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這邊,毌丘儉與文欽已經知道鄧艾和諸葛誕,殺死了自己派去的使者。既然秘密已經泄露,朝廷必有反應。所以二人為了搶占先機,不得不提前起兵。 毌丘儉正伏在幾案之上,書寫討伐司馬師的檄文,忽然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他一抬頭,見到一個黑衣大漢,頭戴黑紗覆蓋的鬥笠,走進屋來。 毌丘儉大驚,忙丟下毛筆,抽出了腰間的佩刀,用刀尖指著那人,喝道:“爾是何人?怎敢闖入我的鎮東將軍府,來……”他那個“人”字還未說出口,就被那個黑衣大漢一指點在了咽喉之上。毌丘儉瞬間向後摔倒,兵刃也掉落在了地席之上。他漲紅著臉,雙手捂著自己的喉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是不住地咳嗽。 正要來找他商議軍情的文欽,聽到了室內的響動,忙沖了進來。他剛要拔刀,就見一個黑衣大漢身形一晃,已經到了自己的麵前。那個黑衣大漢並不回頭,掄起蒲扇大的手掌,就給了文欽兩記響亮的耳光。文欽更是被他第二掌扇得飛了出去,與毌丘儉撞在了一起。 黑衣大漢怪聲怪氣地道:“文稷的兒子,真是越來越不成器!” 文欽剛從地上爬起來,聽他居然道出了自己父親的名諱,怒喝道:“大膽狂徒,你竟敢……”黑衣大漢瞬間飄到了文欽的麵前,左臂揮出,反手一個耳光將他扇得原地轉了個圈,口中道:“本座未讓你說話之前,如再敢做聲,下一掌便將你的首級扇下。” 文欽見對方的武藝,實在高出自己太多。他從地上再次爬起之後,雙手捂著高高腫起的臉頰,不敢出聲,隻是呼呼地喘著粗氣。 黑衣大漢拿起幾上毌丘儉寫了一半的檄文,看了看,道:“一對蠢材,你淮南區區六萬人馬,就想得罪整個司馬氏,簡直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說罷,他伸手從懷中取出兩塊白絹,丟在了毌丘儉身前的地席之上。 毌丘儉一手捂著喉嚨,一手從地上拾起了白絹。文欽也走了過來,他二人展開一看,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其中一塊白絹的上麵,居然還蓋著郭太後的璽印。他二人互相交換,直到全都看完之後,才對視了一眼,又同時看向那個黑衣大漢。 黑衣大漢背對著他們,雙手負在身後,道:“昔日孫吳丞相諸葛恪,親率二十萬大軍北伐,司馬師僅僅派了個司馬孚,沒傷一兵一卒,就迫使諸葛恪倉惶南逃。你們兩個蠢貨,就憑手中這點人馬,還想要對抗朝廷的大軍嗎?” 文欽道:“陛下蒙難,我等雖然明知不敵,也要討伐司馬師這亂臣賊子!” 黑衣大漢點了點頭,道:“你文仲若素來喜歡虛報俘虜的人數,企圖獲得恩寵賞賜。可是司馬懿父子總是能夠看穿你的那點小心思,所以你對司馬氏的怨恨一天比一天重。不過,剛才說的倒還像句人話。” 文欽老臉一紅,試探著問道:“尊駕既然對末將如此了解,不知您是?” 黑衣大漢道:“你等不必詢問本座的姓名,隻需知道本座是來幫助你們的就行了。” 毌丘儉嘶啞著聲音,道:“尊駕這篇檄文又是什麼意思?” 黑衣大漢道:“這叫作批郤導窾、釜底抽薪!你等若是想得罪整個司馬氏實屬不智,本座代你們寫的這篇檄文,稍後你們自己謄抄一份,再同這份蓋有太後璽印的詔書一並廣諭三軍。司馬師如果見到了這份檄文,必會力排眾議率兵親征的。他此刻左目上的瘤子剛剛被切除掉,身子虛弱得很,如果你們能在司馬師行軍的途中,奇襲他的中軍,即便是嚇,也能將他嚇死了。” 毌丘儉道:“尊駕這招避實擊虛、引蛇出洞甚是高明。但如果我等未能遇到司馬師的中軍,那便如何是好呢?” 黑衣大漢道:“本座會差人不斷向你們提供司馬師中軍的動向。必要之時,本座會親自出手解決了他。” 