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你說lily還活著嗎?”在黃帥他們走遠後,顧執低聲問了一句。 “我不知道。”老張搖搖頭,“不過她很聰明,應該可以保護自己。” “她麵臨的情況和我們都不同。”兩人的腳步並不快,像是在散步。“是第三種情況。” 老張點點頭:“是的。據你們的情報來看,一個陳露代入鬼的視角,一個像我們經歷的那樣直麵鬼,沒有精神侵入,而lily,她就像是......” “精神侵入?“顧執打斷了他的話,“要真是這樣的話,這鬼做的真是毫不遮掩啊。” 來到車庫門前,顧執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生銹的鑰匙,插入了鑰匙孔,卻發現打不開:“怎麼回事?” 他捅了好幾下:“鑰匙明明插進去了啊。” “我想是因為小區這麼久了,地表有點塌陷,把門縫卡了吧。” 老張也上前幫忙,兩人用力一推,總算是打開了。 這裡的時空和顧執經歷的不是同一個。 “咳咳,好大的灰。” 顧執扇了扇眼前的粉塵,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後籲了一口氣,“還好,我以為車庫的位置也會變化呢!老張,來搭把手。” 兩人一下就看到了角落裡臟兮兮的舊布,布下的輪廓就是人形。 張明騰細細打量著車庫裡的一切,還時不時摸索一下。 “我說,你在找什麼呢?”顧執已經第二次看到張明騰這樣了,不是他多細心,而是姓張的完全不掩飾。 “沒什麼,我就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可用的線索。”張明騰漫不經心的解釋道。 車庫裡隻有一扇很小的窗戶,僅透進來微弱的光,視野很不好,顧執也粗略翻找了下,找到個小手電筒,把它放進口袋裡。 顧執上前掀開了布匹,試圖把塑料模型搬起來,卻發現自己沒有搬動。 這玩意兒原來這麼重的嗎? 上次他不小心撞到是身體的重量,移動的時候也沒有發覺,注意力基本都在吟唱聲和門口的撞擊聲上。 張明騰見狀也想上前一起搬,顧執索性讓開了一步讓他出苦力,張明騰看了他一眼,顧執把頭轉過去裝作無事發生。 嗯?好像模型下麵壓著什麼東西? 顧執彎腰去拿,但怎麼用力也扯不出來,摸上去是個帶密碼鎖的本子,如今的市麵上幾乎見不到這種本子了。 這個模型怎麼看都不像是千斤墜一樣的東西,卻讓兩個大男人都動不了它。 “要不,我們先出去?這裡太狹窄了,我有點透不過來氣。”張明騰的氣色不大好,大概確實是不太舒服。 “那你先出去吧,我再看看。就呆在門口哪兒也別去啊,讓我看得到你。”顧執背靠在一邊墻上,給他讓出了點路。 “行。”張明騰轉身剛走一步,卻再也沒挪動過。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顧執也僵住了,剛才他們一直沒關車庫門,而現在,門口正對著的樓梯門邊,站著一個身形略微佝僂的男人,太陽光打在他背上,讓顧執看不清他的臉,而折射在地上的人影更是令他們脊背發涼,那是一個沒有頭、胸口還破了個大洞的影子。 是那個老男人。 感應到車庫裡的兩人已經注意到了他,老男人原本翻著白眼的瞳孔慢慢移動到正常的位置,下一刻,他的右手舉了起來,指著顧執和張明騰的方向:“她...回來了。” 聞言兩人趕緊環顧了下四周,可除了他們三個,沒看到任何人形的東西出現。 “她回來了。” “她回來了。” “她回來了。” 老男人的語速越來越快,聲音越來越高,到最後變成了尖銳痛苦的嚎叫,顧執和張明騰都捂住了耳朵,但無濟於事,這種分貝的叫聲已經讓他們的耳朵滲出了鮮血。 得想辦法讓他別叫了。 現在跑出去是不現實的,老男人堵在門口,除了嚎叫沒有動一步,而越靠近他聲音越大,怕是他們還沒走出兩步就要被震死了。 “你這麼叫,不怕被那個她知道嗎!”顧執大喊一聲,也不管老男人聽沒聽見,“你藏在這裡的東西,不怕被她發現嗎!” 老男人的叫聲戛然而止,半晌放下了手,歪頭看到顧執:“你知道了吧,我的秘密。” “我有三個秘密,你知道嗎?”老男人接著說。 不知道你有這麼多秘密,但這個車庫裡的,顧執多少能猜到點。 “章月去哪兒了,你知道對不對?”