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得遇嵇康(2)(1 / 1)

晉武長歌 滄海千浪 14324 字 8個月前

目送嵇康和阮籍離去之後,司馬炎眾人才策馬向西北而行。他們沿著洛水旁的官道,一路來到了潼關。   自從司馬炎和慕容雀兒離開了這裡,八年之間,潼關並未經歷什麼大戰,關口內外的買賣鋪戶,倒也甚是興旺。他們六人牽馬而行,向潼關的城門走去。   忽然,一隊五十人的守門軍兵,由關內奔了出來。他們來到司馬炎一行人的身前,扇形散開,將幾人團團圍住了。眾軍兵手中的長戟,竟然一致地指向了他們,如臨大敵。幾人都是一愕,不明白這些守門的軍兵,為何要如此對待自己。   曹誌剛要出聲詢問,許潼嬌斥了一聲——“好膽!”她腰間的“虎齒劍”已經離鞘在手了。   這“虎齒劍”,乃是當年漢丞相曹操,贈與虎侯許褚的一柄寶刃。劍長三尺六寸,劍身的一側是吹毛斷發的鋒刃,另一側則是有如虎齒狀的尖刺,每根尖刺都有寸許寬。自劍尖後的三寸之處,至吞口前一尺多長的距離,間隔半寸,均勻的分布著八根虎齒尖刺,之後才又是劍刃。劍身厚重,整劍重達十斤。   許潼說動手便動手,斜劈一劍,已將一名軍兵手中的長戟削成了兩截,她手腕一翻,虎齒劍橫掃而出,又斬斷了正麵的四根長戟。   曹誌哪曾想到,自己的王妃竟會如此的兇悍。他剛要上前出聲製止,忽地眼前人影一閃。一身粉衣的楊艷,如穿花蝴蝶一般,瞬間沖過了那五個長戟斷折軍兵的身側。她掌中的鳳鳴劍,已經架到了後方一名軍官的頸中。   楊艷向那個軍官嗬斥道:“你們都活得不耐煩了?居然敢向朝廷的濟北王和大將軍的公子動兵刃。再不讓你的士兵放下兵器,本夫人便斬了你的這顆狗頭!”說罷,她嘴角向上一揚,向司馬炎邀功一般,綻出了一個人比花嬌的笑容。   司馬炎瞇起眼睛,五官向中間移動,臉上堆出笑容向她回應。同時,他跟身旁的曹誌小聲嘀咕道:“允恭兄長,我家的這個小辣椒,也不比你家的那個母老虎省心吶。”   賈櫻聽到了他的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緊忙不好意思地轉過了身去。   許潼雖然沒有聽到司馬炎說了什麼,但是卻聽到了賈櫻的笑聲,又見她忽地轉過了身去。顯然,這小子沒說什麼好話。她回頭怒瞪著,縮起脖子、嬉皮笑臉且正向她連連擺手的司馬炎。   那個被楊艷挾持的軍官,突然喝道:“眾軍聽令!不要管我,速速將這些異族的賊寇斬殺了!”眾軍兵齊聲應諾,他們一振起手中的長戟,緩緩向曹誌等人逼近。   司馬炎見那個已經“命懸一線”的軍官,竟然悍不畏死,又聽他說什麼“異族賊寇”,就知這些軍兵包圍己方眾人,必定事出有因。   他回頭看了鳴凰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緊接著他拔出了腰間懸著的流星劍,倒縱向身後那個執戟的軍士。   司馬炎用劍身的無鋒處,當作鐵尺,擊在了那人的手腕之上;鳴凰也抽出了百裡劍,學著他一樣,擊中了身後數名執戟軍士的手腕。   司馬炎自東向南,鳴凰則是自東向北,他們逢人擊腕,隻聽長戟紛紛落地的“哐啷”之聲,和軍兵手腕吃痛的“哎呦”之聲不絕。   片刻之間,五十名軍兵手中的長戟,已經都被他二人擊落了。軍兵們各自捂著紅腫的手腕,麵麵相覷,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司馬炎收起了流星劍,笑嘻嘻地走到了那名軍官的麵前。   