毌丘儉和文欽大喜,剛要躬身下拜,屋門“啪”的一響被關上了,而那個黑衣大漢也消失不見,不知所蹤了。 毌丘儉和文欽一邊各自將四個兒子,都送到了孫吳為質。他們向皇帝孫亮示好,想以此來請求吳國發兵援助。一邊調集大軍的輜重,將屯駐在淮南的大小將領、各級官吏悉數召集到壽春城內。毌丘儉於城西築壇,向眾人展示了那份偽造郭太後的詔書,又頒布出討伐司馬師的檄文,歷數了他的十一條罪狀,與諸將歃血盟誓,起兵勤王。 毌丘儉留下老弱兵卒駐守壽春,親率六萬大軍渡過了淮河。淮南的這六萬精銳,都是由驍勇善戰,久經沙場的老兵和精壯士卒所構成的。他們一路之上破關拔城,勢如破竹。毌丘儉與文欽急速行軍,深入了中原六百裡,意圖速戰速決,直抵洛陽。 朝廷這邊,大將軍司馬師本來打算讓叔父司馬孚率軍前往平叛。結果遭到他的心腹,尚書傅嘏、兄弟司馬昭的嶽父——河南尹王肅,和中書侍郎鐘會的集體反對! 司馬師采納了他們的建議,決心親征並傾全國之力鎮壓淮南軍的叛亂。因為忌憚久經戰陣、戰力強大的淮軍士兵,也為了打破毌丘儉速戰速決的戰術企圖,司馬師定下了消耗包圍的戰略。 他在調集十數萬洛陽中軍的期間,對各地的軍隊依次做出了部署:命令兗州刺史鄧艾死守樂嘉,在京師主力到達之前切莫出戰;命令駐紮在豫州境內的鎮南將軍諸葛誕,自安豐郡向東進攻,攻取壽春,同時破壞叛軍的糧道;命令征東將軍胡遵,督青、徐諸軍出於譙、宋之間,絕其歸路;命令征南大將軍王昶,率軍北上夾擊,包抄淮南叛軍;最後,命令荊州刺史王基,率領荊州的軍隊北上與自己會師。 司馬炎等得知了朝廷的安排,與曹誌夫婦三人關起門在房中密議。 司馬炎道:“昔日孫吳丞相諸葛恪,親率二十萬大軍圍困新城,伯父尚且能夠在洛陽指揮若定。怎麼毌丘儉和文欽才帶了六萬人馬,伯父卻要帶病親征呢?” 曹誌道:“毌丘儉所發的檄文,安世看到了嗎?” 司馬炎道:“小弟看到了啊,不就是偽造了郭太後的詔書,又編排了伯父的一身不是,純屬子虛烏有。” 賈櫻道:“安世沒有發現毌丘儉的這份檄文,隻是針對大將軍一人而發的嗎?他肯定了已故太傅司馬懿、當朝太尉司馬孚,甚至是你的父親衛將軍司馬昭的功績,單單隻是痛斥大將軍司馬師一人的罪過。” 許潼插口道:“毌丘儉和文欽好毒的心思,這是要激得大將軍自亂陣腳,不得不親征啊!” 賈櫻接著道:“聽聞他們手中還有加蓋了郭太後璽印的詔書。安世這回應該知道,是誰在暗中幫助他們了吧?” 司馬炎道:“夏侯援!” 曹誌道:“這女人也真是工於心計。自古以來,權利麵前無父子,她正是利用了大將軍的這種心理,來挑撥他與太尉、衛將軍之間的關係,又可以逼得大將軍不得不帶病親征,為她的暗中行刺製造了機會。” 司馬炎道:“我們就啟用宓妃嫂嫂的第二套方案。那就有勞允恭兄長和文君嫂嫂,盯住毌丘儉和文欽二人啦。小弟和鳴凰則化妝成親兵,護衛在伯父的身邊。” 他向身旁的鳴凰道:“這次喬裝護衛,不便帶上吳王六劍,姐姐僅帶上自己的百裡劍防身即可。”又向眾人道:“就讓我們會會這位神通廣大的摸金校尉。” 六萬淮南精銳,孤軍深入中原腹地,占據了項城。戰線逐漸拉長,使得補給日益困難。此時的諸葛誕,已經率領豫州的各路軍隊,從安風津向壽春逼近。由於自己的糧道,隨時有可能被斷,毌丘儉決定開辟新的糧道。他調集重兵準備進攻積有巨額存糧的南頓要塞,他命令文欽率領大軍前去南頓奪取糧輜,意圖繞過鄧艾駐守的樂嘉,直取許昌、洛陽。 文欽親自率領五萬精兵,剛剛行出了十多裡,就聽聞荊州刺史王基已經捷足先登,指揮大軍占據了南頓,並且構築工事。王基拉開了架勢,要憑借城中豐足的屯糧和堅城深壕,等待他們羊入虎口。文欽無奈,隻好又退回了項城。 原來,王基曾向司馬師進諫:“毌丘儉的軍隊本可以長驅直入,但其仍不進軍,說明他已經露出了詐偽的馬腳。淮南民眾之心,對他們的叛亂是有所疑惑的。我們這時候不趕緊聲張威勢,滿足百姓的願望;反而停軍不前,修築高壘,無異於顯示我們的怯懦,這絕不符合用兵的道理。