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曇柯伽羅(1)(1 / 1)

晉武長歌 滄海千浪 14696 字 8個月前

司馬炎回府之後,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當中。他從床下取出了一個木箱,從中翻出了幾卷竹簡。這些竹簡上麵記載的,都是他這些年分別從恩師發丘中郎將夏侯無忌處,聽來的關於“王莽寶藏”的信息;由本是星君的鳴凰處,了解到的關於南方朱雀七宿的信息;再就是自己分析所得的關於東方青龍七宿的信息。   他將這些信息進行了收集和整理,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夠破解王莽寶藏的秘密,徹底拔除這個留在民間數百年,妄圖再次引起天下大亂的禍心。   今日,他又從劉禪處知悉了武侯玉帶的重要線索,確定了西方白虎七宿,至今真實存在的消息。他展開了一卷空白的竹簡,取過筆墨將這些內容迅速地記錄了下來,剛剛吹乾墨跡,就聽到房門被人推開的聲音。   司馬炎一抬頭,見是南若曦扶著鳴凰進來了。他急忙放下手中的竹簡,上前扶著鳴凰坐了下來。   司馬炎道:“姐姐不在房中好生將養,怎的這麼晚了,還出來走動呢?”   南若曦道:“鳴凰姐姐總是放心不下你,妾身是怎麼勸都勸不住啊。”   鳴凰眼中流下了熱淚,道:“身為劍奴,本該寸步不離、以命相護公子的。可您就算不許奴婢追隨,也應該讓若曦妹妹,跟在您的身邊啊。您被鐘會那個奸賊,傷得如此之重,還將救命的靈藥分給了許王妃和奴婢。不僅如此,您還讓若曦妹妹整日在奴婢的身邊侍候,奴婢又怎能受得起呢?現在奴婢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您就讓奴婢和若曦妹妹,回到您的身邊吧。”   司馬炎一邊幫她擦拭掉眼淚,一邊道:“鳴凰姐姐說得這叫什麼話啊?你和若曦不僅是我的侍衛,更是我的女人、我的親人。如果再有一次選擇的機會,司馬炎還會這樣做的。以後這種見外的話,就不要再說了。姐姐被鐘會的陰風掌震傷了經脈,我此刻又內力全失,無法幫你運功療傷。以姐姐當下的鬼穀內力,隻能一點點打通閉塞的經脈。切記千萬不可著急,以免欲速則不達。你們可以同瓊芝一樣,安安穩穩地留在家裡就好。我有‘玄甲烈炎軍’相護,不會有什麼閃失的。”   南若曦道:“都怪我不好,學的都是些旁門左道的功夫,幫不了安世和鳴凰姐姐。”   司馬炎道:“這怎麼能怪若曦呢?要怪還得怪我才對,我要是在受傷之前,就把《本經陰符七術》傳給你的話,現在若曦就能幫姐姐的忙了。可現今,我沒法從旁相護,這部《本經陰符七術》又是一卷因人而異的玄門內功。若曦從來沒有過修煉我中華內功的經驗,要是獨自研習的話,恐怕會有兇險。”   鳴凰道:“奴婢承蒙公子錯愛,修習《本經陰符七術》也有些年頭了。雖然充實了經脈,也提升了內力,但是受到天資和性格所限,終究隻是小成。好在奴婢傷得不是那麼重,又有夏侯大人的靈藥續命,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司馬炎哈哈笑道:“世間上的事,又怎麼可能全順著我們的心意呢?”   他握住兩個姑娘的手,續道:“隻要我們能夠在一起,沒有什麼困難是克服不了的,我現在唯一的命令就是:若曦好好照顧姐姐就好啦!”   鳴凰目光堅定地看著司馬炎,道:“以奴婢的現狀,可能無法與高手過招,若是公子有什麼三長兩短,奴婢絕不獨生!與其帶著懊悔地死去,不如以殘驅為公子擋下一擊,走在公子的前麵!”   