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處張燈結彩,洋洋灑灑的人群或笑或鬧,在簽到處前排起了長隊。大門外停放著氣派的豪車,兩邊的綠化樹叢中間點起夢幻的燈,每一隻燈上都紮著隨著微風漂浮的彩色氣球。常歡被困在一身緊繃的西裝裡,擠在簽到處前排起的長隊中。本來今天的主要任務是等指紋對比結果出來,就審問嫌疑人的,結果趕上了局長女兒的婚禮,常歡也在賓客名單內。 常歡本想以工作繁忙為借口推脫掉,一旁的劉北卻看熱鬧似的:“沒事!我和小金能搞定!師父你就大膽地去參加婚禮吧!”奈何局長就在三人眼前,聽見劉北這樣說,當然是喜不自勝,有一個本局最有能力的刑警隊長撐場麵,再好不過了。 燈光暗下,T臺兩邊的螢火蟲布景開始閃爍,大屏幕上開始滾動這對新人的戀愛經歷和種種過往。隨後是身著一襲白紗的新娘緩緩走來,局長熱淚盈眶挽著自己女兒的胳膊,在道路的盡頭,萬分不舍,摸摸女兒的腦袋瓜,然後把女兒的手遞給一臉幸福的新郎手中。 “你小子!以後對我姑娘好!你要是敢對不起她,我告訴你,底下坐的可都是警察,你要是敢對不起她,你就廢了!”局長眼含熱淚,一副委屈相,說完這話,也不管底下的賓客哄堂大笑,仰起頭徑直離開了大廳。 交換戒指,扔捧花,這些特定的婚禮過程自不必說。做完各種儀式,便到了吃飯環節,常歡正心係費錦言的案子,漫無目的地扒拉著碗裡的魚頭。此時,一陣熟悉的聲音在常歡耳邊響起。 “老常!你也來啦!” 常歡扭頭一看,是之前他在其他轄區工作的同事唐君泉。 “喲,老唐,你也在呢。”常歡看到唐君泉麵頰泛紅,身上一股醉醺醺的氣味,上來就要摟摟抱抱,便順勢接住他伸出的雙手,把他扶到了身邊空著的椅子上。 “怎麼樣!”唐君泉大吼一聲,整個宴會廳裡都回蕩著他洪亮的聲音。 “你小點兒聲!什麼怎麼樣?”常歡抱歉地對周圍埋怨的眼神點點頭,然後示意唐君泉小聲點。 “婚禮啊!我告訴你,我可是這倆人的媒人,真是好啊,真是好,你說這新郎怎麼樣,是不是不錯。誒呦,我再想想我女兒,現在還那麼小,將來也得嫁人嗚嗚嗚嗚...我這心喲...”常歡目瞪口呆,唐君泉竟然說著說著開始哭起來,看來這酒是真上頭了。突然唐君泉又像想起來什麼似的,沖著遠處正在敬酒的兩位新人又是一聲:“小子!給我過來!” 新郎一個激靈,看見是唐君泉在叫他,屁顛屁顛跑來:“唐叔,啥事啊?” 唐君泉紅著眼睛,一抽一抽地說:“我是個警察,對吧?我經常辦案,對吧?” “對啊,咋啦?”新郎和常歡雙雙瞪著眼睛,看唐君泉發癲。 “我辦過不少案子,就半年之前吧大概,一個小姑娘報案說,被人打了,我們問她是被誰打的,她說是她對象,還說她對象打了她好幾次了,我說家暴那不能忍啊!先驗傷吧,結果驗出來的傷還夠不上立案。姑娘哭的那叫一個傷心啊,我說那你帶我去找你對象談談吧,嘿!你說怪不怪,她對象是個女的。我們能怎麼辦,就調節唄。後來聽說那姑娘搬家了,也就不了了之了。咱們也不談別的,就就這這個案例,說說心裡話,你小子啊,可不能對媳婦揮拳頭,聽到沒!以後你要是,但凡揮了一次拳頭,我都讓你牢底坐穿...你啊...坐穿...”唐君泉說著說著,頭便開始下垂,沒過一會,當著所有人的麵原地睡著。 新郎一臉尷尬地看著兩人:“真不好意思常警官。” “啊,沒事,我們倆老朋友了,他什麼樣我還不知道。”常歡擺起臉譜,熟練地講著客套話,心裡卻一直惦記著劉北和金序楠二人。 與此同時的警局,劉金二人在鑒定科安靜地等待著。意料之中的報告終於出來了,費錦言家密碼鎖上的指紋確實就是那個奇怪保安的指紋。二人沒做停留立刻驅車前往舊樹蔭街。 進入那個鐵網大門後,左手邊就是220號大樓的保安室。劉金二人停車,然後走向那裡。走近看兩人才發現,保安室大門緊鎖。此時一群老頭老太太正在弄堂裡嘮閑嗑,看到劉北後認出了他。 人群裡的王美娟用尖細的嗓音叫住劉北:“小劉!你們今天來是不是又出啥事了?” 劉北回過頭見說話的人是王美娟,便先和她介紹了一下小金:“王嬸早上好啊,這個是金序楠,協助我們調查的警察。沒出事,我們就是來找人的,您知道這裡的保安去哪了嗎?” “你說林貴啊,這個時間他應該是在家裡吧,怎麼找他有事啊?”王美娟像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找他問點情況,那您知道他家在哪裡嘛?”劉北並不想過多透露案子的進展,所以隻是應付了一句。 “噥,就在那個垃圾場後麵,”王美娟指了指對麵,沒等劉北要走,她再次開口:“我跟你說小劉,林貴這個人不靈的。” 劉北聽到這警覺起來,示意小金拿筆記下:“王嬸,不靈是怎麼個不靈法?”、 “喔唷我和你說哦,我們這裡治安不好有他一半責任,你看他辦公室裡那一堆破銅爛鐵,都是要去賣掉的,你知道哪來的嗎?他之前和我們說是垃圾堆裡撿來的,鬼才信!垃圾堆裡能撿到這麼好的金屬線?