如果他們搶劫民眾,並把各州郡兵士的家屬也抓來,則更加會使我們喪失民心。被毌丘儉他們所威脅的人,覺得自己罪責深重,不敢再逃出。壽春就成了烏合之眾的聚集之地,所留下的士兵並無戰鬥力,卻可能將壽春變為奸宄之輩得勢的溫床。如果孫吳的軍隊趁機出兵,那淮南大片的國土,就要被敵人占據了。此後,譙、沛、汝、豫等地的危險將會與日俱增,這是最大的失策。應該快速占據南頓,南頓有大糧倉,足夠大軍吃上四十天的。駐守南頓堅城,借助大糧倉的供應,造成先聲奪人的氣勢,這是平定叛賊的首要措施。” 王基反復請戰,司馬師才允許他占據濦水,王基又給司馬師上表,說:“兵貴神速,不能拖延。而今外有強敵,內有叛臣,如果再不當機立斷,將來的後果就難以預知了。很多人認為指揮軍隊應持重一些,持重當然應該,但是停軍不進就錯了。持重絕不是指按兵不動啊!如果能夠進軍,朝廷的軍隊就不可戰勝。如今,將壁壘森嚴的城關,和那裡積蓄的糧食,白白資助給敵人,而我們卻要遠道運糧,這是大錯的啊!” 司馬師是想等各路軍隊都到齊之後,再一同發兵圍殲淮南的叛軍,結果仍是不聽王基的勸諫。王基再次向大將軍上表,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敵人得城,敵人得利。我軍得城,我軍有利,這才叫爭城。我這就進軍占領南頓城!”於是,他不聽司馬師合兵一處的命令,這才獨自指揮自己的軍隊占據了南頓。果然,王基這一出兵,挫敗了毌丘儉和文欽想要占領南頓的圖謀。 在起兵期間,文欽還曾寫信給了征西將軍郭淮,要求他在自己和毌丘儉起兵之時,在其駐地圖謀響應。然而,由於郭淮當時已經亡故,所以文欽的計劃未能成功。接任的征西將軍陳泰、雍州刺史王經,雖然同樣心存魏室,分掌關西的精銳兵團。但此時正雙雙與北伐的蜀將薑維,在狄道激戰正酣,無力表態。 司馬師的洛陽中軍與王基、鄧艾的軍隊匯合之後休整部隊,構築防線。他們與淮南叛軍開始進行對峙消耗,等待東部的包圍圈逐漸收緊。 在形勢急劇地惡化之下,毌丘儉不甘心坐困於孤城。他再度發起了進攻,連續沖擊朝廷軍隊的防線,但朝廷的三支軍隊,占據著巨大兵力優勢,據堅城,憑溝壘,嚴防死守,不與淮南叛軍進行正麵的決戰,淮南叛軍始終也撕不開口子。 連日進展無果,糧草逐漸不支,軍心也開始動搖了。許多淮南叛軍的官兵,更是因為自己的家屬在北方,思鄉心切,棄營投降,隻有新加入的淮南農民,依舊效忠毌丘儉,暫時能夠保持著戰鬥序列。 司馬師命令兗州刺史鄧艾,統率一萬人到樂嘉城外布陣,又命他們裝出疲勞渙散,不堪一擊的樣子,用以誘使毌丘儉、文欽出擊。他自己則悄悄率領大軍,埋伏於樂嘉城外的密林之中。毌丘儉不知是計,命文欽率領一支四萬人的淮南精銳,準備當夜襲擊樂嘉城外的守軍。 文欽和兒子文鴦,正要向樂嘉城外的守軍發起進攻之時,忽有親兵來報,說是有人來給刺史大人送信。 文欽忙叫送信之人進來,那親兵卻隻遞給了他一片竹簡,說送信的人放下這片竹簡就離開了。文欽忙向竹簡之上看去,隻見上麵寫著:“洛陽大軍正在樂嘉城外的密林之內埋伏,速速直沖司馬師東南方向的中軍大帳”,文欽看後錯愕不已,不知是該進攻還是該撤退。 他向文鴦道:“司馬師率領的洛陽中軍正在林內設伏。阿鴦,我等該當如何是好啊?”說完,他將竹簡遞給了文鴦。 文鴦看了竹簡之後,向文欽道:“父親,趁司馬師的陣腳還未站穩,孩兒馬上領兵攻他一個措手不及,一定可以大敗朝廷軍隊的。”文欽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於是,父子二人兵分兩路,文欽率領三萬人馬,攻擊樂嘉城外的守軍;文鴦則帶了一萬人馬,突襲司馬師的中軍大營。 文鴦提了自己的“鎏金翻天戟”,搬鞍上馬,直沖司馬師布置在林外東南方的營寨。他到了營門之前,讓手下的眾軍士高聲叫罵司馬師的名字,洛陽中軍全軍震動。