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我的禮物麼？” 　　少女這樣喃喃地說。男人笑，她也笑。 　　“我是惡魔。就算這樣，也不要緊麼？”他終於露出來了，巨帽之下，盤曲詭黑的羊首時，他也笑得很開心。那時初次看清他那張臉，與曾經人的姿態大相徑庭，無數口器，無數隻眼的不可名狀之形，迷宮樣的凹纖維簇，“哎，比你更可怕的我也見過啦。” 　　終於，終於肯見自己一麵，終於來了！輕輕快快交錯雙腿。 　　“哈，還高興了，真是個瘋婆子。”真離地起飛了，超超棒啊！漆黑的的巨大羽翼，淩空翱翔，果然果然！這——麼大的結構才能帶起人吧！1馬赫？2馬赫？極限在哪？有多快！什麼都看不清啦！香格裡拉也還不錯，私人影院並不糟糕，互攤牌的晚上，他們一起看了幽靈。鬧鬼的汽車旅店早已廢棄，一家三口死了兩人，無麵人出來那一剎那，她才明白被靈放倒的未必怕靈。 　　小巷幽靈出現剎那，是全身不適貫骨微疼，不寒，亦無動的可能。好一會才拿吸塵器解決，渾身刺癢。那也是物質生命吧，畢竟能被吸引，算不上反常，氣態生物？太好了，又能圈柏林所一大筆錢呢。惡魔的代行者，處決善惡魔之人，高高的領帶寬衣，惡魔這種體係……真存在啊。火花大戰，太多了，超常理的物景排排綻開，太美了。一個個解析原理是什麼，這是燃燒，這是致幻，這是叮咬蚊蟲組構的雲，層層疊漣漪波浪是…… 　　看不清，完全——看不清！惡魔這種體係當真存在？物理學大廈就要崩塌？不可能的。不過是她不知道的科技而已，總有天會讀遍……會有時能走過……風卷滾雲過了，大戰後的靜謐。是啊，強大的惡魔，他們贏了。 　　“誰說物理學……走不到這一步呢？”很棒的微笑回應，她知曉會抵達的，一如自己終將觸及夢的彼方。上次洗澡還是什麼時候？太久跑著任務，都沒空打扮自己了呢。世界上會有第二個逼她洗澡的人麼？會有第二個給她梳妝打扮的人麼？或許會吧。時光倒流回到奇點，爸爸媽媽也許真會！也許不會，也許隻是……她不敢想太多。嘛，畢竟還存在可能，畢竟沒人不可或缺……啊，隻是啊，玩得這麼盡興的人了，再也很難找一個咯—— 　　“先生，請請請千萬別讓那雙手對著我啊，哈哈，哈哈，多少錢我都願意出，什麼房產我都不要！救命，救命啊！”第一個先生說。 　　“哇哇哇這這這麼優秀的閨女，先生您您您這麼有福氣……哇啊啊啊她看向我了！能不能蒙住那雙眼睛，能不能換個房間吃飯，能不能……救命啊！”第29個先生。 　　“滾……滾開啊！”第106個。 　　“是，父親，我這就去外麵掃地。”曾以為努力便有回報，強大便遭喜愛，迅疾踏至頂峰之後，發覺所見所及，不過是茫茫霧靄，蒼無一片。人將惡意藏在後排，麵麵相覷。能即死人便是異類、怪物、超能力？其實不過是她殺伐果斷，如下毒，如炸彈，對何種類型的敵人都能思考過速找出秒殺辦法而已，人卻開始懼怕起她來。“憑什麼厭惡我，我……做錯了什麼事麼？” 　　她自那以後才喜歡上生物和物理的吧，無比確切，從無雜念。對錯如是涇渭分明，萬物的興起衰落是必然規律。“回到你房間去。”父親大吼，明明和別的孩子一樣努力，明明也想被人喜歡……“回到你房間去。”能……能讓我最後喝杯水麼？她疲態地問，“已經整天不吃不喝了，又要把我關至少三日吧……” 　　“回到你房間去！” 　　“為，為什麼！為你好好學那些書，為你賺錢去跑任務，為你跑進總統套房，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憑……憑什麼啊！” 　　那些話終沒說出口，“是，爸爸，您辛苦了。”最後隻是小小閉眸的抵抗。