司馬炎剛要說話,卻被南若曦打斷了,她道:“安世,你就不要再推搪了,我們姐妹都已經商量好啦。如果鳴凰姐姐走在前麵,妾身也會舍命相護安世的。就算我們姐妹都化作了鬼魂,也要留在丈夫的身邊,繼續守護著你。”   司馬炎感動地摟住了二女的蠻腰,她們也將頭,靠在了他寬厚的肩膀上。   正在三人鬧得不可開交時,門外響起了樊瑞的聲音:“啟稟中撫軍大人:您的四位姐姐來訪。”   司馬炎一聽是陽、月、星、辰四姐妹來了,急忙出門相迎。   眾人見過禮後,重新落座。他向四姐妹拱手,道:“小弟同允恭兄長耗費經年,走訪了多地,也未曾探聽到裴先生的半點音訊。小弟有愧,辜負了四位姐姐的囑托。”   司陽道:“這些我們都知道了,安世無需自責。師父他老人家失蹤了這麼久,也不知道如今是否仍在人世。我們姐妹來這裡之前,先去了濟北王那裡,這才知道了安世的現狀。現今你內力全失,而那個夏侯媛,卻依然窺伺在旁。你的身邊正需要人手來保護,要是不嫌棄我們姐妹武功低微,就讓我們來做你的護衛吧。”   司馬炎的眼圈頓時紅了,他急忙躬身向四人行禮,哽咽著道:“多謝四位姐姐,您們終於拋掉了過往的仇恨,肯認我這個弟弟啦。小弟代已故的伯父,和我司馬氏一族,叩謝四位姐姐的恩德!”說著,他就要離座叩頭。   司辰按住了他,道:“如今父親已故,可以去向母親認錯賠罪了。母親賢惠重情,相信她也會原諒父親的。那些恩怨十年前就了結了,以後不提也罷。”   司月道:“現在師父生死未卜,沒有他老人家的主持,我們姐妹根本無法繼續青龍七宿的使命。況且,安世又被鐘會那個奸賊傷得這麼重,與其像大海撈針般的找尋,不如將時間用在有意義的地方。”   司馬炎道:“姐姐說的事業,就是找尋‘王莽寶藏’吧?”   司月道:“原來安世早就知道啦!?”   司馬炎點了點頭,道:“依小弟所見,裴先生不像是個有野心的人。如果這批寶藏被姐姐們找到了,然後你們打算用它來做些什麼呢?”   四姐妹麵麵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她們自從隨裴雨軒習藝以來,隻知道尋找“王莽寶藏”,是青龍七宿奉行了數百年的使命。她們自己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能夠完成這個使命。如果有師父在的話,自然要聽他的吩咐。可此刻他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四姐妹當然無權處理這批寶藏了。更何況,連點兒寶藏的蛛絲馬跡都沒有,哪還談得上拿它做些什麼呢。   司月問道:“安世似乎早就知道了,我青龍七宿和‘王莽寶藏’?這個秘密,二十八星宿的人,保守了數百年。難道你也是某方星宿的人嗎?”   司馬炎搖了搖頭,道:“除了雲臺二十八將的繼承人,還有一條脈絡,是知道這個秘密的。”   司辰追問道:“這條脈絡所指何人?”   於是,司馬炎將漢獻帝如何將秘密告知師傅,自己又從劉禪處得知武侯玉帶的事,一一向眾人說了。   司陽嘆道:“諸葛武侯學究天人,數十代人找尋無果的事,居然被他用占星術,窺得了天機。如果我們能在這口井中,找到武侯玉帶的話,不就可以探知寶藏的所在了嘛?”旋即又道:“安世既然得知了這麼重要的信息,為何自己不去找尋,卻要告知我們姐妹呢?”   司星道:“姐姐說得是啊!安世,若是你得到了這批寶藏,又準備如何處置它呢?”   司馬炎道:“這批寶藏根本就是王莽留在世間,一顆妄圖天下大亂的禍心。