文鴦馬快戟沉,勇武過人。他沖到哪裡,哪裡就是一條血胡同,他率領的一萬淮南精壯士卒,更是銳不可擋。這一萬人馬在司馬師的大營之中,來回沖殺,擋者披靡。 中軍帳內的司馬師驚怒交集,本來就未封口愈合的左眼,竟然從眼眶之中爆了出來。鮮血瞬間染滿了他的前胸。司馬師擔心自己的傷勢會影響軍心,就用被子罩住了頭臉,狠命地咬住了被角。他雖然痛得渾身發抖,卻是一聲不吭。 躲在帳中屏風之後的司馬炎,見伯父的傷勢如此之重,就要出帳去宰了文鴦。鳴凰一把拉住了他,輕聲道:“越是危急的時刻,公子越要冷靜。如果那叛將率先殺進了營帳,自有鳴凰抵擋於他,公子要隱忍克製,才能出其不意,給那夏侯援致命的一擊。” 屏風前的司馬師即便是用被子罩住了頭臉,司馬炎仍然可以清晰地聽到,伯父的牙齒已經咬得咯咯作響。司馬炎虎目含淚,一對拳頭攥得要滴出血來。 就在這時,司馬炎忽然聽到帳簾被風帶動的聲音。他透過屏風上的縫隙,看到頭戴黑帽,一身黑衣的摸金校尉夏侯援,已經站在了司馬師的麵前。司馬炎忙向屏風另一邊的鳴凰打出了手勢。鳴凰便將早已準備好的百裡劍,隔著屏風對準了她的左肋,拇指也放到了劍柄的機括之上,隻待司馬炎的指令。 夏侯援發出了一陣低沉的怪笑之後,道:“想不到權傾天下的大將軍司馬師,也會有今天。本座采自西域這‘有眼無珠’之毒的滋味如何啊?這種痛徹心扉、肝腸寸斷的滋味,如今也讓你這亂臣賊子,細細地體會一番。想當年,你不顧夫妻之情,殘忍毒害我夏侯妹妹之時,她的親身感受,此刻也讓你好好地嘗嘗。我曹氏的江山,豈是那麼好篡奪的?”接著又是一陣暢快淋漓的怪笑。 司馬師的腦袋已經痛得如同要炸裂一般,聽他再次提到了自己的原配夫人夏侯徽,胸中劇痛,一口鮮血噴在了被子之內,整個人軟軟地撲倒在了地席之上。 夏侯援道:“想就這麼死了,豈不是便宜了你?本座要將‘玄冰指勁’渡入你的體內,它會好好地配合‘有眼無珠’之毒,讓你這亂臣賊子疼夠三日,再肉腐見骨。”說罷,她深吸了一口氣,右手食指帶著一團陰冷的蒸汽,緩緩點向司馬師後背的大椎穴。 司馬炎已經打開了盤龍劍的腰帶扣,左手食中二指向前輕輕一揮,鳴凰手中的百裡劍,瞬間穿過了屏風上的空隙,徑直射向了夏侯援的左肋。 夏侯援突然聽到破空之聲,急忙向後縱躍。她飛身倒退的同時,左手食中二指一伸,便將鳴凰的百裡劍穩穩地夾在了指尖。鳴凰手腕輕輕一抖,劍柄中的細絲已將半個屏風從中截斷了。她緩緩地由屏風之後,一步步地走向已退至帳口的夏侯援。 夏侯援見她偷襲自己,本是憤怒異常,但又恐司馬炎在帳內外設下埋伏。她緊忙沉肩墜肘,含胸拔背,右指蓄力於腰間,雙目猶如鷹隼一般,仔細地環視著帳內的每一寸地方。同時,側耳傾聽周遭的動靜。 鳴凰道:“校尉大人,久仰了。” 夏侯援並不答話,隻是專心地尋找司馬炎。 鳴凰又道:“安世公子在誅殺營中的叛將,你聽不到外麵的喊殺聲已經弱了嗎?” 夏侯援仔細一聽,確實文鴦不在左近,想必和司馬炎正在遠處酣鬥。她這才緩緩直起了身子,道:“你這女娃子是什麼人,怎會躲在這裡偷襲本座。” 鳴凰道:“在下鳴凰,是安世公子手下的劍奴,奉令守護大將軍的安全。” 夏侯援忽然仰天發出一陣怪笑,冷冷地道:“就憑你?”她看了看鳴凰手中的長劍,接著道:“孫仲謀鑄造的百裡劍,是為了讓你助紂為虐的嗎?”她雙指一鬆,將百裡劍的劍身向鳴凰丟了過去。 鳴凰正要按動機擴收回百裡劍,就見夏侯援突然到了她的麵前,右手攻出一指,急急點向了她胸口的膻中穴。 鳴凰心道:“機會來了,我拚著受她一指,也要為公子創造這個良機。”她將收回百裡劍的劍身,斜斜地擋在了自己胸口的膻中穴前。 夏侯援雖然立起身形,但右手的指力始終凝聚未散。她借丟還百裡劍之際,突然暴起,一指擊向鳴凰。夏侯援的手指已經點在了劍身之上,忽地展臂急送,運起十成功力,就要一指斃了她。 