顧執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盡管隻是憑空的猜測,“她失蹤了,但小區裡好多人都說見過她,事後卻想不起來,她死了,你是知情者,對不對?” 老男人聽了他的話,身形微微顫抖:“對,我知道,我知道。” 說著,他向車庫走了過來,嘴裡還在不停吐露著:“她死了,我把她的身體藏在了這裡,我老婆叫我處理掉,我不知道怎麼辦。” “所以你把她的身體放在了塑料模型裡,是你偷了服裝店的塑料模型?”張明騰聽著顧執和一具屍體的對話,怎麼看怎麼詭異。 而顧執此刻倒是不怎麼害怕了,這個老男人目前應該還保留著點理智,不會一言不合就殺人。 “我沒偷,我是拿的。”老男人移動的速度很慢,比上次顧執見他的時候慢了很多。 這和偷有什麼區別...... 兩個活人同時在心裡腹誹了一句。 “我想好好安葬她,就別回來了,可她哪裡肯聽我的。”老男人越走越近,眼看就要踏入車庫裡麵,要是他進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後果。 “我問你,章月是你的誰,她是不是生過一個孩子?”顧執急中生智,拋出了這麼個問題,那天的嬰兒啼哭聲一定不會是空穴來風。 “孩子?”老男人停住了腳步,似是在思考,“什麼孩子?我不知道,孩子......“老男人的影子根本沒有頭,但此時他仍是在努力回想著,“章月她,有過孩子?” 其實他們的關係,在場的兩個人都大致猜的出來,從現在已知的線索來看,章月和這個老男人應該是一家人,而且是公公和兒媳婦的關係,秦朗是章月的丈夫,家裡還有個婆婆,但顧執隻聽到過她的聲音,聽起來不是什麼善茬,至少對老男人來說不是。 照這麼看,上次我拿的就是秦朗的劇本啊。 顧執想著,嘖,自己之前怎麼沒多套點話呢!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怎麼脫身,老男人就杵在那裡不動了,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意識裡。 顧執讓張明騰擋在自己身前,他試圖再扯一下那個密碼鎖的本子。 張明騰則是死死盯著老男人,袖口裡的刀片滑落至手心,一個不對他就準備自刎,老男人的情緒又在變化了,他在章月懷孕的問題上反應十分奇怪。 “她懷孕了?我不知道啊,什麼時候的事?章月,她要報復我們,她什麼時候懷孕的?孩子,哪裡來的孩子?誰的孩子?怎麼會有孩子?”老男人不停地自言自語碎碎念叨,他的手抓上了自己的頭顱,來回摩擦著,頭皮先開始脫落,很快露出了部分白骨,下一秒,他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似的,把手指戳進了自己的眼球裡反復攪動,聲音又開始高亢起來:“不可能!她根本不可能有孩子!章月出軌!她背叛了我兒子!” 顧執聽到這一聲孩子,電光石火間仿佛想到了什麼,他開始憑著記憶裡的聲音,輕聲唱誦起來:“囡囡乖,囡囡乖,囡囡不怕天黑,阿姆馬上就來。” 雖然男孩子唱這歌有點奇怪,但顧執明顯感覺到手下的重量一鬆,他輕而易舉的將本子從模型底部抽離,順手揣進了懷裡,動作行雲流水。 “你、你怎麼知道這歌的!”老男人突然停止了動作和聲音,兩個空洞的眼窩還流著血膿和腐肉。 張明騰十分識相的把位置讓了開來,以便老男人更好的忽略自己,把注意力轉向顧執。 顧執也注意到了張明騰的小動靜,怎麼能讓隊友空手套白狼呢!乾脆把他拉到身後,示意他去抱那個塑料模型。 既然讓我吸引注意,那我就貫徹到底吧。顧執心想著,張口就說道:“章月告訴我的,怎麼樣?” “你、你?”老男人指著他,像是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章月讓我告訴你,她懷孕了,不是你兒子的種,你們家對她不好,她要給你兒子帶綠帽子,氣死你們全家。”顧執將手環抱在胸前,實則是護住那本本子不讓老男人看見,雖然也不知道他現在還看不看得見。 “章月跟你說的?”老男人平靜的問。 其實是我瞎編的。顧執心裡抖了一下,但嘴巴還是堅挺著:“對啊,她說你兒子打她,公公婆婆都不管,她就出去找了別的男人。” “哈哈哈。”老男人突然笑了起來,嘴巴一咧開還掉出了幾枚黑黢黢的牙齒,“章月不可能告訴你這些,她根本沒有出軌,她根本沒有懷孕,更別說孩子了,哈哈哈哈。” 