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中秋月(1 / 1)

風霜燕歌 錦鯉狗子 5235 字 2024-03-16

燕洄也真如說得那樣,說到做到,槍法和劍法都沒落下。   自從拜了秦巍為師,三天兩頭往安國公府跑,秦巍見狀在府中給他準備了一間小院,燕洄就來得更勤了,每次來不出意外最終都是以找秦懷霜比試,被打趴,不服,被嘲諷一番回去睡覺,第二天爬起來繼續努力收場。   起初秦巍擔心他被秦懷霜打擊狠了,沒了誌氣,可觀察了幾天,見他絲毫沒有氣餒,也樂得倆孩子自己上進,相互切磋了。   不過秦懷霜起初不怎麼喜歡和他打,太弱了,和他對練對她絲毫沒有幫助,可是老話道:烈女怕纏郎,燕洄在這方麵還真是無師自通,纏人得緊。   後來,她想著,反正也無人陪練,也不好老拿秋水冬枝做陪練,乾脆就和燕洄打打吧,於是二人隔三岔五總要切磋一回的。   既算是同窗,燕洄又拜了她父親為師,一來二去相處久了,二人交情也就深了,也就是這兩年,燕洄十六歲起,燕邵開始帶他上戰場了,許是想著都是些不怎麼兇險的小打小鬧,帶他去長長見識,反正這兩年,二人見麵的次數比之前少了許多,有時二人都有事,十天半個月見不到麵也是常有的事。   比如此番越國找茬,燕洄跟父親去普州平亂,二人就半個多月沒見著了,久也不算太久,可秦懷霜卻每次都能發現他和上次見麵不一樣了,少年人總是以驚人的速度成長,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秦懷霜今日出來本就是在家中悶久了,一襲男裝溜出來玩,所以沒騎馬也沒乘車,二人溜達到安國公府後院,眼看四下無人,秦懷霜輕車熟路躍上墻頭,燕洄緊隨其後,說起來也不怕叫人笑話,回自己家還得翻墻。   秦懷霜搖了搖頭,心中滿是唏噓,好在外祖父因舊傷常年呆在院中,不怎麼出來溜達,不然要是被他撞見,兩人真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你就在這等吧,去你自己院子裡也行。”   二人穿過後院,走到一處分岔路口,秦懷霜院子在右,燕洄在左邊,沒道理再跟著她了。   秦懷霜不等他回答轉身就往自己院子裡走,燕洄想了想,她或許得花些工夫,於是回了自己院中。   “小姐,您終於回來了!”   秋水和冬枝齊齊起身,殷切的看向她,秦懷霜有些不明所以,徑直走回屋裡。   “小姐,您是不是該準備更衣去宮裡赴宴了?”   冬枝在門外探頭探腦,秦懷霜點了點頭,秋水連忙走過來:   “小姐,衣服和首飾都準備好了。”   說著二人一起動手幫她更衣,秦懷霜這幾天心事重重,哪有心思挑衣服,所以就把這事交給了秋水冬枝,她一向不怎麼打扮,主要是裙擺太長行動不方便,頭上簪太多花,又重又不方便,可以說除了好看一無是處。   一炷香後,秦懷霜換裝完畢,秋水和冬枝將她送到院門口,看見了隔壁院子裡朝這邊走來的燕洄,二人眼睛又亮了,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止住了,隻齊齊再次殷切的看著她,燕洄走近後,二人的目光在他倆身上來回掃視,秦懷霜莫名其妙的看著二人:   “有事嗎?”   “沒事沒事,小姐您晚上要不要與燕世子去看花燈啊?我們要等您回來用晚膳嗎?”   秦懷霜還沒來得及回答秋水的話,燕洄自她身後快她一步出聲:   “不用等了,你們小姐今晚要陪我去看燈會的。”   秦懷霜奇怪:   “我何時答應陪你看燈會了?”   秋水冬枝小雞啄米似點了點頭,回到院中,她倆可不想一直杵那當電燈泡。   燕洄拉著秦懷霜手腕,似笑非笑往前走:   “怎麼?你還想同別人去?”   秦懷霜無言以對,她是這個意思嗎?不是吧!   二人乘著馬車入宮路上,燕洄還不依不饒:“霜霜,你會和我去看燈的吧?去年你就答應過要幫我贏一盞花燈回來的!”   馬車顛得她本就有些心煩,風無意間撩起的車簾外時不時能看見街道兩旁張燈結彩的酒肆商鋪,來往行人歡聲笑語,無一不彰顯節日氣息,燕洄還在喋喋不休,秦懷霜收回目光,揉了揉眉心:   “好好好,你能先消停會兒嗎?”   燕洄本是擔心她憂思過重,想用別的話題分散些她注意力,沒想到弄巧成拙,眼前這人不僅沒開懷些,分明還顯出幾分不耐,燕洄悻悻住嘴,車子裡氛圍一時有些尷尬。   正當他絞盡腦汁想再尋些話題時,馬車慢下速度,緩緩停在宮門前,秦懷霜亦知他是好心,想著剛剛自己的態度不太好,於是主動開口:   “我們該下車了。”   燕洄見她主動出聲,眼中剛熄滅的光又亮了起來,搶先一步跳下車去,幫她掀開車簾,伸手:   “我扶你下車!”   以秦懷霜的身手,別說下個馬車了,就是騎馬也沒叫人扶上去過,如今見他這樣,有些意外,微微一怔,但思及自己剛剛對他語氣差了些,還是將胳膊虛虛放入他掌心,順著臺階下了去。   二人並肩向翊坤宮走去,他們與沈熠、沈鶯關係好,每回中秋進宮都是要先去翊坤宮拜過先後王諳,同鸝嬪打聲招呼,再四人一道去芳菲殿的。   “霜姐姐!你可算來了。”   翊坤宮門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小的那個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直著急的向路那頭張望,見二人緩緩出現在視線中,飛快迎上來,抱住秦懷霜胳膊搖搖晃晃,語氣中含了幾分嬌嗔的意味。   “抱歉,換衣服耽擱了些。”   秦懷霜由著她抱著自己胳膊,另一隻手從懷中掏出早先在集市上買的桂花糖,是她最喜歡吃的那家,沈鶯也喜歡的緊,隻是沒什麼機會出宮,隻能指著他們給她帶點進來。   “哥,你今日這麼早?”   燕洄沖門口等著的另一個身影招了招手,驚喜又意外,自從燕溯拜入機巧堂堂主季老先生門下,年年都是快開宴才急急忙忙趕到,今日倒是早的出奇。   燕溯朝二人微微頷首,沒多解釋,燕洄也不在意,他哥從小就是個悶葫蘆嘛,可能他家的話都被他一人說完了。   沈鶯拉著秦懷霜蹦蹦跳跳走在前麵,燕家兩兄弟不緊不慢跟在後麵,他們兄弟倆聚少離多,燕洄自然不會錯過機會和哥哥多聊幾句,隻是燕溯神色淡淡,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你們來了,阿溯今日也這麼早。”   沈熠在王諳生前住的殿內等候多時,自從王諳走後,他沒讓任何人動這屋子,正中間擺了幅王諳的畫像,是他親手畫的,如今這屋子儼然裝扮成了王諳的念堂。   沈熠退至一旁,看著四人依次給母親上了香,每每此時,他眼中似有化不開的濃墨和散不去的哀傷盤桓。   上完香,幾人來到翊坤宮鸝嬪和沈鶯住的那間側殿,這幾年鸝嬪身子骨越發虛弱,每況愈下,太醫看完卻隻道是舊疾未愈還需調養,可湯藥一天天的喝,身子卻一點沒見好。   鸝嬪倚在榻上無精打采,幾人便息了和她說說話的念頭,隻挨個問了安,見鸝嬪無力的點了點頭,幾人恐其傷神便沒再多言,沈鶯離開時一步三回頭,秦懷霜理解她的憂思,輕拍她後背以示安慰:   “鶯兒,你也別太擔心了,待會見了皇伯父,我定叫他再多送些補藥來。”   燕洄卻是不解:   “以前我們在宮裡時沒見鸝娘娘身子這麼差,這兩年是怎麼了?怎會病的如此重?”   沈鶯眼眶微紅,強忍著淚:“太醫來了好幾次,每次都說母妃是舊疾,早年傷了根本,身體虧虛,隻能日日服湯藥靜養,可養了這麼久也沒見好。”   幾人都不通藥理,一時噤了聲,沈鶯想著不能煞風景,仰起頭將眼淚憋了回去,擠出一個難看的笑:   “霜姐姐,母妃一定會沒事的,對吧!”   秦懷霜被她這樣看著,忽地心中一慌,強忍著心中蹊蹺的不安朝她點了點頭。   五人來到芳菲殿,齊齊來到沈軒麵前問了安,才走向各自的席位,自從秦懷霜回京第二年起,中秋宴上燕洄都與她同席,蟹上了桌,燕洄就熟稔的將兩盤蟹攏到麵前,自覺的剝了起來,秦懷霜拿起果釀給二人杯中滿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二人皆是神色自若。   舞姬踏著絲竹聲從殿外魚貫而入,見秦懷霜看得認真,燕洄也抬頭瞟了幾眼,再看秦懷霜,他心中犯嘀咕:年年都是這幾樣,她怎得還能看得如此入神,看不膩嗎?   秦懷霜絲毫未覺身邊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她隻一心欣賞著眼前歌舞升平的繁榮景象,想起爹娘此時說不定正與敵人在戰場上兵戎相見,不免唏噓,若世間能沒有戰火,一直安平和樂該多好。   正如是想著,忽見門外跑來個神色匆匆的小太監,和守在殿外的侍衛不知說了些什麼,是錯覺嗎?秦懷霜總覺得那小太監的目光時不時往自己身上瞟,心下竟隱隱又泛起些不安。   秦懷霜餘光留意著門口的動向,隻見侍衛叫來了沈軒身邊的馮公公,小太監不知同馮公公耳語了什麼,引得他大驚失色,急急忙忙帶著那小太監進了殿來到沈軒麵前。   馮公公在沈軒耳邊說了幾句,這回不是錯覺,隔著屏風秦懷霜依然清晰的感覺到沈軒的目光忽地落在了她身上,她也隔著屏風迎上沈軒的目光,視線相交的剎那間,不知怎得她心臟漏了一拍,惴惴不安起來。   沈軒收回目光,秦懷霜忽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仰頭將杯子裡果釀一口悶了個凈,起身走出殿外,天色已經有些暗了,火燒雲染紅了半片天光,絢爛霞光灑在地上像是給大地撲上一層脂粉,花草樹木亦跟著沾光,顯得整個花園都甜膩了幾分,平日裡美不勝收的風景如今卻有些叫她悶得慌,沿著小路往前走,終於豁然開朗,她駐足在湖邊,依稀記得自己初次進宮的景象。   湖麵一邊倒映著晚霞,另一邊卻是玉盤似的月亮。   水麵隨著傍晚的風波光粼粼,也吹散了她心中些許沉悶,讓她得以喘息,抬頭望去,中秋的月,一如既往的又圓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