突然,由夏侯援的丹田之上傳來了“叮、叮、叮”的三聲脆響,跟著便是三股排山倒海的力道,像是匯集到了一根繡花針之上,連續刺在了她的玄絲寶衣之上。 鳴凰被夏侯援十成功力的一指點中胸口,雖然隔著百裡劍,穴道之上未受重創,但是那股強橫無匹的力道,豈是她那纖弱的身體能夠承受得了的。她一口鮮血噴將出來,連人帶劍,被夏侯援擊得向後飛跌出去,重重地落在了營帳的角落。 夏侯援也被突如其來的三下重擊,震得向後跌出,一口鮮血噴在了蒙麵的黑布之上,順著鼻子之間的縫隙濺在了她的眼中。她在空中瞇起雙眼,瞥眼瞧見了司馬炎的盤龍劍。她心中叫糟:“我千算萬算,還是中了司馬小賊的圈套。” 原來,正是司馬炎由另一側的屏風後,突襲夏侯援。他將連續三次的“矯若驚龍”化入一招“時乘六龍”當中使出,為的就是要以三劍之威,攻擊她的同一個部位,試圖洞穿夏侯援的丹田氣海。豈知她的寶甲太過堅韌,還是沒能將她一舉擊殺。 半空中的夏侯援發起了狠性,一個千斤墜,強行由向後急飛中落到了地麵。她再次上步的同時,右掌猛地向司馬炎的頭頂擊落。 司馬炎正在驚異夏侯援所穿的寶甲,突然看到她在重傷之餘還能暴起進攻,隻好深吸了一口氣,左掌揮出與她對了一掌。 這掌對完,二人同聲驚呼了一句——“鬼穀內力!?” 夏侯援比司馬炎的心念轉得更快,她不理自己丹田上傳來的錐心劇痛,退而復進,左手一指點在了司馬炎的氣海穴上。 司馬炎手腕一翻,盤龍劍一招“龍戰於野”,挑向夏侯援的腹、胸、頸、頭。 夏侯援點中司馬炎一指之後,被他一劍挑得向後飛了出去。她的腰帶,黑衣,麵罩、帽子,已經全被司馬炎這一劍挑開了。她猛地向後仰身急避,腹、胸之處中劍較實,完全由自己的玄絲寶衣擋了下來,這才避過了被開膛破肚之禍。 她蒙麵的黑布和鬥笠則被盤龍劍的劍氣劃開了一道口子,碎布、破帽掉落在了地上,還由她的兩肋和脖頸之處掉落下了幾塊黑乎乎的東西。她纖腰一扭,雙手在地上一撐,一個翻身退到了帳口。跟著足不停步,猛力向後躍出,兩個起落便已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夏侯援向後翻騰之時,司馬炎借著帳內忽明忽暗的燈光,匆匆一瞥,看到了她脖頸和下顎處的皮膚白嫩異常,一頭黑絲有如瀑布一般垂在頸後。司馬炎心道:“她哪裡是個年逾七旬的老嫗,分明是個正值妙齡的少女。” 司馬炎的氣海穴上雖然中了一指,好在是夏侯援身受重傷之後所發的,盡管疼痛異常,但並未失去動手的能力。他深吸了一口氣,將內息快速地運行了一個周天。他無暇顧及地上的散落之物,先去查看司馬師的傷勢。 他打開了蒙在伯父頭上的被子,鮮血將被子的一邊沁透了,被角已經被司馬師咬得稀爛,而他的臉上、前胸,就連地席之上,都是鮮血。司馬炎將被一抖,想要用另一邊幫司馬師擦拭麵上的鮮血。忽然由被中咕嚕嚕滾出一個血肉模糊的東西,他定睛一瞧,原來是司馬師的眼珠。 司馬炎強忍著心中的悲痛,他指出如風,點了司馬師前胸的四處大穴,暫時止住了由他左目之中,汩汩流出的鮮血,又一指點在了司馬師頭頂的靈臺穴上。 司馬師這才緩緩有了點知覺,他將司馬師平平放在了地席之上,運起內力高呼張濟的名字。片刻之後,醫官張濟挎著藥箱,抱著頭,沖了進來。他見司馬炎正站在大將軍的身旁,而司馬師滿臉是血,氣若遊絲地躺在地席之上,忙撲到司馬師的身前,打開藥箱為他處理傷口。 司馬炎見張濟來了,料想伯父應該暫時無事。他緊忙又跑到營帳的角落,去查看鳴凰的傷勢。 他伸手在鳴凰的胸口和左右肋骨處摸了摸,見骨頭並未被夏侯援打斷。他又探了探鳴凰的鼻息和頸側的脈搏,估計她隻是被夏侯援一指重創了胸口,暫時昏了過去,性命一時三刻應該沒有大礙。他將鳴凰扶起,搬動她的雙腿,讓她盤膝坐在地上。 司馬炎則坐到了鳴凰的肩側,雙掌緊緊貼住她胸口的膻中穴和背心的至陽穴,運功幫她打通封閉的穴道,治療內傷。司馬炎忽地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在了鳴凰的脖子和肩膀之上。 