那軍官何曾見識過,這等玄妙的劍法。在不殺傷一人的情況下,片刻之間,就製服了五十名悍勇的年輕士兵。他用手指著司馬炎,顫聲道:“你……你……”   司馬炎向他躬身一禮,道:“在下領給事中、奉車都尉、中護軍司馬炎。不知將軍如何稱呼啊?”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了朝廷剛剛頒發給他的中護軍將印,將之塞到了那個軍官的手中。   楊艷冷哼了一聲,將鳳鳴劍插回了鞘內。那個軍官一看手中的將印,這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他緊忙雙膝跪倒,向司馬炎磕頭有如搗蒜。   司馬炎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哎!哎!哎!這方將印本將軍還沒有用過呢!你莫要給我刮花了啊!”   軍官一愣,緊忙膝行兩步,把中護軍的大印還給了司馬炎,道:“不知中護軍大人微服……微服至此,末將死罪,末將死罪啊!”   曹誌走了過來,他俯下身子,將右手的四根手指,伸入了那名軍官後領的甲胄中,五指一運力,一把將他由地上提了起來。   曹誌語帶責備地道:“你這位將軍也真是糊塗。不分青紅皂白,就將我等包圍了,還讓手下的軍兵斬殺我等。前倨後恭,簡直莫名其妙!”   軍官神色緊張地盯著曹誌,驚奇地道:“你……你也會說我們漢話?”話一出口,他才發覺自己又犯錯了,懊悔得五官都要堆到一起啦。   忽然,他“哎呦——”一聲叫了出來。原來他的屁股上,被許潼連劍帶鞘狠狠地抽了一記。   曹誌放下他,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軍官抱拳答道:“末將是潼關的守備副將——郭用。這兩日,有和幾位穿著打扮一模一樣的異族人來到這裡。他們先是在關外的騾馬市上采購馬種,又在關內的鐵匠鋪中,想花重金購買鑄造兵器的方法。這些異族人之中,有個女子會說漢話,但又說得不怎麼標準。其餘的人,說的都是異族語言。”   司馬炎道:“可是北方的匈奴、鮮卑那些人嗎?”   郭用道:“不是,我們潼關這裡,各族往來的商賈不少。可是末將從未聽過,他們說的那種異族話。有一個孫吳過來做生意的人告訴末將:他們說的,乃是東倭話。”   司馬炎劇震道:“什麼?”他不由得想起了祖父臨終前曾說過,東倭有個邪馬臺國,是由一個叫作卑呼彌的巫女統治的。她們一直覬覦我華夏的豐沃富庶。難道郭用所說的那幾個人,就是邪馬臺國派到我大魏的細作?   司馬炎道:“你剛說那幾個東倭人,和我們的穿著打扮一模一樣,這又是怎麼回事?”   郭用道:“他們想要購買兵器的鑄造之法,這在我大魏,已屬謀逆的大罪了。接到舉報之後,府衙就頒布了海捕文書,緝拿這六個人。他們的穿著,和將軍一行人的確是一模一樣。此刻,那些東倭人的畫像,就掛在城墻之上。”司馬炎和曹誌等對望了一眼,快步來到了城門口。   城墻上果然貼著海捕圖像。司馬炎定睛瞧看,見這六張隻有上半身的畫影圖形,確實穿著和己方的六個人無甚差別。   司馬炎看了看穿著自己衣衫的那張畫像,雖然那人的相貌和自己不相似,卻畫得甚是俊美。他指著那幅畫像,道:“這人是誰?”   郭用答道:“此人正是為首的那個,會說我們漢話的女子。據前來舉報的鐵匠說,她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身材不高,卻是這一乾人等的首領。”   