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送行(1 / 1)

風霜燕歌 錦鯉狗子 5444 字 2024-03-16

秦懷霜見此事再無轉圜餘地,目光沉沉,一回府就將自己關進房間,秋水冬枝麵麵相覷,都不知發生了何事。   次日清晨,秦懷霜直奔燕家大營,瞧她眼下的烏青和布滿血絲的眼睛,像是一夜未眠。   “這個送你。”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燕洄打開,從裡麵掏出一枚平安扣,這枚平安扣是八年前回京時,一位故人送她的,她時常把玩導致下麵的流蘇有些舊了,去年及笄禮上得了些好材料,昨夜翻出來趕工重新給這枚平安扣編了個新流蘇墜子。   燕洄驚喜萬分,瞧流蘇和外頭賣的不太一樣,好奇道:“平安扣?這流蘇是你親手編的?”   秦懷霜第一次送人這種東西,有些不好意思,垂著眸點了點頭。   “真漂亮,我家霜霜做什麼都這麼厲害!”燕洄笑意更濃,說完拿在手上左看右看,愛不釋手,最後小心翼翼的揣進懷中。   見燕洄收拾行囊,秦懷霜默不作聲在一旁看著,燕洄收拾完東西轉身看向她,神色忽然一滯:   “你昨晚是不是一晚上都沒睡?就在給我編這個嗎?”   他掏出懷裡的荷包,蹙眉望向秦懷霜,秦懷霜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似乎想狡辯,但她憔悴的麵容已經徹底把她出賣,燕洄細細端詳著她的臉,看著她滿眼血絲,不免有些心疼:   “快回去休息吧,我一會兒到了時辰點了兵就走了,你別送了,反正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為了讓她安心,燕洄故意呲著一口白牙笑得沒心沒肺,秦懷霜卻樂觀不起來,薊縣的情況她比誰都了解,她深知此行的兇險。   本以為她會拒絕,燕洄都在腦子裡打好草稿準備了無數勸她回去的話,誰知秦懷霜竟然一反常態沒有出言反對:   “好,萬事小心,一路平安……”   見她點了點頭轉身就走,絲毫沒有留戀與不舍,燕洄反倒有些失落,她真的就這麼走了?真的不送送他了嗎?看來是真的不在乎……不對不對,怎麼能這麼想!她可是一整晚沒睡,一早就來給自己送這平安扣了,她肯定還是擔心自己的,一定是太累了,而且不是自己開口叫她回去的嗎,怎麼能有這種想法。   燕洄目送秦懷霜背影離開,搖了搖頭甩走失落,拿起行囊走出營帳,秋日金燦燦的掛在空中,萬裡無雲,秋高氣爽,此行一定會馬到成功!   燕洄在心裡給自己打氣,把行囊遞給隨從,轉身將佩劍掛在腰上,又拿起架上的銀槍,昂首闊步走上點將臺,燕邵愁眉不展站在一旁,看著黑衣銀甲的少年郎。   燕洄點齊兵馬,整裝待發,轉身沖父親抱拳辭行:   “爹,我這就出發了!”   少年意氣風發,臉上毫無怯意。   燕邵上前給他係緊披風,正了正鎧甲,滿眼不舍,最終千言萬語化為一掌,輕輕落在少年肩上:   “好……”   燕洄走下點將臺,翻身上馬,心中緊張卻又躍躍欲試,這還是他第一次獨自帶兵出征呢!   一手執槍,一手持韁,烈日當空,白馬銀槍,街道兩旁的行人紛紛駐足觀望,不少花季少女含羞帶怯朝馬上望,好一個鮮衣怒馬少年郎。   大軍行至城門外,燕洄仍不死心回頭朝城樓上望,除了守城士兵,再無旁人,他眼中難掩一絲失落,心中一聲輕嘆,調轉馬頭一夾馬肚,行至大軍前列,隨行的副將紛紛向他投來目光,燕洄一揮手中銀槍:   “出發!”   大軍浩浩蕩蕩,馬蹄聲連綿不絕,回蕩在城門前。   秦懷霜從燕家軍營回到府中,拿起昨晚就收拾好的行囊,她怎麼可能讓燕洄一個人去?那可是她的父親母親,更何況峪州情形燕洄了解的不如她詳細,她跟去說不定還能幫襯一二。   “小姐,小姐,是主上的信。”   秦懷霜剛走進馬廄準備牽馬,就聽見旁邊鴿舍傳來秋水的聲音,師父的信?師父這個時候來信,會不會和父親母親有關?   如此想著,秦懷霜急不可耐轉身接過秋水遞來的信件打開,一目十行,信中寫道:他這些日子在普州辦事,也是剛聽說峪州之事,已經安排人手趕去峪州調查,他覺得此事蹊蹺,或許和越國前不久的動亂也有關係……   “蹊蹺?越國?”   秦懷霜眉頭緊蹙,看來此事沒她想得那麼簡單,既然如此,那峪州一行她更是非去不可了。   “秋水,你和冬枝留在府裡,照顧好外祖父,還有,即刻傳信給師父,告訴他我去峪州了。”   秋水和冬枝目送秦懷霜牽著馬走出大門,冬枝忍不住喊道:   “小姐,讓我跟你一起吧!”   秦懷霜搖搖頭,前路兇險,她不能讓她們跟著她一起冒險。   “放心,你們在家好好的,等我回來。”   秦懷霜翻身上馬,接過秋水遞來的包袱,沖二人露出笑容,安慰她們。   一襲紅衣在朝陽下格外耀眼,令二人久久難移目光。   秦懷霜將包袱背好,摸了摸纏在腰間的長鞭和軟劍,一巴掌落在馬屁股上,朝著城門疾馳而去。   城外,驛館。   