如果有幸被小弟找到的話,我就將它充入國庫,再免去飽經戰亂勞苦民眾的幾年賦稅,讓那些搜刮得來的民脂民膏,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司星點了點頭,道:“那安世為何要將如此重要的訊息告訴我們呢?”   司馬炎道:“第一,小弟身為朝廷的重臣,在沒有得到父親命令的情況下,是不可能擅自離京的;第二,南方朱雀七宿已滅,北方玄武七宿,都是些異族的胡人,而西方的白虎七宿,又是一夥別有用心之徒,他們根本不配得到這批寶藏;第三,小弟素來知道那夏侯媛的能為,她雖然曾被我重傷,可終究會康復的。四位姐姐願意守護小弟的這份心意,司馬炎領了。”   他看了看身旁的鳴凰和南若曦,接著道:“老妖婦現在集鬼穀內力和絕脈掌兩大神技於一身,諸位暫時都不是她的對手。就像司月姐姐所說的,你們應該把時間,用在有意義的地方。沒有必要為司馬炎,做那些無謂的犧牲。”   司月剛要說話,忽然聽到門外響起了一陣打鬥之聲。   鳴凰反應奇速,立即由背後抽出了百裡劍,擋在了司馬炎的身前。陽、月、星、辰四姐妹拉開屋門,沖了出去。   司馬炎站起身來,見門外的院中,已經橫七豎八的,倒下了十多名“玄甲烈炎軍”。他心道:“夏侯媛果然還是來了!”   他不忍再見自己的手下有損傷,一按鳴凰的肩頭,向屋外走去。   司馬炎緊走幾步,來到了四位姐姐的身後。就看到:樊瑞和六名“玄甲烈炎軍”,正在圍攻一個身穿黑衣、頭戴鬥笠的女子。   他大喝了一聲:“樊瑞,讓兄弟們都退下!”   樊瑞雖然聽到了中撫軍的喊聲,但他心裡清楚:自己帶人這一退,就等同於將主子的性命,拱手送給了敵人。賣主求生的事,他身為“玄甲烈炎軍”的曲侯,那是寧死也不肯做的。   樊瑞一邊指揮手下的軍士以長刀攻敵,一邊向左近埋伏的弓弩手打出手勢,下了死命令:不惜傷到他們自己,也要將那個黑衣女子亂箭射死。   四麵八方數十支羽箭,向夏侯媛射來,她卻怡然不懼。她一邊以掌力擊落正麵射來的箭矢,一邊掐住一名玄甲烈炎軍的喉嚨,用他的屍體當作盾牌,抵擋身後射來的羽箭。   她用腹語術,道:“司馬小賊,本座今日就取了你的性命。這點死士不足一哂,有種就繼續讓他們替你送死吧。待本座宰了你之後,就將你們司馬氏連根拔起。”說著,她發出了一陣極為難聽的笑聲。   司馬炎心道:“我‘玄甲烈炎軍‘的弓弩,本是威力極強的,可眼下隻有兩百多人,又分布在全府的內外。箭矢的密度不夠,這才奈何不了這個老妖婦。對於她這樣的高手來說,我僅安排了一半的親衛布防,還是太過拖大了。真是害人害己!”每有一名軍士倒下,他的心都如同被刺了一刀。   他身後的鳴凰,向南若曦打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立即從屋內的窗子跳了出去。   陽、月、星、辰四姐妹,見這些軍卒雖然前仆後繼,悍不畏死。可即便加上強弓硬弩的協助,仍然不是這個夏侯媛的對手。轉眼之間,又有幾人屍橫就地。   四姐妹同時嬌斥道:“老妖婦,還我們師父來。”她們揉身而上,催動“絕脈掌”,分別從四個方向,往夏侯媛攻了過去。   夏侯媛冷笑了一聲,道:“四個不孝的白眼狼,要不是本座昔年大發善心,你們早已是塚中枯骨了。”   司辰道:“呸!你這居心叵測的卑鄙之徒,還我師父!”   她深知“絕脈掌”的威力,不敢逼得太近,隻是揮掌攻向她的胸腹,一遇封擋立即變招後退,再由其他姐妹補上。   四人既是血脈相通,又是一師之徒。二十多年的朝夕相處,分進合擊配合得天衣無縫。   一時之間,夏侯媛也奈何不得她們。但她的內力悠長,指戳掌斃數十名“玄甲烈炎軍”之後,仍然絲毫不露疲態。   四女自保尚有餘地,但想殺她卻是萬萬辦不到的。如今沒有別的辦法,她們隻能這麼此起彼落地與夏侯媛周旋,消耗她的內力。