司馬炎道:“那些東倭人都是女子嗎?”   郭用道:“好像不全是。他們共有六個人。包括為首的那人在內,其中四個人,應該都是女扮男裝的。”   他又指向與曹誌穿著一樣的畫像,道:“他就是地地道道的男人,鐵匠看到了他的喉結。”說著他又回頭看了看許潼,續道:“他也是個有喉結的男人。”   許潼聞言大怒,嬌斥道:“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說著,她就要拔劍宰了郭用。曹誌緊忙按住了她的手。   郭用忙向許潼賠禮,道:“末將口誤!末將口誤!是穿著姑娘這身衣服的人是個男人。姑娘如此天仙般的人物,怎麼會是個男人呢!”   司馬炎拍了拍郭用的肩膀,笑著道:“這位天仙般的姑娘,是已故虎侯許褚的孫女——許潼,當今的濟北王妃。郭將軍若是再這麼口沒遮攔的話,小心她真的宰了你呢。”   郭用緊忙跪倒行禮,道:“末將知錯,再不敢口沒遮攔了。許王妃您大人有大量,莫要於小人一般見識。小人給您叩頭賠禮啦。”他連連給濟北王妃磕頭,身旁的眾軍兵則是捂著嘴偷笑。   許潼挑起了一邊的眉毛,狠狠地道:“要不是我家王爺在這,本王妃今天非宰了你這個混蛋不可。”   郭用低下頭,吐了吐舌頭,再次叩首道:“是!是!多謝濟北王仁慈,多謝濟北王妃寬容。”   此時,就連與許王妃同一陣線的楊艷,也將頭伏在了司馬炎的背後,偷偷地掩嘴嬌笑。   司馬炎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喬裝成自己的女子,心道:“他們縱然想要謀逆,何故非要裝扮成我們幾個人的模樣?況且,在潼關這裡的衣飾店,根本不可能買到我們身穿的衣料。難道他們是從洛陽,一直尾隨著我們來的?以我現下的內功修為,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真是奇了。”想到此處,他望向身後的賈櫻,似乎想從她那裡知曉答案。賈櫻會意,卻是向他搖了搖頭。   司馬炎道:“各位,今晚我們就住在潼關,看看這幾個東倭人,到底要耍什麼花樣。”   幾人就在當年他和慕容雀兒住過的那家客棧落腳。司馬炎要了三間房,他和曹誌一間,楊艷和鳴凰一間,許潼和賈櫻一間。   待到深夜,司馬炎向曹誌輕聲道:“允恭兄長,您留守在客棧,小弟到鐵匠鋪去看看。這夥東倭人既然沒能得手,小弟擔心他們明買不到,會采取硬搶的方式。為了防止他們聲東擊西,兄長就在此處‘恭候’他們的大駕吧!”   曹誌道:“安世此計甚妙,外出千萬小心!”   司馬炎道了聲“兄弟理會得。”他推開窗戶,跳到了院中,兩個起落已然出了客棧的院墻。   司馬炎猶如貍貓一般,沿著街道的邊緣,快速來到了鐵匠鋪外。他運起《地遁》術,仔細探查四周的情況。   他忽然聽到:身後十多丈外,有人在快步向他這邊奔跑。雖然奔跑之人的輕功不弱,但司馬炎此時的內力,已是今非昔比。奔跑之人,既然發出了輕微的響動,自然瞞他不過。   司馬炎輕嘆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向身後招了招手。   片刻之後,楊艷便摟住了他的胳膊,嬌嗔道:“吝嗇鬼!出來玩兒也不叫上你的夫人!”   司馬炎道:“你這好事的丫頭,深更半夜的,自己和鳴凰跑出來也就算了,怎麼還拉上許王妃和你們一起瘋。四個人都湊齊了,你當這是在玩‘鹿臺’嗎?”   