鳴凰被他口中鮮血這一噴,悠悠醒了過來。她感覺到司馬炎的雙掌,正緊貼在自己的前胸和後背之上,將渾厚的內力一股一股地注入了自己的身體。她的麵上先是一紅,跟著微微側頭。見司馬炎大瞪著雙眼,鮮血正由他的口中汩汩流出,鳴凰當即花容失色,勉力提起左臂,要伸入懷中幫他取藥,口中說道:“公子,不可!” 司馬炎嗬斥她道:“別動!”他一指點在了鳴凰左肩的缺盆穴上,跟著繼續為她運功療傷。鳴凰穴道被點,手臂再也沒有半點力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司馬炎身受重傷,卻舍命相救自己。美目之中熱淚奪眶而出,口中不斷地呼喚道:“公子,不可。公子,不可啊!” 司馬炎咬著牙道:“一會兒就好,這點傷,我死不了的。” 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司馬炎才將雙掌撤離了鳴凰的身體。他伸手由鳴凰的懷中,取出師傅夏侯無忌送給他的那個木瓶,從中倒出了一顆藥丸和著口中的鮮血吞服了進去。 司馬炎將鳴凰放倒在地席之上,把木瓶重新塞入了她的懷中。這才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漬,扯下一塊地毯,將夏侯援散落在地上的那些東西全都包了起來。 這時,張濟已經為司馬師清理乾凈了臉上的鮮血,又用銀針為他鎮痛止血。帳外已經可以看到一些光亮了。 文鴦鼓噪了一夜,文欽仍是沒來會合。天明後,文鴦見魏軍兵馬眾多,隻好撤退。幸虧司馬師的五百校刀手舍命死戰,這才沒有被文鴦突破了這最後的一道防線。營中打掃戰場之時,五百校刀手已經死傷過半,薛坎,杜賓,李城和郭威四名親衛將,全部喪生在了文鴦的鎏金翻天戟之下。 眾將前來大帳之內探看司馬師的傷勢,司馬師從榻上掙紮著坐起,命令諸將前去追趕。一名將官道:“文欽父子驍勇,此番並沒有受到挫敗,必定是不會善罷乾休的。” 司馬師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文鴦鼓噪了三通鼓,卻沒有得到文欽的任何回應。他們氣勢已然受挫,不逃走還能等待什麼?”諸將隻得領命前去追殺文鴦。 原來,文欽正苦戰鄧艾不下,這時文鴦帶領著人馬回來了。文欽道:“為父中了鄧艾之計,樂嘉城下的那些,根本不是什麼疲憊之軍,而是鄧忠和諸葛緒那些驕兵悍將。他們依城而戰,我等久攻不下,直到天明才看到,鄧艾的麾下何止是一萬人吶!我們還是先退兵吧。” 文鴦道:“要不挫一挫司馬師追兵的銳氣,我等是走不脫的。”說罷,他帶領著十餘驍騎,沖入了追兵的陣中。文鴦掌中的鎏金翻天戟前挑後劈,左刺右斬,所向披靡。幾條血線殺將下來,追兵被文鴦殺得丟盔棄甲,屍橫遍地,拚命向來路奔逃。文鴦這才會合了文欽,引著人馬向東去了。 這些殘兵敗將逃回大營之後,向中軍大帳內的司馬師稟報。司馬師又派左長史司馬班,率領驍騎八千翼前去追擊,將軍樂綝督率三萬步兵緊隨其後。 文鴦看到銜尾追來的騎兵,一晃掌中的鎏金翻天戟,單人匹馬沖入了數千騎兵的陣中,轉眼間便殺傷了百餘人,如此殺了個七進七出。文鴦倒提著染滿鮮血的長戟,單手一拉馬韁,戰馬人立而起,勇武直追當年虎牢關前的溫侯呂奉先。追擊的驍騎被文鴦嚇得心膽俱寒,不敢逼近。直至步兵趕到,才又繼續向前追擊。 司馬班和樂綝的軍隊一路追殺文欽至沙陽,頻頻攻陷文欽的隊伍,弩箭、弓矢有如雨點一般,從叛軍的頭頂傾瀉而下,文欽頭上頂著盾牌策馬逃竄。司馬班和樂綝大破叛軍,僥幸沒被殺死的都丟下武器,跪地投降了。文欽父子率著為數不多的親兵,向南一路逃到了吳國。 殲滅了文欽的主力之後,諸路大軍開赴項城,準備包圍毌丘儉及其餘部,王基的先鋒部隊首當其沖,猛力攻城。淮南叛軍的主力已然覆滅,區區殘部根本無力回天。 