可是,當四人的內力不濟之時,也就是她們的殞命之刻了。   這時,忽然遠處傳來了一陣馬蹄之聲。原來是南若曦騎著“奔雷”,正向這邊馳來。   眨眼之間,一人一騎已經到了夏侯媛的身側。南若曦一帶馬韁,“奔雷”立即揚起前蹄,向夏侯媛的頭頂踏落。   夏侯媛急忙向右飛退,避開了這匹烈馬的前蹄。   南若曦再次帶動馬韁,同時用腳跟輕點“奔雷”後腹上的黑旋。這匹有如黑緞一般的駿馬,忽地側過身子,先是以馬尾抽向夏侯媛的麵門,跟著就是抬起後蹄,猛地向後踹出。   夏侯媛不知“奔雷”的馬性,她見南若曦策馬而來,隻知道她想帶司馬炎逃跑。   夏侯媛飛退之後,腳尖在地上一點,就向馬上的南若曦攻出了一指。可她萬想不到,那匹烈馬的馬尾,會突然抽向了自己。   她猝不及防之下,被抽了個正著。她鬥笠上的黑紗,被馬尾抽出了幾道裂口。她閉眼之前,隱約瞧見那匹烏騅馬的白色蹄子,正向自己踹來。   她當即變指為掌,兩臂瞬間在胸口劃了半個圈。她雙掌的掌根剛剛相交,以內力催生的氣墻,就被“奔雷”踢中了。   這一擊不下千鈞之力,以夏侯媛強橫霸道的鬼穀內力,仍然被踹出了兩丈多遠。南若曦見她中計,左臂向後揮出,往她的落腳之處,丟了一顆“隱身彈”。   說是“隱身彈”,其實就是一顆外裹硝石,內置磷粉和石灰粉的圓球。它一經撞擊,就會爆開並散發出白色的煙霧,用以掩人耳目,給施術者製造逃遁的機會,乃是東倭的一種秘術。   白煙還未散開,樊瑞就從地上拾起了弓箭。他一連三箭,呈品字型射向了煙霧的後方。   南若曦輕夾“奔雷”的馬腹,伸臂拽住了司馬炎,將他拉上了馬背。兩人一騎,向前院逃去。   忽然,他們身後的房頂上,傳來了夏侯媛的獰笑:“看你們還能往哪裡逃?!”   南若曦嬌斥道:“當然是往院外逃!”說著,她催馬跳上了墻邊一輛拉貨的板車。說也奇怪,“奔雷”身上載著兩個人,跳上了這輛空置的板車,它不但不向前傾倒,反而仍是斜斜地立著。   司馬炎瞥眼瞧見,原來是空車另一端的下方,被人用幾根木樁墊了起來,心中不由暗贊南若曦的精明。   “奔雷”前蹄一揚,載著南若曦和他拔地而起,旋風般躍出了一丈多高的院墻。   南若曦打了一聲口哨,埋伏在西側府外的一百多名“玄甲烈炎軍”立即現身,他們讓過了“奔雷”之後,迅速合流,彎弓搭箭向斜上方尾隨而來的夏侯媛射去。   夏侯媛並不跳出墻外,而是在墻頭上極速奔跑,向著他們逃去的方向緊追不舍。   她忽而伏身躲在墻頭,忽而躍上其他的房舍。一百多名箭法出眾的“玄甲烈炎軍”,竟然仍是奈何她不得。   如果單純以速度而論,夏侯媛是萬萬追不上“奔雷”的。可晉王府外的側街,不是直路,“奔雷”的速度優勢,根本就發揮不出來。   前方一個轉彎,南若曦側目向身後一瞧,見夏侯媛離他們還有五丈多遠。   她暗忖:“再有兩個轉折,就可以跑到銅駝街上了。”不由得心中大喜。   她向身後的司馬炎道:“安世勿憂,隻要上了銅駝街,老妖婦就奈何不得我們啦。”   遠處的夏侯媛,忽然停步不追了,她笑著道:“司馬炎——你大可逃出洛陽城,不過要想著回來,幫你的父母收屍啊!”   司馬炎聞聲大驚,隔著南若曦,一把拉住了“奔雷”的馬韁。他內力全失後,手臂無力,這一拉之下,“奔雷”仍向前奔出了五六丈才開始減速。   他感覺拉住馬韁的左臂,像是要散了架一般,疼痛異常。南若曦見他減速,就要猛夾“奔雷”的馬腹。   司馬炎環住她腰間的右臂緊了一緊,道:“若曦,罷了!父王若是被老妖婦害死,整個司馬氏也就完了。我即便是可以獨自逃生,今後也無顏麵對地下的祖父、伯父和父母。”   南若曦“嚶”的一聲,將身子靠在了他的懷裡,無奈地點了點頭,道:“妾身陪夫君同生共死!”