楊艷笑嘻嘻地道:“人家不是來幫你的嘛。那夥喬裝成我們的東倭人,今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多一個人手,就多一份力量嘛……”   司馬炎忽地站了起來,他劍眉一挑,緩緩向街心走了幾步,道:“他們已經來了。”果然,四條黑影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司馬炎環視了一圈,道:“今晚的確夠熱鬧的。就連允恭兄長那裡,怕是也閑不住嘍。”說罷,他伸出右臂,向著五丈之外,東首一株大樹的頂端勾了勾手指,道:“下來吧!也好給我們做個通譯。”   那株枝葉茂密的大樹頂端,傳來了一陣嬌笑之聲。一個女子用生硬的中文說道:“你不僅長得好看,還很聰明嘛。”她又說了一長串的東倭話,向司馬炎身前的三女一男下達了命令。   她話音剛落,三個女子一同向司馬炎撲了過來,而穿著和許潼一般無二的男子,則向鐵匠鋪沖了過去。   司馬炎向許潼道:“許王妃,那個男人非要扮成你的樣子,他不光是有喉結,還滿臉的絡腮胡子,醜得簡直無法形容了。反正小弟是忍不了啦,不知道允恭兄長看了他之後,晚上會不會做惡夢?”   許潼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她一聲嬌斥,拔出虎齒劍就向那個男子的背上刺去。   那個東倭漢子一邊疾奔,一邊由腰間抽出了兩柄怪異的兵刃,似刀非刀,似劍非劍,有點像是中原武人用的拐。兩個短柄置於一端,呈垂直狀。而那件怪兵器的刃身既闊且厚,鋒口卻是極佳。   司馬炎僅是匆匆瞥了那人一眼,就向楊艷道:“瓊芝,去幫許潼,她一個人恐怕拾掇不了那個東倭漢子,你們千萬要小心他的暗器。”   楊艷應了一聲,抽出鳳鳴劍追著許潼去了。樹頂上傳來了“咦”的一聲。   此時,三女的手掌已經攻到了司馬炎的頭頂。   司馬炎的右腳向地上一跺,立即從地上彈起了三個小石塊,分別擊向了她們的手肘。   三女似是心意相通一般,配合得妙至毫巔。她們同時撤去攻出的右掌,各出左掌擊向了司馬炎頭頂兩尺多高的空中。   “啪”的一聲脆響,三女的手掌擊在了一起,她們借著彼此的力道,躲開了激射而上的石子,向後一個空翻,落在了司馬炎的身旁,將他圍在了中心。   樹頂上的女子,又是“咦”了一聲。她向三女說了一串東倭話後,三女接連幾個翻騰,落在了西麵的大街上。   那個女子又對司馬炎道:“這裡不方便施展,我們到關外的樹林當中,再比試比試。”她一個乳燕投林,由樹頂斜向西麵的關門飛了過去。   夜間的潼關,城門緊閉。也不知她用了什麼法子,轉眼間,已經落到了城墻之上。忽然上麵傳來了兩聲“哎呦”、“噗通”的響聲,顯然是那個女子,已將城頭巡夜的軍士擊倒了。   她由城墻上拋下了一根長繩,另外那三女,並不走內城的臺階,而是先後向著城墻飛奔。她們各自伸腳在城墻上一撐,抓住長繩,兩個縱身便已相繼躍上了城頭。   西門的守軍發現有人闖關,人群當中瞬間亮起了十多具火把,同時鑼聲四起。待他們跑上了城頭,四女早已躍下了城墻,遠遠地去了。   司馬炎向鳴凰笑著搖了搖頭,倒背著雙手向西門緩步走去。   西門的守軍看到還有兩個人,便沖了過來,想要將他們團團圍住。還沒待司馬炎說話,有個軍兵已經認出了他,脫口道:“這不是中護軍大人嘛!”   原來,說話之人白天參與了圍堵司馬炎眾人,被他的長劍打落過手持的長戟。直到現在,他的手腕還有些紅腫呢,自然一眼就認出了司馬炎。   