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了(1 / 1)

予青不知道自己醉了,找兄弟去打了一下午牌,心裡硬撐著那一點清醒。最後,輸了贏了也弄不清楚,把外套往肩上一兜,就準備走。   超寶一把拉住他,說:   “青哥,陪我去吃個飯!”   超寶個子比予青矮一個頭,麵白瘦頰,眉眼鮮明,是討女孩子喜歡的麵相。去年剛離了婚,正在各種相親中。   予青正心裡煩躁,一口答應,又想著還是給家裡打個招呼,就拿出手機給小何發信息,說不回去吃飯。   小何很快回復,說正好她也不回去吃飯,有人約她去海藍跳舞。   又問,帶過去的信收了沒?   予青皺緊了眉頭,想著出門前小何那似笑非笑的樣子,心裡覺得有東西梗著。   小何麵龐飽滿,眼睛很大,身材高挑豐腴,雖然是農村來的,但性情平和、言語柔順。當初相親的時候,長輩們都搡上嶺,說娶妻就要娶這樣的妹子,省心、有麵子。   夏艾當初剛參加工作,又移情別戀交了新男友。兩個男朋友新舊更替,糾纏得如火如荼,不可開交。   予青心一冷,就認真地談了場戀愛,也按照家裡人安排,結了婚。給足小何麵子,對她娘家照顧得很周到。   小何很快就知道了予青和夏艾的故事,幫著予青收好了照片、信件之類。予青去見夏艾,小何還會幫著搭配好衣服。   後來,予青去建水開客棧,兩頭飛。小何留在家裡照顧了一段老人,也出去工作,有了自己的社交圈,應酬也多了。兩人在家裡碰麵,像朋友比較多。   拿給夏艾的信,也是小何幫著找出來的。予青偶爾心裡委屈,覺得自己的婚姻就是應付一場,但對著小何,也沒什麼可抱怨的。   怨氣,都是對著夏艾的。可對著夏艾的時候,不好聽的話,一個字予青也說不出來。   超寶前妻,也是相親認識的。兩個人都年紀太小,吵吵鬧鬧過了幾年,生了兩個小孩,自己還是孩子,又吵吵鬧鬧離了婚。   第二次婚姻重啟,超寶就謹慎了些,想拉著予青一起,聽點建議。   “沒!”予青回了小何信息,覺得頭更暈了,全身關節隱隱約約都在痛。   超寶看予青臉色不對,伸手去攙,一邊問:   “青哥,你不舒服,要不今天就算了……”   超寶話沒說完,予青覺得頭皮一緊,胃裡猛烈地抽搐起來,全身虛脫,冷汗直冒。他抓了超寶一把,踉蹌著沖進棋牌室的衛生間,瘋狂嘔吐起來。   超寶從未見過予青醉酒,也不知道怎麼照顧,隻呆呆地在旁邊等著。   予青吐完,胸口悶悶的感覺稍微鬆快些,漱了口出來。眼睛都紅了,臉色稍微恢復,神情也正常了。   超寶趕忙遞了杯熱茶過去,連連問:   “青哥,沒事吧?還好不?”   予青擺了擺手,示意超寶出門,一邊發信息給夏艾:   “你沒事不?酒量那麼大了?”   夏艾直接回了家,繼續寫稿,越寫越鉆死胡同,沮喪至極,悶頭睡了。一覺醒來,天花板在轉,太陽穴突突的跳。   看到予青信息,回他:   “要不然,再來點?”   予青忍不住嘴角一勾,笑了,飛快地發了個位置。   出了門,夏艾才發現下雨了,東北風刮得雨斜著掃。   位置在老屋隔街的另一個小區裡。下雨不好打車,夏艾走了十分鐘才到,褲腳鞋子全濕了。酒剛醒,風一吹,全身冰冷。   這是小區宿舍樓裡的一家私房菜館,大堂裡隻擺了兩張桌子,裡間有兩三個包廂。   予青已經到了,坐在裡麵的一個包廂在等。看夏艾來了,招呼了老板。幾分鐘,端上來熱騰騰的海鮮粥和蛋炒飯。   夏艾想起,有一次跟江編輯談起“朋友”這個話題。夏艾說,朋友就是無論刮風下雨,一個電話,就會會有熱粥、熱飯等著你。當時,江編輯怪異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做聲。   當下場景,似乎就應和了當初的話。予青的臉色,還是很沉,帽子壓得很低。雖然身體不舒服,還是怕冷落夏艾,一邊給她涮碗舀粥,一邊叨叨碎碎,勉勉強強硬開玩笑:   “喝得一身酒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沒被領導發現吧?啤酒酒氣重,臉色倒是看不出來。”   “你剛到新單位,肯定是要表現好一點,性格那麼傲,年紀也不小了……”   夏艾本來有三分感動,聽到這番囉嗦,心裡不耐煩,抬起臉,斜睨著予青:   “我從小就是這個性格,到哪裡都一樣!”   予青怕夏艾賭氣,哄著:   “好咯!好咯!你最厲害,先喝口粥,再跟你論戰。”   又說:   “父親需要照顧,建水那邊暫時讓白族阿姨負責,過年這段時間,我都會在潭州。”   夏艾眼睛眨了眨,有點高興,說:   “那這段時間,你正好幫我看稿子,給我多一點刺激和素材!”   又嘆氣:   “這個小說,最後隻能是個悲劇!”   予青再脾氣好,也聽不得這話,差點要摔碗,也隻能忍住,說:   “你繼續寫著!我會看,倒不一定是個悲劇吧?”   吃完粥飯,夏艾全身暖起來,予青開車送她回了老屋。把車停在路邊,停了許久許久,覺得意氣消沉,半點精神也提不起來。怕開車出問題,就下了車,慢慢走回家。隔三四條街,平時十幾分鐘可以走到,那個晚上,他走了三四個小時還沒到。   雖然沒到春節,但時節已經是初春了。風雨,時而兇猛時而柔軟。快十二點了,予青在這柔軟的風雨裡,深一腳淺一腳,走在這條走過無數遍的路上,想著沒良心的夏艾,和她寫的小說。勉強坐到路邊,覺得自己再也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