她伸出纖手拉停了“奔雷”。   司馬炎躍下了馬背,抽出了腰間的盤龍劍,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遠處,正向他們走來的夏侯媛。   就在這時,左近忽然傳出了“當——當——”幾下銅鐘的響聲。聲音雖然不大,但是鐘聲清脆悠揚,空靈悅耳,讓他的心神為之一振。   司馬炎暗忖:“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深夜還會有鐘聲?”   他不自覺地向右側看去,隻見十多級臺階之上,是一幢紅漆的大門。再往上看,一塊棕紅色的木匾之上,赫然寫著“白馬寺”三個大字。   司馬炎恍然,心道:“原來慌不擇路,竟然跑到了白馬寺前。隻是不知這佛家的寺院之內,是否在做著什麼法事,否則怎麼會深夜鳴鐘呢?”   他依稀記得:那是大漢永平七年,漢明帝聽聞西方有異神,就遣郎中蔡愔、博士弟子秦景等赴天竺求法。永平八年,蔡、秦等人告別帝都,踏上了“西天取經”的萬裡征途。他們在大月氏國,遇到了天竺高僧——攝摩騰、竺法蘭,見到了佛經和釋迦牟尼佛的白氈像。於是,他們懇請兩位高僧,東赴中國弘法布教。到了永平十年,兩位天竺高僧應邀,和大漢的使者一道,用白馬馱載佛經、佛像,共同返回了國都洛陽。漢明帝見到佛經、佛像,十分高興,對兩位高僧極為禮重。他親自予以接待,並安排他們在當時負責外交事務的官署“鴻臚寺”暫住。永平十一年,漢明帝敕令:在洛陽西雍門外三裡的禦道北側興建僧院。為了紀念白馬馱經,故取名“白馬寺”。“寺”字,即源於“鴻臚寺”之“寺”字。   當年,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董卓挾天子“遷都”長安,白馬寺也在洛陽的大火中燒蕩殆盡。直到建安二十五年,文皇帝曹丕稱帝,在大漢國都的廢墟之上,重新營建洛陽宮,也包括了重建白馬寺。   甘露五年,一場受戒儀式,在白馬寺中舉行。這是一個注定要深深印刻在中國佛教史上的事件。這日,華人僧侶——朱士行,依《羯磨法》登上戒壇,長跪於佛祖麵前,成了中國漢地,第一位正式受過比丘戒的出家人。自此,儒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的古老傳統被打破了。   一聲陰惻惻的冷笑,打斷了司馬炎的思緒。   夏侯媛道:“司馬氏氣數已盡,今日本座就拿你這小子開刀。”她一邊冷笑,一邊緩步走來。   司馬炎朗聲笑道:“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如果我司馬氏倒了,你千方百計安插在我氏族當中的那根毒刺,也就失去了憑恃,正好省去了小爺不少的功夫。”   他緊盯著夏侯媛頭戴黑紗的鬥笠,跟著跨前一步,提劍作勢,準備以死相拚。其實他是豎起耳朵,搜索附近援兵的音訊。以司馬炎的性格,當然不會就這麼坐以待斃的。他用餘光以《地遁》秘術,不斷尋找著可以脫身的環境。   夏侯媛仰天大笑,道:“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鐘會,就幫本座廢了你一身的鬼穀內力。至於本座千方百計安插的人物,在你司馬氏滅亡之後,自有本座照拂於他。你這個小混蛋,不用再動歪心思了,最近的援兵也在三條街之外,安心受死吧!”   她足下發力,瞬間到了司馬炎的身前,揮掌就向他的頭頂拍去。   司馬炎知她所說不差,一咬銀牙,右手攥緊了盤龍劍的劍柄,左手食中二指按在了劍身之上,豎起劍尖,以守為攻。   