司馬炎笑嘻嘻地由懷中取出了將印,他雙手倒持著金印,一麵向眾人拱手行禮,一麵向眾人展示他的金印,口中道:“眾位兄弟辛苦啦!麻煩給本將軍打開關門,本將軍要去抓那幾個東倭女賊。”   認出他的那名士兵,向身旁的軍官耳語了幾句,軍官立即向城頭高喊:“快給中護軍大人開城門。”   司馬炎向那個軍官拱了拱手,道:“多謝!多謝!”他和鳴凰輕輕鬆鬆地出了潼關,向城外的樹林走去。   司馬炎道:“還是當官好啊。瞧!咱們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出城了。哪像她們,縱高躍低的,多累啊!”鳴凰素知他的性格,並不答話,隻是莞爾一笑。   司馬炎道:“這就對了嘛,笑一笑,十年少!何必總是板著個臉呢。”   他們沿著官道,走了有一盞茶的時間,來到了城外的密林。   隻見一個少女,坐在道旁的一塊大石之上。她所穿的衣衫和司馬炎一模一樣,隻是小了兩圈。她左腿疊加在右腿上麵,左腳還上下悠閑地晃著,三個女子站立在她的身後。   司馬炎向那少女躬身施了一禮,道:“你們倭國若要遣使來我大魏,應當先遞國書。待我大魏的皇帝陛下許可之後,才可以國禮入朝麵君。姑娘幾人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呢?”   那少女前麵還能聽得懂,至於這最後一句卻聽不明白了。她向司馬炎道:“大魏與東倭是友邦,既然是友邦,到好朋友家去還用提前打招呼嗎?”   司馬炎笑著道:“到好朋友家去自然不用提前打招呼,但是到好朋友的家中巧取豪奪,甚至殺人放火,就太不地道了吧?”   少女冷哼了一聲,道:“我就不地道了,你能怎樣?”   司馬炎道:“在我們中原,不聽話的孩子,可是要打屁股的。”   少女俏臉一紅,向身後的三女說了兩句東倭話。三女立即躍到了司馬炎的麵前。   少女又用中文道:“讓你這油嘴滑舌的臭小子,嘗嘗風、林、火、山的厲害!”   司馬炎一愣,道:“你說什麼?”   少女嬌斥了一聲:“風!”   身穿楊艷粉色服飾的那個女子,飛身上前,身法靈動,拳腳齊施,有如狂風暴雨一般,向著司馬炎就是一陣猛攻。   司馬炎右手負在背後,僅憑一隻左手,就將粉衣女子的一輪猛攻,輕輕鬆鬆地化解了。   坐在石上的少女又說了兩句東倭話,無功而返的粉衣女子,麵有愧色地退了回去。接著少女又嬌斥了一聲:“林!”   身穿賈櫻綠色服飾的女子又飛身上前,向司馬炎展開了一套,有如水銀瀉地一般的綿密拳法。   司馬炎一邊躲閃,一邊連連點頭,道:“在下餓了拳頭架久矣。正好拿這位姑娘來過過拳癮。”說罷,他左掌向外一揮,用手背磕偏了她攻向自己麵門的一拳,順勢一拳轟向了綠衣女子的額頭。   綠衣女子纖腰向後一扭,躲過了司馬炎的重拳。與此同時,她右腿自下而上,一腳踢向司馬炎的下盤。   司馬炎微微搖頭,佯怒道:“這位姑娘好生無禮,那兒怎麼能亂踢呢?”他向右前方滑出了一步,左掌已經按在了綠衣女子柔軟的腰間。   此時,綠衣女子兩手已經撐在了地上,就像舞姬下腰一般。右腿向上,足尖繃得筆直,卻踢了個空,僅剩下一條左腿還在地上。   司馬炎的左掌向下微一用力,她便承受不住纖腰上所傳來的力道了,雙臂一軟就要摔倒。司馬炎化壓為托,左掌一翻,已經托住了她的後腰。他向上一抬,綠衣女子這才翻了過去,避免了當眾出醜。   坐在石上的少女俏臉漲得通紅,喝道:“火!”   身穿鳴凰黑色服飾的女子,雙掌燃著兩團烈火,就向司馬炎撲了過去。   