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十九號街A(1 / 1)

“我想……改變這一切。”   “小姐,悉聽尊便。”   這是那回暗殺失敗,被他打倒的地方。39街下雨,總是泥濘,路總修不平,滾輪巨機嗡嗡掀塵,恒久不變。踩著泥濘,深陷泥濘,泥濘纏腿,人們仍願雙手插兜漫步,沒人想著奔走逃掉。   墜地,錯愕,掙紮的無力感,那時便如此這般。巨爪按雨泥坑五分,拚命掙紮、道歉亦無濟於事,還要被翻滾淩空摔進澡池,如此無奈,事後卻也頭次收到道歉,那時饒是微笑了。對方手捧鮮花至家門口守候,少女故意不出,他一連等了三天三夜。連日暴雨濕衣未乾,即在那時也好好披著男孩當初搭的大衣,她也哭了很久。和每個終端城人一樣,渴望——被愛著。   “出來好咯——隻是殺人的話,終端城超常見的——哦——”   那也是她手刃三個孩子媽媽,在他們的懵懂注視中,解釋一切隻是遊戲的日子。為此她喝下那些血,把“血”遞給他們,用銀高腳杯盛著,讓他們同刻親口喝下鮮番茄汁來相信一切隻是道具。不知能歡笑多久,他們還是大笑著走開了,等著媽媽醒來,躲到一邊。不再內心自責,起碼這樣——   “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   他是唯一這麼對她說的人,整個世界。   “還是這麼關心我呢,並無必要,難道不是?”   “累的話,該有個地方能躺下。”   她忘不了那排爛尾樓前人是怎樣的臉色,那是死人的眼睛,工地重機嗡嗡地呼,煙塵彌漫,晝夜搭帳篷守在這兒,家也回不來了。爸爸至今沒對孩子們說錢在哪兒,家在哪兒,“撐過這段兒就有未來”,這是少女聽過最多的話。   風行執事處的人與她戰至終章,家人在等他們。縱是曾那世界第一斬首人,也不能後退半步。她掩麵哭泣著……   這便是輪軸連環殺手事件,又叫血夜巷的R先生,是曾經轟動39街的大事件。6名高階執行者被派去,除2位命喪當場外,餘下皆一無所獲。沒斬首人願降臨這片鳥不拉屎的去處,命是自己買的,就這樣對卡拉米爾的圍剿維係了整整一周,一無所獲。她早就匿在黑色裡了,打她名義做事的人,可比比皆是。   “好好想想你是誰,該做什麼,要做什麼。你沒得選。”   最大的爛尾樓殘骸上,他一把將抱頭大哭的她抓住,重重拋下時,漫天的雨幕傾灑入眼,她清醒多了。   是啊,大家都是咚咚咚敲爛尾樓的機器,聽憑電流指令運作著。沒什麼該做的,沒什麼不該做的,沒什麼有意義的,沒什麼願或不願,“我與你不同的,是能看見那些黑色的東西,傾聽著和改變一切——”   “——人吶,終究還是騙不了自己哦。”   落地剎那,他還是輕輕落下,把她從接住身體的泥水大坑中迅然揪出,甩掉些身上水漬,脫下全身衣物,不顧少女的羞赦臉頰,拍了又拍。   “切,誰讓你偏選必感冒的時間點把自己摔了,濕衣服可是會著涼哦。”   他給了幾粒感冒藥後,即叫她走,可她不走,就靜靜立在那兒,他也不脫下全部衣裳送出討好女孩。女孩仍得半裸著裹緊大衣狂跑回家,連鞋也被脫下的,角隅翻窗才堪躲過媽媽,但這才是人世。給予一分,就要奪回一分,贈出什麼東西,也隻是為看他人笑話。不是無償的給予,反倒讓人安心許多——   “……謝謝你。”   “不客氣咯,誰都有誰的苦衷。你隻是做了不得不做的事兒吧,我也是。”   “我……殺了好多人。”   “是啊,作為家族的代行人,好幾家巨企壓在身後,身不由己殺了兩個是咯。”他突兀輕輕一拳打來,碰擦左腹,“替他們狠狠揍你,然後……好好活下去咯。”   “……什麼嘛。”   “哈,這就生氣了麼?瘋女人瘋女人,被我揍不該感激涕零?嘛,你跑得也很快吧。”   “比你來說差點……怎麼,又暴露位置啦?”   “嘛,馬馬虎虎。隻是去角巷買了點特殊雜誌,誰知道會被盯上的。”   “啊!你又……”   “哎,快開跑咯。”   猝然,烏泱泱的人群點亮這兒,擠滿大街小巷,從這頭排到那頭。人一多便推搡起來,扶墻半晌摸不到路,他們輕易便逃脫了。卡拉米爾翻墻上了三樓,會長隻是狂奔便竄得沒影——   “很快呢。像遊樂園的貓抓老鼠,哈哈。”   她輕盈跳到二樓,抱腿坐下,向世界上唯一一個喜歡殺人兇手的惡魔先生致以微笑,他也還禮了,摘下口罩帽子,隻是尋常人類樣子,輕微點頭請了請安。   “這次結束後,去遊樂園怎樣?能被我按在那兒憋氣五分鐘,你很適合當蛙人呢。說來6樂意旁邊有個酒店,我超喜歡,男人都是。叫糖果的女孩子們扮成青蛙,每個19點泡泡球池和男人脫下……”   “你閉嘴!!!”   她想起前五次聽這近2小時,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事無巨細的生動描述時,大大眼睛懵懂無知的那小姑娘,深情默哀;“哎,你相信有太陽在吧。”輕落,抽刀,雙刀在手,淩亂譜起曲來,像天使展的雙翼。   “至少……在正確的路上吧,不然那些死掉的人全白費了,很可惜咯。”   “遊樂園的事,說話算話哦。”   閃光彈的爆鳴聲中,一簇血的舞動。   ……   39街的至高樓上,臨樂園很近,是道別的那天。女孩又是掩麵痛哭,她又是輕攥女孩細手,毫不留情,稍一用力將她直直拋下樓去,“別這麼哭喪著臉看著我咯”,她卻突然撒手笑了,“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就知道的——”   他從不喜歡深情的事物,被愛,初見,聚會或離別,總是如是煞風景地打碎這一切,在她落地剎那悄然離開,決不會得逞的。按下快門,高高躍起,淩空的她又是箭步跳躍。這次嘛,可比上次輕車熟路多啦。   “蹦床麼?小孩子啊。”他驚喜一笑,哈哈大笑,緊緊盯著消防床上彈來彈去按下快門的小女孩子,狂笑不止,捧腹大笑。床就布在人行道中,阻滯了通行要道,早被圍得水泄不通。一並向並未認出兩人的P公司城警低頭認錯,獲準暗踹他幾次後,少女也跟著前仰後合。哪怕又被奪走單反相機,被強拉去看屏幕裡他“盛世美顏”也未曾不滿,隻是問了又問,笑亦不斷。   “你真……會老啊。”她說,相裡能顯察覺男人麵龐蒼老幾分,他也會老啊,從沒有人是無敵啊,明明那麼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