顧執回頭看了眼張明騰,他倒是順從的把模型抱上了,也不知道等下這老張有沒有那個體力抱著殘軀逃跑,他半途被鬼抓了不要緊,殘軀顧執今天是無論如何都要帶走的。 “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但事實就是如此,這裡有個嬰兒。” 不過令顧執有些奇怪的是,上次他也掀開了蓋在塑料人體模型上的布,立馬就引來了嬰兒的啼哭和撞擊,這次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是這個老男人在的問題? “嬰兒,樓上的小蔣倒是生了個嬰兒。”老男人喃喃自語道,聲音正好落入兩個活人耳中。 趁他回憶的間隙,顧執和張明騰一前一後開始狂奔,略過老男人身邊,瘋狂向樓梯口的大門沖去,期間張明騰還踉蹌了一下,但絲毫不敢回頭,隻顧埋頭向前。 顧執率先跑到了陽光下,回頭往老男人的方向看了眼,他並沒有追出來,甚至沒有追出來的意識,隻是定定地站在那裡。 張明騰見趙楊(顧執)在原地不動了,邊跑邊朝他喊了句:“愣著乾嘛呢!” 顧執這才跟上了他的腳步。 ...... lily在樓道裡不知道爬了多久,整個人氣喘籲籲,她早就覺察出了問題,自己一直在下樓,這裡樓層並不高,按常理來講早就跑出去了,可她現在來回十幾分鐘,一點能出去的跡象都沒有,往樓道中間望去,下麵還是五層樓梯。 在她喘息的功夫,一旁的門十分適宜的打了開來,乾瘦男子笑瞇瞇的看著她,說:“你要進來休息會兒嗎?” lily明白,他就是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她根本出不了這個樓,而對方也完全沒有掩蔽的意思。 我是鬼,你就得陪我玩,玩到最後我吃了你,再等待下一名玩家入場。 但她沒有放棄,門開了也許是個變數,lily又往下跑去,可這層才跑到一半,眼前的下一樓男子正抬著頭嘲弄地看向她,lily抬頭往上看,男子又低頭望著她。 OK,lily放棄抵抗了,那不如回去,再從乾瘦男子身上套出點什麼信息,來尋求出去的方法吧。這麼想著,lily向樓下走去,下坡路走起來還輕鬆點。 男子關上了門,lily注意到他沒有反鎖,看來是無所謂她逃不逃了,橫豎都出不了這個樓。 “媽媽,我來給你畫眉。”男子兩隻枯骨般的手搭在lily的肩膀上,壓著她在鏡子前坐下,這種親密的行為讓lily感到生理上的不適。 眼見男子打開一盒眼影盤,上麵的顏色不太日常,全是深色係的,lily平日裡都是淡妝,濃顏係的不適合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見此有些反感的皺了皺眉頭:“不是說畫眉嗎?” “眼睛和眉毛的妝容是相輔相成的,這不是你告訴我的嗎?”男子對lily的反應不為所動。 第二次了,第二次對她說這句話了。 lily一邊坐著不動一邊思索著,如果自己扮演的是他媽媽,那為什麼她的出戲和反抗統統被無視了?因為她的表現如何,根本不重要?他隻需要一個服從的角色就可以了是嗎? 想到這裡,lily的膽子也大了起來,直接問道:“我什麼時候告訴你的?我怎麼不記得。” “就在剛才啊。”男子給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答復。 什麼!自己根本不記得有說過這樣的話! lily很想馬上環視四周,但是男子的手禁錮住了她的臉,讓她別亂動,隻一下接觸,lily卻瞪大了眼睛——男子的手竟然是有溫度的! lily下意識想再去抓他的手,被男子不動聲色的避開了:“爸馬上就回來了。” 這句話像是一個警告,但卻讓lily心中的猜想印證了幾分,這個男人,說不定還是個活人!如果他是鬼,就完全不需要另一個鬼來震懾她! 但是轉念一想,萬一這是他殺人的必要條件呢?他的條件會是什麼? lily想不通這點,自己現在的處境分明是任人宰割的魚肉,扮演他母親的角色也沒有做到十分投入,無論男子是人是鬼,自己的力量都不足以抗衡,等等! lily又仔細打量了一下男子的身型,心中有了個大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