司馬炎心中一驚,暗忖:“伯潛叔叔的烈風掌,即便是練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也不曾見到明火啊。這個姑娘也是血肉之軀,怎能手掌之上帶著明火?”   他不敢直當其鋒,足尖點地,向後急退。耳中卻聽到坐在石上的少女,得意地輕哼了一聲,同時鼻中聞到了一股硝石和煤油的味道。   司馬炎退而復進,揮掌向黑衣女子的前胸拍去。豈知,她不閃不避,也是一掌擊了過去。   司馬炎再度撤掌後退。此時,他已經看明白了。原來,黑衣女子帶著一雙黑色的手套,火焰是由手套之上燃起的。   黑衣女子見司馬炎後退,揉身而上,雙掌擊向了他的前胸。   司馬炎嘴角綻出了一個輕蔑的笑意,口中喝了一聲:“旁門左道,貽笑大方!”   他雙腳微分,自胸腹間提起一道真氣,猛地一掌擊出。掌風烈烈,將黑衣女子手套上的火焰,向後逼退了半尺,她的衣袖瞬間起火。   正在東倭三女震驚之時,司馬炎負在身後的右掌,忽地擊在了身前的土地之上。本來殷實平整的官道,竟然被他淩空一掌,擊出了一個大坑。飛起的沙土好像大浪一般,拍在了黑衣女子的身上。她手中、袖上之火,瞬間被這股土浪淹沒了。   黑衣女子不斷地“呸、呸、呸”,吐出了口中的沙土。一陣黃煙過後,她的頭上、臉上、身上全都是土,模樣甚是狼狽。   司馬炎笑著道:“早就告訴過你,小孩子不要玩火了。”   他又向坐在石上的少女,勾了勾手指,道:“喂!那塊石頭太涼,你一個女孩子家的,總坐在上麵不好,起來活動活動吧!”   少女粉臉一紅,她嬌斥了一聲,忽地離地而起。這一縱足有一丈多高,她舉起手掌,就向司馬炎的頭頂擊落。她的手掌雖然纖細、嬌小,但是這一掌卻有如泰山壓頂一般,帶著一種沉重的壓迫感。   司馬炎道:“這就是你們的‘山’?”   少女不答,隻是猛力向司馬炎的頭頂拍落。   司馬炎左足一點,身形忽地向後退出了五尺。“噗”的一聲,煙塵四起,先前他所站的位置上,留下了偌大的一個掌印。   司馬炎點了點頭,道:“小丫頭的內力不錯啊,可還是不夠看!”   他左手平平一掌當胸擊出,少女隻覺麵前的氣息一窒,忙伏地躲避,掌風將她一頭烏黑的秀發刮得四散飛舞。   司馬炎趁機上前,一掌輕拍在那少女的屁股上,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隨即又退回了原地。   東倭少女又羞又怒,這才知道:眼前這個油嘴滑舌的青年,內力居然深厚至此。   司馬炎道:“風林火山,本是我中原《孫子兵法》當中,一種戰鬥素養的規範,和部隊行動時的標準。豈知,到了你們這些東倭人的手中,卻變得斷章取義、麵目全非。既然你們將這幾個字融入了自家的武學,今天我便教教你們,什麼叫做真正的中原文化。”說罷,他將腰間的流星劍,連劍帶鞘地丟給了身後的鳴凰。   司馬炎抽出了盤龍劍,一按龍耳,長劍瞬間變得筆直。他輕輕一抖,有如晴空之中打了一道厲閃。   司馬炎口中念道:“其疾如風!”一招“或躍在淵”遙遙向那粉衣女子刺去。盤龍劍有如一條騰龍,在深淵之中躍動,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雖然隻是一招,司馬炎卻向粉衣女子遙遙攻出了十餘劍。   一陣凜冽的劍氣過後,粉衣少女的肩頭、前胸、兩肋、四肢的衣衫紛紛裂開,跟著就是數聲“刺啦”、“刺啦”的響聲。她穿在外麵的粉衣,已經化作片片碎布,飛散到了空中。