夏侯媛冷哼了一聲,處在半空的左掌絲毫不停,仍然向司馬炎的頭頂擊落。   她忽覺身周氣流動蕩,一凝雙目,看到司馬炎的背後,忽地現出了一尊靛臉朱眉,紅發藍身的碩大魔神,也伸出了桌麵般大小的手掌,帶著一股勁風,向著她的頭頂拍落。   此時,夏侯媛擊出的一掌,要是落了下去,自己也躲不開這尊魔神,勢大力沉的一擊。   她一抬頭,見那隻深藍色的巨大手掌,距離她的頭頂已然不足一丈了。僅僅是那股沉重的壓迫感,已經讓她感覺到有些窒息。   夏侯媛當即飛身後退,想要先辨清這尊忽然現身的魔神,到底是怎麼回事,再向司馬炎動手。她倒縱飛退之際,耳中聽到“轟”的一聲巨響。她剛才所站的位置上,頓時煙塵四起。   夏侯媛一連向後,又翻出了兩個筋鬥。她在躲開魔神巨掌的同時,瞥眼間瞧見:南若曦正懸停在司馬炎身後的半空之中,她右手結著某種手印,左掌作出了下拍的姿勢。   她心道:“這個小妮子甚能裝神弄鬼,莫非這尊魔神,就是她弄出來的?以她的那點內功修為,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勁力?”   夏侯媛的鼻中忽然嗅到了一陣淡淡的幽香,似曾相識。她定睛瞧看,剛剛被魔神巨掌拍中的地麵,方磚碎裂,塵土飛揚。   夏侯媛心道:“以這尊魔神的巨掌,能夠震碎寸許厚的方磚,倒也不難。為何我隻感覺到撲麵而來的氣息,卻聽不到碎石濺射,落地反彈的聲音呢?”   她想拾起地上的一塊碎石,將半空中的南若曦擊落。她彎腰伸手一抓,卻抓了個空。她又伸足在已經碎裂不堪,滿是石子的地上點了點。足尖觸地厚實,根本不像方磚碎裂的感覺。   夏侯媛的嘴角上,綻出了一絲笑意,道:“小妮子,異域欺神騙鬼的伎倆,你倒是學了不少。雕蟲小技,丟人現眼——”說罷,她催動玄冰指勁,向南若曦沖了過去。   在她說話之際,南若曦已然落到了地上。她早就知道:這位心狠手辣的摸金校尉,聰明絕頂,自己的東倭秘術,是無論如何也唬弄不了她的。但此時此刻,除了自己以外,愛郎身邊已無任何的幫手了。   她將心一橫,再次高高躍起。她一邊快速地結著各種手印,一邊口中念道:“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那尊魔神,忽地兩臂回彎,跟著就是揮動一雙巨掌,向夏侯媛猛擊過來。   夏侯媛雖然懷疑,但這尊魔神的確活生生的,就在自己的麵前。他的一雙巨掌,帶動著身周的氣流,而那種壓迫感,也是真實存在的。   她不敢冒險,隻能再次後躍躲避。又是“轟”的一聲巨響,一陣氣浪撲麵而來。夏侯媛鬥笠上的黑紗以及衣袖,被這股氣浪沖得來回擺動,咧咧作響。   此時,南若曦再次落到了地上,她繼續快捷無倫地結著手印。那尊魔神展開肌肉虯結的雙臂,揮動一雙巨掌,分從左右兩方,向夏侯媛攻至。   夏侯媛足下發力,身子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趕在魔神的雙掌合十之前,穿了過去。她以鬼穀內力催動玄冰指勁,右手一指,急急點向了南若曦的印堂穴。   直到她的整根手指,完全戳入了南若曦的額頭,她才發覺不對。因為指尖之上,完全沒有戳中對方,反彈回來的力道。她感覺這一指,像是戳在水中。   她急忙撤回右臂,左手屈指成爪,抓向了南若曦的咽喉。明明部位分毫不差,可五指猛一運力,仍是抓了個空。   她心中大駭,見麵前的南若曦,還在繼續結著手印。那尊碩大的魔神,雙掌上下交疊,泰山壓頂一般,又向她的頭頂拍落。   她兩擊不中,心念電轉,忽地身形拔地而起,右手食指自下而上,指尖上帶著破空的尖嘯之聲,一指點在了魔神的掌心處。   這次,她確實點中了什麼東西。