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說著，忽然聽到東北方向傳來一個女人尖戾疹人的叫罵聲，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一起向那裡望去。 　　宋明看到，在東北方向不遠處的水庫壩上，一團白色的物體忽上忽下的蹦躍著，那尖戾叫罵聲，就是從那團白色的物體上發出來的。 　　那是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女人。 　　那女人發了瘋似的叫罵著，每罵一句都要一蹦三尺高，當身體跳到最高處時，又使勁兒啪啪地拍響手掌，遠遠的看上去，就像一隻直立著身子蹦跳的山羊。 　　宋明直起耳朵聆聽著，才斷斷續續聽那到女人罵道， 　　我R您娘的小祖宗，你們可不聽爹娘的話呀…… 　　早該浸死您個狗雜種，趕死投胎的短命鬼…… 　　在地裡乾活的鱉孫們，都TND二熊別瞎日搗了，快來救您祖宗吧…… 　　別鋤龜孫地了，淹死您祖宗了…… 　　我的小鱉孫們，都TND快來呀，別傻b發怔了…… 　　鱉孫們，快尥蹶的來吧呀，淹死您個老爹了…… 　　宋明和宋明的父親幾乎同時撂下鋤頭就朝水庫壩跑去，宋明更是連鞋也沒顧得上穿，赤著腳飛一般的奔跑過去，他也顧不上腳下的石頭土坷垃葛針蒺藜硌腳紮肉了。其他在地裡乾活的人也從四麵八方向水庫壩跑去。 　　有的人邊跑邊嘴裡罵著，這又是誰家的王八羔子？看我拖上來不錘死他。 　　宋明跑到了壩上，看到水庫裡已經有人跳進水中紮著猛子，跑到水邊的人陸續撲騰撲騰地下著餃子，水麵上濺起一團一團的水花。 　　宋明沿著壩坡失急慌張的跑了下去，快到水邊時，宋明想收住步子，但卻因為坡度過陡，跑的過猛過快，他根本收不住，隻能順勢在水邊兒猛地跳起，砸在水中一個剛紮了猛子浮出水麵透氣的人身上，又把那人砸到水下。 　　宋明在水中胡亂的撲騰了幾下浮出水麵，看到那人的鼻子被他砸得流血了，那人抹了一把鼻血，罵道，老臭你個熊蛋，可把我蹬豁扯了……又撲通一聲紮下猛子到水下摸人去了。 　　宋明在水麵邊撲騰邊喊，人在哪兒，人在哪兒？ 　　宋照林說，宋明叔，就你那半個旱鴨子，趕快上岸吧，別在這兒添亂了。 　　宋明也不理會他，仍沖著他喊，人在哪兒，快說。 　　宋照林說，聽岸上的小孩兒說，就在這一片。 　　宋明的水性不是很好，他就遊到離岸比較近一些的淺水區，紮著猛子在水下摸著。 　　正摸著，他感覺有人抓住他的腳脖子就往上拖。他在水中一下手忙腳亂亂了套，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水。他被人拖到岸邊，才勉強的露出水麵，那人才發現救錯了。宋明也顧不上罵他，嘔嘔地咳吐著。等宋明在水岸邊站穩之後才發現，他的短褲浸了水墮了下去，露出半個屁股，他急忙邊兜起褲子邊走上岸頭。 　　他站在岸頭上，才感到自己的腳底隱隱作痛，他低頭一看，腳下滲出了鮮血。原來他的腳底板不知被什麼劃出了口子。 　　他坐下來，扳起腳看了看，那腳底板上紮著兩顆蒺藜和一塊兒碎玻璃，宋明咬著牙把它們拔了出來，用手使勁摁住傷口止血。 　　片刻，他就聽到水中有人喊，我摸著了，我摸著了。 　　眾人問道，在哪裡？在哪裡？ 　　那人說道，就在我下方。我拽了一把沒拽動。 　　沒等他說完，就聽撲通撲通，三四個人在他的身邊紮猛子下水去了。 　　一個人浮上水麵，喊道，捉著了，捉著了，走，走…… 　　宋明看到這個人就是宋照林，隻見他一條胳膊拍打著水麵，一隻手拖著，向岸邊遊過來。站在堤壩上的人群，亂哄哄的跑下來，站在水邊的人也紛紛跳下水去迎接。宋明也顧不上腳疼，跳進水中迎著宋照林遊了過去。 　　遊到淺水區，宋照林立起身來，大家已經七手八腳把他拖在手中的孩子托出水麵，宋照林一把抓住那孩子的頭發，照著那孩子的臉重重地啪地一巴掌扇了過去。 　　宋明知道這是規矩。人們將落水的人拖出水麵時，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施救人對落水者狠狠地扇巴掌。要力求把已經暈過去的打醒，把半醒半暈的打暈。 　　他們快速上了岸，把那孩子仰麵平放在岸邊。宋明的父親當過赤腳醫生，這時候也趕了過來，人們讓開一條道，讓宋明的父親走上前來。宋明的父親把耳朵貼到孩子的心臟部位，確定已經沒了心跳。 　　他麻利的把那孩子的頭部後仰，雙手用力打開牙關，把手伸進那孩子的口中，摳出口中的汙泥雜草。然後他半跪著一把抱起了孩子放在支起的大腿上，拍打著孩子的背，一股股的汙水從孩子的口鼻中湧冒出來。 　　他再次把那孩子仰麵平放，找書苑 www．zhaoｓhuyuan.com 腦袋後仰，打開氣道，左手捏住那孩子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那孩子嘴包嘴，右手也抬頜包扶住，使勁吹了進去，孩子的胸部鼓了起來。重復吹了三四次後，又雙手交叉重疊，掌根按壓在那孩子的胸部乳突間，快速按壓著。然後又吹兩口，按壓一會，如此重復了三五次。宋明的父親再次把耳朵貼在那孩子的心臟處，仍然沒有聽到心跳。 　　看到父親有些累了，宋明就接替了他的工作，吹氣，按壓，吹氣、按壓…… 　　離水庫最近的村莊的醫生也趕了過來，接替了宋明的工作，又和那孩子打了幾針強心針。 　　孩子的家人已經趕了過來，他的父親來到了孩子跟前，他的母親還在堤壩上，被一群人拉住不讓她下來，她在那裡撕心裂肺的呼喊著孩子的名字。 　　隨著時間的推移，孩子一點動靜都沒有，能夠救活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孩子的爺爺也過來了。宋照林對他說，我看，咱得做兩手準備。這事也指望不上他的父母了，你派人回家拿塊白布來吧。 　　他的爺爺安排了一個本家人，跑著回村拿白布去了。 　　孩子終究沒有救活，大家把他用白布裹了。 　　孩子的父親突然暴起，狠狠地扇著那孩子的腦袋，大聲哭罵道，你個討債鬼，坑死您爹了…… 　　人們急忙把他拉住，他又猛的把頭撞到地上，哭喊著，我的孩兒呀，我還咋活呀…… 　　人們也跟著哭了起來，邊哭邊拉住他，勸道，他這個狠心賊，扔下你不管你了，咱自個可要想開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