那個女子隻剩下貼身的衣褲,尷尬地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司馬炎接著道:“其徐如林!”一招“亢龍有悔”,一式“朝乾夕惕”,縱橫數劍,有如密林層疊,徐徐展開,罩住了綠衣女子的身周。   她見此威勢,心膽俱寒,本能地向後退出了一步。她的裙擺當即被盤龍劍綿密的劍氣,削下了兩片。她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了。又是一陣“刺啦”、“刺啦”的響聲,她的綠衣也片片碎落,如同粉衣女子一般。   黑衣女子心有不甘,她悍不畏死地狂沖而前,一聲嬌斥,夾雜著為首那名少女的呼喊之聲,雙掌排山倒海般地擊向了司馬炎。   司馬炎全不理會她的攻勢,口中繼續念道:“侵掠如火!”一招“群龍無首”向前緩緩刺出。   黑衣女子隻覺眼前繁星點點,全是劍尖。她緊咬下唇,雙眼一閉,依舊向司馬炎揮掌攻了過去。   司馬炎跟著一招“矯若驚龍”,他的身法迅捷無倫,盤龍劍的劍尖上下翻飛,圍著黑衣女子轉了半圈,反手一掌拍在了她的背上,將她震的向鳴凰飛了過去。   黑衣女子的衣衫也不例外,片片碎裂,隨風飛散。鳴凰一指點中了她右肩上的缺盆穴。黑衣女子中指後,軟軟地垂下了雙手,跌倒在鳴凰的身前。   司馬炎揮劍橫掃,口中道:“不動如山!”一招“龍荒朔漠”使將出來,他雖然自身巋然不動,可這一式所激起的劍氣,卻像一條升龍一般,圍繞在他的身周,自下而上,盤旋飛舞。當劍氣已盡,盤旋而上的升龍,消失在了頭頂。   他沉聲道:“難知如陰!”一招“潛龍勿用”,劍氣有如烏雲蔽日一般,在他的身前形成了一張綿密的劍網,將他的身形隱在其後。   司馬炎忽然暴喝一聲:“動如雷霆!”一招“虎嘯龍吟”施展開來,伏在地上的錦衣少女,感覺仿佛有一條狂龍,怒吼著穿過了自己的身體。她的衣衫,已被這道摧枯拉朽的劍氣,削成了若乾的碎片。   司馬炎負劍而立,冷冷地道:“我泱泱中華浩如煙海的璀璨文明,已經傳承了數千年,豈是你們這些東倭異族,所能窺得萬一的?”   少女怒瞪著司馬炎,緊咬銀牙。她忽地從地上彈起,躍至了半空。她雙手在胸前迅捷無比地結了九個手印,口中念道:“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她的身後,忽地出現了一尊身形碩大、威風凜凜的魔神,雙掌一合,兩隻巨手就從司馬炎的兩側向他擊了過來。   司馬炎劍眉倒豎,虎目圓睜,沉聲道:“我中華道家召喚六丁六甲的祈福密咒,你們就是這麼用的嗎?”他暴喝一聲:“簡直邯鄲學步!沐猴而冠!”   一招“時乘六龍”使將出來,盤龍劍有如狂龍出洞,將易中六劍納入了一式之中閃電擊出。霎時間,六條蛟龍張牙舞爪,怒吼咆哮,飛騰躍動,縱橫翱翔。   再看少女背後的那尊魔神,身上縱橫交錯,布著六道深達丈許的劍痕。轉眼間,巨大的魔神,就被六道劍痕肢解了,身子碎裂,轟然倒塌。   一陣煙塵過後,一切都歸於了沉寂。少女頹然坐倒,看著雙掌之中的六條血痕,珠淚涔涔而下。   司馬炎將盤龍劍重新插回了腰間,走到少女的身邊,剛要去扶她的雙肩。忽然,三女異口同聲地喊了一句東倭話,同時撲向了司馬炎。   他冷笑了一聲,雙手指劍點出,正中粉衣女子的左肩和綠衣女子的右肩。他的手指相距二女還有兩尺多遠,她們已被擊中,飛退跌倒,各自的肩頭居然被指劍上所發出的劍氣洞穿了,鮮血順著前胸和後背汩汩流出。   司馬炎的身後,同時傳來了黑衣女子倒地的聲音。   