數不清喝完了幾杯茶,眼看著太陽爬上頭頂,秦懷霜知道時間差不多了,燕洄和燕家軍就快到了,自己也該準備準備動身了。   牽著馬走出驛館,遙望洛安城,依稀還能看見高大恢宏的城樓,門樓之上清晰可見兩個用金漆描著的大字——洛安,真氣派啊,不愧是京城,當年初來乍到的秦懷霜在馬車上看到洛安城門的第一眼就是這個想法,今日一別,不知下次再見,會是何時了……   視線中忽然闖入一騎著白馬、黑衣銀甲的身影,手中一桿銀槍彰顯了他的身份,燕洄來了。   緊隨其後的就是隨風飄揚的“燕”字旗幟,燕家軍,到了。   算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燕洄領兵的模樣,少年將軍威風凜凜,銀甲銀槍熠熠生輝,和她想象中差不多,果然玉樹臨風,氣宇軒昂。   燕洄也看到了前方路邊站著的一人一馬,紅衣黑馬,是霜霜!?   本還低落的心忽然有幾分澎湃,他眼中的喜色幾乎要溢出來,難以置信的一夾馬肚,駕著馬快步向前,他急於看清那人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   秦懷霜見燕洄策馬朝自己奔來,扶著馬鞍飛身上馬,一扯韁繩走到大路中央,燕洄看清了眼前人,又驚又喜:   “霜霜,你怎麼在這!?”   “當然是和你一起去峪州。”   是了,是她乾得出來的事,早該想到她不會乖乖在京中等著的,怪不得一反常態竟然沒來給自己送行,自己早該想到的,還是不夠了解她嗎……?   “你……”   “怎麼?不歡迎?”   秦懷霜鬆開韁繩,雙手環抱在胸前,朝他揚眉。   “我……”   “不管你歡不歡迎,峪州,我去定了。你要是不願和我同行,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少女撇了撇嘴,清脆的聲把燕洄還未出口的話堵了回去,語氣斬釘截鐵,隻要是她決定的事,就沒有人可以改變,她一貫如此,這點燕洄深知。   “霜霜,你不讓我說話,怎知我不歡迎呢?能與你同行,是我的榮幸。”   少年笑得有分無奈,話語卻擲地有聲,眼神中透露著滿滿的堅定,話是心裡話,這副場景他曾無數次幻想過,是不是他運氣不錯,幸得上蒼垂憐,將他夢中的場景搬到了眼前。   “既然這樣,那就別廢話了,走吧!”   二人相視一笑,並肩行於陣首,帶著燕家軍浩浩蕩蕩一路西行。   這次與燕洄一道的兩位副將都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說是副將,實際上就是他的侍從,對於秦懷霜和他們同行不敢有絲毫異議。   “陛下,西門守城士兵來報,一個時辰前看到安寧郡主出了城,一路往西邊去了。”   沈軒正在欣賞著自己新鮮出爐的丹青大作,聞言毫無動作,隻麵上笑容淡了些,仍自顧自欣賞著畫作,“馮元生,你說說朕這幅畫比起昨日,是不是又進步了啊?”   沈軒語氣難掩得意,馮公公對他的心思一清二楚,一麵垂下手朝跪在案前的小太監擺了擺示意他退下,一麵諂媚道:“陛下,老奴不懂畫,可您這畫當真絕妙,老奴第一眼瞧著還當是那花園裡頭的花被摘了進您畫裡呢!”   沈軒知道他在阿諛奉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還是十分受用:“罷了罷了,朕也不為難你了,你貫是會說話哄朕開心的。”   馮公公一聽知道沈軒這是高興了,故作為難問到:“陛下,那安寧郡主那邊……?”   “唉,罷了罷了,朕是管不住她,”沈軒嘆了口氣,放下畫卷,搖了搖頭,“朕早猜到了,以她那性子,怎麼可能乖乖聽話呢?隨她去吧……”   馮公公頷首不語。   “你當真聽到了?”   “主子,奴婢發誓,每個字都是真的,絕無半句假話!”   宮女重重將頭磕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座上之人長長的指甲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桌上敲著,半晌朱唇輕啟,唇齒間溢出一絲冷哼:   “嗬,起來吧,我正愁著沒機會斬草除根呢,她偏要送死,”   長長的指甲狠狠貫穿嬌艷欲滴的花瓣,指尖染上艷紅的汁液,隨即嫌棄的將殘破不堪的花兒丟在地上,剛好落在宮女麵前,這芍藥花是她一早剛摘回來的,此時本不是芍藥花期,為討主子歡心,她日日百般嗬護才令它能在如今開花,可下場卻是這般慘淡,宮女收回目光,不敢再看眼前嬌花,墊在額下的手微微顫抖。   “叫他們找個機會,讓她有去無回,記住,手腳乾凈些,聽到了嗎?”   座上之人似乎看出跪著那人的分心,尾音高高挑起,尖利刺耳,嚇得宮女瞬間回神:   “是,奴婢明白。”   “嗯,去吧,”那人收回目光,漫不經心的掏出帕子擦拭指尖,“臟了我的手可不好,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