夏侯媛向下一瞧,見南若曦的手印已亂,踉蹌向後撤了兩步,而那尊碩大的魔神,也開始左右搖晃,虛虛幻幻。   夏侯媛落地之後,冷笑了一聲,飛身而起,出指點向了魔神的胸口。就在指胸相交之時,她忽然聽到了頭頂處,傳來了一聲馬嘶。   她微一抬頭,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已經穿過了她的鬥笠,眼看就要破腦而入了。   原來,就在夏侯媛被南若曦的東倭秘術迷惑之時,司馬炎已經跨上了不遠處“奔雷”的馬背。   他知道:南若曦的那點伎倆,是絕對瞞不過夏侯媛的。他見南若曦敗象已呈,急忙策馬縱躍而起。半空中,他以盤龍劍的劍尖,對準了夏侯媛的頭頂。   司馬炎這一躍,已經提前封住了對方上升的路線。雖然他內力全失,無法運力劈斬。但是,他仍然可以通過《地遁》術,預先判定夏侯媛的移動路線,等她自己撞將上來。   司馬炎借著南若曦營造出的幻象,悄無聲息地搶占了先機,要不是“奔雷”的一聲馬嘶,此時的摸金校尉,已經長劍入腦了。   夏侯媛感覺到:劍尖已經透過了鬥笠,刺入了緊束的秀發。她急忙使出一個千斤墜,愣是止住了自己的上升之勢,同時手指斜出,點向了魔神的肩頭。   這一指雖然擊出得有些偏,但仍是點中了那尊魔神。南若曦“噗”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仰麵摔倒在地。霎時間,那尊威風凜凜的魔神,就憑空消失了。   “奔雷”載著司馬炎,落到了地上。他本可以一刻不停,向晉王府的方向急奔。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丟下生死未卜的南若曦,隻得一拉馬韁,圈回了“奔雷”。   幻象消散,夏侯媛再看身周的地麵,果然連一塊方磚都沒有破碎。   她轉身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你這小賊,還是個多情種子。你司馬氏的敗亡,就是源於你的優柔寡斷,和放不下的女人!”   夏侯媛大喝了一聲,飛身而起,左手絕脈掌,拍向了“奔雷”的馬頭;右手玄冰指,點向了司馬炎的咽喉。   突然,司馬炎的身後,傳來了兩聲長劍的破空之聲。由他的兩肋之下,瞬間刺出了兩柄長劍,分襲夏侯媛的雙目。   夏侯媛見又生變故,與忽然出現的兩柄長劍硬對了一招。兩柄長劍忽地斂去,她也被長劍的反震之力,迫出了一丈多遠。   夏侯媛剛剛站穩身形,就從烏騅馬的身後,閃出了兩個人。   右側之人,一身黑衣,容貌嬌美,以長長的百裡劍,護住了司馬炎的左側,正是劍奴鳴凰;左側之人,一身藍衫,英偉俊秀,以細細的洛神劍,護住了司馬炎的右側,乃是濟北王曹誌。   曹誌之所以會在此刻出現,還是多虧了司馬炎的姐姐——司辰。   自南若曦載著司馬炎逃出晉王府後,司陽、司月、司星三姐妹和鳴凰,尾隨其後躍出了院墻,但是她們的輕功,遠不及夏侯媛,隻得拚命在後麵追趕。而司辰出了晉王府後,卻直接去了濟北王府求援。   曹誌和許潼聞訊,立即提劍出府。曹誌展開洛神步,幾個起落就遠遠拋下了許潼和司辰。   他向司馬炎逃走的方向急奔,奔至銅駝街的街口,正好遇到了趕至此處的鳴凰,二人這才又向白馬寺的方向追去。   他們老遠就聽到了夏侯媛的說話之聲,當即鎖定了位置,在間不容發之際救下了司馬炎。   夏侯媛道:“兩個小輩不知死活,那就先為你們的主子殉葬吧。”說罷,她揉身而上,以一敵二。   曹誌和鳴凰自知不是她的對手,但即便是自己豁出了性命,也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老妖婆屠戮司馬炎。   