毌丘儉自感大勢已去,率領殘部於朝廷的諸路軍隊再度合圍之前棄城突圍。朝廷的軍隊乘勝追擊,淮南叛軍越打越少。毌丘儉逃至了慎縣的境內,才得知壽春已經被諸葛誕攻取了。既然歸路已經斷絕,他最後的部隊也開始軍心渙散,頻頻出現士兵大量逃亡的現象。 毌丘儉不甘心失敗,他調整路線,改道北上,準備逃到幽州以圖東山再起。朝廷的追兵窮追不舍,布下了天羅地網。毌丘儉一眾露宿荒野,饑疲交加。來到了慎縣安豐津的境內,再次遭遇到了搜索的追兵,毌丘儉與弟弟毌丘秀、孫子毌丘重,藏匿在了河邊的蘆葦叢中。 此時的曹誌和許潼化了妝後,正混在安豐津都尉的部民當中。 許潼眼尖,看到了藏在蘆葦叢中的毌丘儉等人,她推了推身旁的曹誌,輕聲道:“大王,我們這就過去,將他們趕盡殺絕了吧。” 曹誌於心不忍,道:“那裡還有孩子,隻殺毌丘儉一人也就是了,其餘的人還是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許潼道:“我們身邊全都是都尉的民兵,一動手殺毌丘儉,其他人手中的弓箭和長矛,可不會像濟北王這般善良的。” 曹誌由腰間解下了洛神劍交給許潼,道:“文君,你不是精通水性嗎?” 許潼接過了洛神劍,眨了眨大眼睛,疑惑地看著曹誌,道:“是啊,大王這是何意?” 曹誌道:“一會兒文君悄悄地由河中,遊到毌丘儉的藏身之地,將我的洛神劍拿給他看。就說本王為了朝廷,隻要他一人的性命。如果他不想連累其他人,就讓他從藏身之處向前奔逃。” 曹誌看了身旁一個彎弓搭箭緩步向前搜索的人一眼,接著道:“本王就用那位兄弟手中的弓箭取他性命。文君須提前削下幾根蘆葦桿,確定通氣沒有問題之後,讓其他人都口含蘆葦桿,藏到深一點的地方去。毌丘儉死了之後,這些民兵必然會割下他的首級向朝廷報功。待都尉的軍兵去得遠了,本王再來放出他們。” 許潼在曹誌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道:“我家大王真是智計無雙。妾身這就去給毌丘儉,送上您這份天大的人情。” 曹誌紅著臉又叮囑了她兩句,許潼這才緩緩爬到了河邊,趁所有人都齊齊盯著前麵之時,她已經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河邊。 許潼遊到了毌丘儉的身邊,突然從他的後方躥出,一把捂住了毌丘儉的嘴巴。許潼忙對左手邊的毌丘秀和毌丘重,低聲說道:“想要活命的話,就不要出聲。”她又在毌丘儉的耳邊重復了兩遍。毌丘儉不再掙紮,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許潼這才收回了捂住他嘴巴的手。 許潼道:“我是牟鄉侯許儀將軍的女兒許潼。” 毌丘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瞧著她,低聲道:“你是濟北王妃?” 許潼點了點頭,她由腰間解下了洛神劍,遞到了毌丘儉的眼前,道:“我家濟北王此刻就和那邊安豐津都尉的民兵在一起,他讓我來告訴毌丘將軍,您無論如何是逃不脫的了。”她向毌丘秀和毌丘重一指,接著道:“如果您想要他們能夠活命,您就從藏身之處向前麵奔跑,我家濟北王會親手將您射殺的,免得您遭受那些零碎的苦楚。”說著她由懷中取出了三截二尺來長的蘆葦桿,續道:“我會保護他們,直到民兵走後。” 毌丘儉是在新城之戰中結識曹誌的,他素知曹誌仁俠仗義,武藝高強。 毌丘儉嘆了一口氣,道:“老夫縱橫天下半生,一直感懷明皇帝的知遇之恩。想不到今日,竟然要靠陳思王的兒子,來救我弟弟和孫兒的性命。也罷,能死在濟北王的手中,也不枉了老夫的一世英名。請王妃代老夫向濟北王表達心中的感激吧。” 毌丘秀的眼淚奪眶而出,用手緊緊地捂住了毌丘重的小嘴。 