條槊舞得如黑龍遮天一般。轉眼已有殺招便顯,那槊刺向教師咽喉去了。那教師慌不擇路,盡力用槍擋開槊鋒,縱馬竄上山道去了。符皓怎肯舍了,提槊便上;正追得急時,隻見一道寒光閃過,緊接臂上一熱,坐馬不穩,倒墜下去。郝景娘身在後陣,見符皓倒了,驚叫一聲,便上前營救。那教師也不曾回頭,隻一馬跑回莊上了。景娘救起符皓,顧不得多想,領著眾人回營去了,兩邊各自罷戰。   且慢表符皓如何,隻說那教師一馬逃回曾家莊上,把馬拴了,隻一人到堂上請罪。那曾莊大堂裡,莊主曾弘信正啜茶談笑,見教師渾身血汙入來,驚了一跳,起身道:“先生為何如此狼狽,莫非那賊寇厲害麼?”教師俯下身去,隻顧磕頭賠罪,良久方才起身道:“是小弟無能,三位公子都斷送在崗下了!”原來這曾弘信膝下共有五嗣,四子一女,並兩個本家侄兒。當時這三個沖下山道迎敵去的,乃是曾弘信的三子曾範,並兩個侄兒曾銘、曾勛;這曾範便是那黑臉使板斧的,平日裡最好沖殺,性氣急躁,從無畏懼。誰知反倒把自家送了,還連累了兩個表親。再看曾弘信時,聽了這惡耗,已驚得兩腿發顫,手中那尚冒熱氣的茶杯摔在地上,濺出茶水來。正是四肢不舉,又見五內發寒。曾弘信大哭道:“我兒,你怎命有此劫,竟在這裡絕了!罷了,我與賊人誓不罷休!夜來便盡數去劫那廝們的營寨,叫那廝們防不勝防!”教師不敢出氣,待得曾弘信安定了,方才稟告道:“雖說三公子命殞,那賊人卻也吃了一箭。那箭鋒上塗了毒,隻消不一陣,那廝命便無了,也算替三公子報了仇。”曾弘信恨恨道:“如此方才解恨。我兒,舍了你,保全一莊人丁。隻是苦了你了!”便召集其餘四子來議事,須臾,都到得堂上。那長子曾賀腰間挎著長刀,次子曾虎手內輪著短鉞,四女曾巧梳著銅鑼紐,提著鐵鐧,幼子曾聖提著長槍,齊齊躬身行禮。曾弘信見了四人,又想起已被殺的曾範並兩個侄兒,心內重復痛起來,說不得幾句,便捂著心口,倒臥在那胡床上了。四人雖然得知曾範殞命,卻都沒個主見,隻得把眼來看那教師,那教師自知害死了曾範,心下難安,還想設法把賊子趕走,以免再起大禍。那曾家其餘四子都顧念手足情誼,紛紛要趕出莊外去報仇,教師製止不住,人聲喧鬧起來。正在此時,那曾弘信強支著起身,道:“如今莊上是大禍臨頭,我兒,你們須得聽童教師指揮,齊心協力,莫要像那三兒一樣……”話還未完,這曾弘信又支撐不住,昏死過去。眾人又亂起來,有說掐人中的,有要拿涼水敷頭麵的。折騰了一陣,這曾莊主才緩過來,闔眼睡了。眾人方歇口氣,隻見有人便慌慌張張入來,道:“不好了,莊外的賊人又來了!”此言一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眾人嘩然。童教師起身止住,道:“你們幾位都休要急躁,我已定了奇謀,隻須那賊子們再激進些,便好中我圈套了。”那長子曾賀指著童教師道:“且休多話,我那三弟已喪了。若是夜裡不曾得勝時,你這顆頭也休想饒下!”童教師心虛,不敢回話,隻得勉強布置了防務。那四個都分頭去了,不必細表。   原來當時符皓中了箭,郝景娘心焦似火,卻留著理智,不敢便退,命部下軍士好生看顧符皓,自去莊前挑戰,以掩護後軍撤走。也是撞了好運,那莊內並無一人敢出來對敵。景娘叫了一回陣,因擔心符皓,不敢耽擱,隻得往回撤走。到得本寨前,那符皓已昏暈過去。景娘急切欲死,營內眾人都來看視,先騰出一座空帳子單獨安置符皓,又撥來軍士服侍。景娘拔出箭頭看時,隻叫得苦。原來這箭正如童教師所說一般帶毒,那毒已深入骨肉了。再看符皓臉色,已是青紫略帶腫脹,口鼻氣息微弱。景娘忍不住低泣起來,一麵拭淚,一麵將粥糜去喂符皓。符皓已是重傷,怎吃得下?真是好不淒慘。正在此時,忽見一人跑入帳內,大叫道:“符賢弟有救了!”景娘抬眼看時,正是雷恪。被雷恪如此一攪,景娘心中有些不悅,卻依然問道:“雷兄來此何事?”那雷恪開言道:“愚兄忽的想起一個故人來,那人端的好醫術,尤擅解金創癥候。事不宜遲,我便要備馬去請他來。賢妹在此好好照顧符賢弟,我便去也。”有分教:言阿瞞時曹便至,說道濟時檀還來。畢竟雷恪所說好醫術的故人是何人,符皓後事又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