曹誌將洛神步施展得淋漓盡致,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有若風擺荷葉、雨打浮萍;鳴凰內傷初愈,不敢和夏侯媛霸道無匹的內勁對攻,在外圍以百裡劍,配合曹誌向她進行突襲。一時之間,他二人各展所長,與夏侯媛鬥了個旗鼓相當。   半盞茶時分之後,司陽三姐妹和司辰、許潼也都相繼趕到了。她們護在了司馬炎的身周,凝目注視著激鬥的三人。   夏侯媛見對方的好手越聚越多,再過得片刻,司馬炎的“玄甲烈炎軍”一到,這趟刺殺又得功敗垂成。   她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一邊與曹誌、鳴凰二人相鬥,一邊向寺前的白馬石雕靠近。同時,轉攻為守,現出了內力不濟的樣子,還不時弓起身子,以雙掌嚴守自己的小腹。   馬上的司馬炎,見她行為有異,忙提醒他二人:“允恭兄長,老妖婦小腹處的玄絲寶衣,曾被我破開,攻她的破綻!”   曹誌二人聞言,急忙改變策略,招招不離夏侯媛的小腹。   此時,夏侯媛已經退到了白馬石雕之前,她忽地身形向後縱躍,揮掌拍中了低垂的馬頭。   司馬炎見她掌斷石雕,這才知道上了當。他向曹誌大喊道:“允恭兄長,小心她的暗器.....”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夏侯媛十指運力,已將那個石雕的馬頭,捏成了數塊碎石。   二人見她小腹處沒有手臂防護,露出了空當。曹誌一招“流風回雪”,直刺她的小腹;鳴凰也按動劍柄上的機括,百裡劍閃電射出,也射向了她的小腹。   “叮、叮”兩聲輕響,二人的寶刃都沒有能夠洞穿她的小腹,而是被她胸口的玄絲寶衣,擋住了這必殺的兩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原來,夏侯媛在兩柄長劍及體的瞬間,忽地曲膝,身子頓時矮了兩寸。她大笑了一聲,兩臂揮出,兩枚石子一近一遠,分別擊中了曹誌和鳴凰的右肩。   她雖不擅長暗器功夫,但是以鬼穀內力擲出的石塊,已然不是他二人能夠抵擋的了。   他們肩膀上的雲門穴被石塊擊中,手中的長劍再也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   夏侯媛一刻不停,飛身從曹誌的頭頂掠過,左右手連珠擲出石塊,將司馬四姝和許潼全部擊倒了。   若不是“奔雷”人立而起,以自身為主人擋下了一計石塊,無力自衛的司馬炎,難免非死即傷。   “奔雷”雖然體魄健壯,但以身體硬擋夏侯媛的這一擊,也有些吃不消,它悲鳴了一聲,向後“嗒嗒嗒嗒”退出了幾步。   司馬炎向地上瞧去,隻見“奔雷”的血跡,斑斑點點地撒了一地。他急忙跳下馬背,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摳下了鑲在“奔雷”胸口上的石塊,又趕緊割下自己的衣襟,勉強包住了愛馬的傷口。   “奔雷”雖然疼得渾身發抖,但看到夏侯媛向它這邊走來,依然怒吼著向前跨出了一步。   司馬炎輕撫了兩下“奔雷”粗壯的馬頸,迎著夏侯媛走出兩步,將“奔雷”擋在了身後。   他舉目環視四周:除了二人一馬之外,其餘眾人,都已被擊倒。他側耳傾聽:遠處雖然傳來了,“玄甲烈炎軍”急切的腳步聲和焦急的呼喊聲。但在須臾之間,他們是無法趕到應援的。自己與夏侯媛不過一丈多遠,他從未覺得死亡,距離自己會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