原來,是鳴凰以流星劍刺穿了她的右肩。鳴凰閃電般由黑衣女子的肩膀上,抽出了流星劍,向下一甩,劍身上的鮮血就被甩入了土中。“唰”的一聲,她將流星劍插回了劍鞘之內。   司馬炎頭也不回地向後淩空擊出一指,點在了黑衣女子的氣戶穴上,她肩頭的傷口,本已有如泉湧的鮮血,頓時流得緩了。   司馬炎又向前虛點了兩指,分別幫粉、綠二女放緩了血流的速度。他蹲下身子,雙手搭在了為首那個少女的雙肩之上,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梨花帶雨的俏臉。   倒在地上的三女,雖然失去了動手的能力,但依然惡狠狠地瞪著司馬炎,口中還不斷地說著東倭話。   司馬炎對三女嘰裡咕嚕的咒罵毫不理會,他撕下了自己身前的一片衣襟,拿起少女猶如玉蔥般的右手,以她的食指作筆,用她的鮮血為墨,在衣襟上寫了“放她們回國”五個字。他從懷中取出將印,在少女的掌中沾了沾,便印在了那塊衣襟之上。他放回將印之後,又從懷中取出了一錠馬蹄金,塞到了少女的手中。   司馬炎道:“想不到我司馬炎第一次用這中護軍的將印,居然是為了你這東倭的小妮子。這錠金子就送了給你,你們在潼關之內,再買幾件衣服穿吧。剩下的足夠你們回國路上的盤纏了。”接著道:“回家吧!我中原華夏雖然地大物博,卻不是你們東倭人可以覬覦的。”說罷,他嘴角一揚,向少女綻出了一個她不得不承認很好看的微笑。   司馬炎起立轉身,由鳴凰手中接過了流星劍,連劍帶鞘地往肩上一扛,空著的左手先是憑空揮了揮,又在自己屁股上拍了兩下,這才搭在了劍鞘之上。他哼著小曲,帶著鳴凰,溜溜達達地回潼關城去了。   少女看著司馬炎離去的背影,雙手緊緊握住了那錠馬蹄金。她用中文說道:“司馬炎,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司馬炎和鳴凰進了潼關之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剛好遇到了楊艷和許潼。   楊艷喜滋滋地道:“我和文君嫂嫂剛把那東倭漢子的首級交給了郭用,他明天會上報潼關主將,將這賊子的人頭掛在城墻之上示眾三日,看那些東倭賊寇還敢不敢正視我中原大魏。”   司馬炎笑著道:“我們的瓊芝和許王妃又為國家立下了一件大功。待本將軍回到洛陽之後,一定向天子奏報,讓陛下大大地封賞我們兩位巾幗英雄。”   許潼“哼”了一聲,道:“你這中護軍,剛剛上任就開小差。等你見到陛下的時候,黃花菜都涼嘍。”她不理被氣得七竅生煙的司馬炎,嬌笑著挽起楊艷的手臂,回客棧去了。   四人來到了客棧門前,正好看到一眾軍兵,抬著一個身穿藍衫的男子,從客棧當中出來。   司馬炎忽地大哭著撲了過去,呼喊道:“我的允恭兄長啊!你怎麼……你怎麼……英年就早……”   許潼聞言大驚失色,忙奔了過去。她低頭一瞧,見那男子果然穿著曹誌的衣衫,當即眼淚奪眶而出,撲到“曹誌”的身上痛哭起來。   那幾個抬著屍體的士兵,莫名其妙地看了看痛哭的許潼,又看了看一臉壞笑的司馬炎。其中一人向司馬炎行禮,道:“啟稟中護軍大人,這人不是濟北王,而是死於濟北王劍下的東倭賊寇。”   司馬炎笑嘻嘻地說出了一個“熟”字,跟著一溜煙地跑進了客棧。   許潼這才知道,上了司馬炎的大當,她忽地由地上跳起,嬌斥一聲,“追殺”司馬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