後來有人看到了,大半夜裡林貴就跑到那些有故障的攝像頭下麵,把裡麵的東西拆出來賣掉。” “那怎麼也不往上麵反映反映?”劉北不解。 此時小金在一旁開口:“跟誰反映,這裡估計連物業都沒有,還是沒證據的事,哪怕報了案也沒法立案。” 王美娟佩服地點點頭:“小姑娘可以的,說到點子上了,不愧是當警察的料。” 劉北看著金序楠也笑了笑,隨後告別王美娟,二人朝林貴的住處走去。 劉北在前走著,小金在後麵拿著筆記本捋著思路:“也就是說,五樓的監控是林貴故意破壞的,不止五樓,整棟樓幾乎都是這樣,所以林貴很容易就能輕易掌控作案時間。但是指紋的事對不上啊。” “怎麼說?”劉北放慢了腳步。 “密碼鎖上的指紋有兩種,一種是安穀,另一種是林貴。為什麼沒有費錦言的?如果林貴是兇手,指紋應該是安穀,林貴,費錦言,一層一層疊上去的。沒有費錦言的指紋說明什麼呢?” “說明有人把她的指紋擦掉了。”劉北即答。 “如果林貴就是兇手,他已經把指紋擦掉了,為什麼還要再觸碰。而且,除了門鎖上有林貴的指紋,屋子裡麵並沒有檢測出其他地方還有他的指紋,那他是怎麼讓死者喝下安眠藥的呢?還有那封遺書,也是林貴偽造的嗎?”金序楠像串珠一樣拋出一個接一個問題。 劉北有些招架不住:“打住打住,我也沒想明白這些,所以咱們先去找林貴問問再說,說不定能查到更多。” 越過那片臨近居民區的垃圾場,遠遠就能看見一棟雙層小樓,和220號一樣的紅磚砌成。房子的第一層明顯比第二層看起來老舊很多,第二層應該是房主後來蓋的。院子裡堆滿了歪七扭八的柴火和破銅爛鐵。雖然東西多,但是竟然有歸類。一堆舊報紙,一堆舊衣服,一堆金屬製品,甚至還有一堆是用完的藥瓶。看起來都是房主撿來的。、 劉金二人放輕腳步靠近房子,一個人影嵌在高聳的垃圾山中,正是保安林貴,他正站在院子中間,背對著太陽,左手扶在劈柴的砍刀上,右手拿著電話不知在和誰講電話。 大概是林貴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扭過身便看到劉北和他身後的小金。因為昨天傍晚常歡來問話時,林貴瞥到了和他一起坐警車來的劉北,所以認出了他。 林貴和手機裡的人說了些什麼,匆匆掛斷電話,然後迎著劉金二人走去:“兩位警官,你們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劉北打量了一遍林貴,眼前這個乾癟的老頭穿著一身老頭衫和肥大的短褲,算計的眼神從他眼角流出來。劉北沒有正麵回答他:“能進你的屋子裡說嗎?”見老頭稍帶猶豫,劉北又說:“不行的話那就和我回警局說吧。” “怎麼會啊,來來兩位警官請進,想問什麼盡管問。”林貴雙手在白色的老頭衫上蹭了蹭,留下了紅棕色的痕跡。 林貴的屋子裡和外麵截然不同,外麵看著這棟房子矮小又擁擠,裡麵看房頂倒是挺高的,白色的墻配上大理石色的瓷磚,頗有點小洋房的味道。 劉北坐定,直接開門見山:“18號中午13:00到下午15:00,你都在哪裡?” “我一直都在保安室裡待著啊。”林貴麵不改色說到。 “真的嗎?”劉北全身微微後仰,盯著林貴。 “對啊,但是人有三急,中間肯定有去小便的時候。”林貴依然沒有鬆口。 “你有沒有去過五樓?” “當然有了,我每層樓都去了,當保安的嘛,為了大家的安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每天都要巡邏的。” “在五樓的時候碰見過費錦言嗎?” “那還真沒有,我好久都沒看見她了。” “我們在費錦言家門鎖上發現了你的指紋,解釋一下?” “這...”林貴轉轉眼睛,“這我怎麼解釋,可能就不小心碰到了唄。” “我再問你一遍,你去沒去過費錦言家。”劉北明顯有些沉不住氣了。 “真沒有啊,騙人我天打雷劈!”林貴被劉北的語氣震了一下,他也有些急了。 “我告訴你,你如果騙我們...” “咳!”金序楠朝劉北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再說了,:“那行,林先生,今天打擾了,等下次我們有機會再見。” 劉北並沒有埋怨金序楠的打斷,他知道自己剛剛失態了。 隨後兩人走出林貴的房子,驅車返回警局。 和來時的位置調換,這回換劉北坐在副駕駛了,他異常鬱悶:“什麼也沒問出來,第一次單獨出來就吃癟,怎麼和師父交代?” 小金笑了笑:“也不是什麼線索都沒找到啊。” “莫?”劉北瞬間來了精神。 “住在這樣的地方,微薄的工資,還要靠撿垃圾生活,房子裡麵能裝修的那麼好,可能嗎?” “確實...房子外麵和裡麵看起來像兩個世界一樣...如果他自己沒有能力搞這樣的裝修的話,那大概率就是有人給他提供的資金。” “嗯哼,所以該查查他的人際關係了,我猜,給他提供資金的人,大概就是在院子門口和他打電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