爸爸，我不是上天的財富麼？完成使命，就該回到天上去吧。是我做得還不夠麼。 　　好想去樂園啊，不是一個人去，好想去跳傘啊，想再吹一次蠟燭，能陪我一塊兒讀那本書麼？深邃的文字，看不懂但要看下去呢，也想……和其他孩子一樣啊！會偶爾被打敗，會被人欺負，能踉蹌著爬起時爆發掌聲，能夠，能夠……再一次誇我學會做飯了吧！兀那大風凜過，是最後一次和那個男人坐風箏吧。這次特地洗了澡，換了衣服，最新、最亮的小黑裙子，短褲和連襪褲，高高的運動鞋，連茶葉也帶了上去。天空上的英倫早茶，有風和雲的氣息，習慣燈的燙和空的寒後，已經不絕冷或熱了，隻餘涼風簌簌地吹。 　　“連你都打不過算什麼玩意？” 　　“你閉嘴！”她故意鼓起嘴，心裡嘻嘻笑著。 　　“啊，囉囉嗦嗦煩死了，能從那種夢裡活著出來，也算不太菜吧。第一次陪男生去遊樂園，不該超級開心麼？”風箏翩翩落地，是久違過山車樂園，兩張票，兩份冰飲，誰不灑落一身，完美吃掉，就算贏咯，公平競技。未曾想過山車剛發車三秒，少女這邊的車護欄就被拆下，左手立即被塞下兩隻飲料。 　　“會出人命的！誰讓你帶我來奧爾頓塔，誰讓你鋸我過山車的防護欄吶！” 　　“哦，抓住我手不就完咯，最強斬首人連這點破事都做不到？” 　　“明明是最後一次見麵……” 　　絕不會死，絕無法戰勝，也絕無須擔心被奪取任何事物的感覺，對他的反抗毫無意義。 　　“那……就約好咯。第五協會，會再見的，總有一天。”他說。 　　“幫助你有什麼好處——”她故意作死問了一句，未說完便被一捆新毛巾堵住嘴巴，是熟悉的乙醚甜香。 　　“……好好好，沒辦法拒絕是吧。” 　　那天玩得還真不錯，出乎意料地。她喜歡風，喜歡風箏，天空就像自由的感覺，所有人就在同片天空之下，就這樣和她共享，就這樣手握視野小小天域，每人眼見的天都不同。這種感覺……最棒了啊！ 　　“你今天真可愛。” 　　“別廢話了，把錢還我。” 　　“哈哈，本大爺還能被你發現，給。” 　　“……你藏著的二百，就送你咯。有……有空的話，能，能再來……看我一次麼？” 　　“……永遠記住，找書苑 www.zhaoｓhｕyuan.com 你是我們協會的一員咯。” 　　“才不要呢！” 　　大笑離去，不置可否時，倫敦那隻鬢色微白的偌大身影，又再也不會至了。下回這種故事，是什麼時候呢……義無反顧離開，下了和她麵對世間一切的承諾……真不像會撩小姑娘的那種人吧。比起男朋友，更像父親一枚……？切，給女孩子送純白百花的人，情商也高不到哪兒去吧。再見啦！我的人生，你也插不上手吧！我可是和你一樣無敵的女孩子哦。輕撫那隻紀念風箏。獨一人乘上時，僅是微風也會亂竄，該死，有隻重物壓著多好。自由的感覺……終究還是那麼遠，那麼近。這麼大的累贅物，也隻能就此鎖在倉庫裡。 　　“尤咕嚕那。” 　　一月後，在那些堆滿房的枯花裡，一遍遍澆水沒讓花香誕生，自那些枯堆裡，她找到了如是字條，說來奇怪。每當未來的她眺望遠方總會想起此時此刻，命運錯交傀儡線般演繹著。 　　“救贖之道，就在其中。”日記本上，幼稚的煽情哦，娟秀字跡留出這樣的話。 　　“你……一定能改變這一切吧。” 　　對他說，對自己說，輕撫那溫潤光球，跌宕不斷，又做夢了。她有過這樣的夢，海，雨，泥點，娃娃，他曾並未遠去，隻隨鯨遊去了，仰泳、蝶泳，變幻多姿。 　　偶回首一揮，荒草皆化為影碎，他一直在那兒。原來他一直躲在心裡，像海的顏色，凝望遠天接海的境界線—— 　　登向明星。 　　…… 　　“格言14：開幕，執棋，枯骨即土莫要退卻，落子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