眼看搜索的都尉軍兵越來越近了,許潼將一截蘆葦桿塞入了毌丘秀的口中,用手摸著毌丘重的頭,道:“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要讓你祖父的犧牲,變得毫無意義,你要勇敢地活下去,知道了嗎?”見他眼含熱淚堅定地點了點頭,這才將蘆葦桿塞入了他的口中,跟著向二人說道:“一會兒你們就跟著我做,仰頭向天,用口中的蘆葦桿呼吸。我拉著你們向深處走,我停步了,你們也就不要再往前走了。待追兵撤走之後,濟北王會來找我們的。”說罷,她也咬了一截蘆葦桿,拉著毌丘秀和毌丘重,一步步向河的深處走去。 毌丘儉看到他們已經安全了,他深吸了一口氣,猛地起身向前方奔了出去。還沒待眾人發出喊聲,一直羽箭已經洞穿了他的咽喉。毌丘儉應弦倒地,嘴角上還掛著感激的笑意。 曹誌射殺了毌丘儉之後,忙將長弓塞回到了身旁那人的手中,向他問道:“敢問兄臺高姓大名?” 那人看著曹誌,莫名其妙地答道:“在下張屬!您……” 曹誌緊忙打斷了他,高聲呼喝,道:“張屬射死了毌丘儉!張屬射死了毌丘儉!” 這時,一部分人去查看毌丘儉的屍體,另一部分人則擁到了張屬的身邊。 安風津的都尉當中,有人認出了毌丘儉,大聲喊道:“毌丘儉死了!毌丘儉死了!”有人將毌丘儉的屍體,抬到了牛車之上。 張屬稀裡糊塗地被人扛在了肩上,他四下張望,想要找尋將功勞白白送給自己的那個人時,曹誌早已消失不見了。一陣陣興高采烈的喝彩聲中,都尉軍簇擁著張屬,驅趕著拉載毌丘儉屍體的牛車,浩浩蕩蕩回安豐津的官署去了。 司馬師率得勝的大軍回師洛陽,途中就感覺到左眼處疼痛難忍。他在病勢沉重之時,讓司馬炎叫來了兄弟司馬昭。他又命司馬炎將他大將軍的印綬取出來,交給了兄弟。 他斷斷續續地道:“為兄怕是要追隨父親而去了……子上,你要待我好好照顧桃符和夫人……你的才智不在為兄之下,為兄死後……你可……你可自領大將軍的職位。要牢記……牢記父兄的話,近賢臣而遠小人,重實權而輕虛名,我司馬氏……可保無憂矣……”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卻痛得暈了過去。 司馬昭和司馬炎痛哭失聲,跪在了司馬師的身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司馬昭隻好持大將軍的印綬統帥諸軍,陳兵在許昌。 正元二年,閏正月二十八日,司馬師在病榻之上,突然高呼了三聲“媛容”。他傷口崩裂,痛死於許昌,時年四十八歲。 二月,魏帝曹髦聽聞司馬師一命嗚呼,心中大喜。一麵下詔命司馬昭留守許昌,讓尚書傅嘏率六軍返回京師,一麵著手準備籌劃宮廷政變。司馬昭識穿了曹髦的意圖,用傅嘏及鐘會的計謀,自己率軍回到了洛陽。曹髦見司馬昭並未遵從自己的詔命,無奈隻能接受現實。 二月初五,魏帝曹髦頒布詔命,晉升司馬昭為大將軍,加侍中,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輔助朝政,帶劍穿履上殿。司馬昭除了官職之外,對一切越製的禮遇一概辭讓不受。此後,司馬昭大權獨攬,繼司馬師之後,一步步地邁向了權力的最高峰。 司馬昭掌權之後,毌丘儉的首級被送到了洛陽。司馬昭將毌丘儉留在京中的三族一概誅滅。毌丘儉的長子毌丘甸,在淮南叛軍起兵之前,就私自逃出了洛陽。他帶著家屬逃亡到新安的靈山上,在靈山被攻下之後被捕,也被誅殺。 毌丘儉的弟弟毌丘秀和孫子毌丘重,被濟北王曹誌和王妃許潼救下之後,又護送著他們逃往了吳國。那個“射殺”了毌丘儉的張屬,因“親手誅殺”叛臣有功,被封為了列侯。 文欽帶著文鴦和一些殘兵敗將,逃到了吳國之後,向吳主孫亮上表投降。孫亮任命文欽為都護、假節、鎮北大將軍、幽州牧,封為譙侯。 淮南的第二次叛亂,就此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