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 看到盧安喃喃自語，男人開始吐唾沫。 “有什麼不懂的嗎?買了東西怎麼處理是伯爵的自由。是伯爵買的，也是伯爵弄壞的。因為處理起來很麻煩，所以給了你錢。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錢嗎?想要錢嗎?就因為這樣，我才不喜歡奴隸。隻算價值的話，還不如馬和牛。這些廢物。” 男人肆意吐了一口唾沫後，踢開了袋子。 從裡麵掉出一具失去手腳的屍體。 那是為了搬運而切下來的，還是生前切下來的，盧安不知道。 他也不想明白。 “對了，這女人長得還挺漂亮的。啊，真夠漂亮的。要是生在貴族家的話，說不定會被人吹捧呢。唉，沒辦法，畢竟是奴隸嘛。” 說著，男人這才轉身離去。 剩下盧安呆呆地站著。 如果生在貴族，如果不是奴隸，這兩個詞纏繞在一起。 不算人，盧安終於體會到了那個意思。 早就知道的真相，自己卻一直在逃避—— “……是嗎?” 他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啊。” 盧安知道了。盧安知道了。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他發瘋似地笑。 盧安的心崩潰了。 他把房子的木頭不停地擊打，直到碎裂成齏粉。 手已經流血了，他反而更加瘋狂，心碎。 “我們不是人。太可笑了，姐姐!你看，我身上也流著紅色的血!” 盧安緊緊抓著上臂，用指甲劃破皮膚，血從裡麵滲出。 “我們用兩隻腳站立，還有兩隻胳膊!我們有五根手指，還有兩隻眼睛。我們的鼻子、耳朵、嘴巴都一樣，但我們不是人!!!” 他大聲疾呼：“啊……!” 流著血淚，漆黑的頭發裡居然夾雜著白發。 憎惡、憤怒、絕望，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麵目猙獰。 那個男人說有的玩具壞了。 恐怕姐姐也是這樣吧。 不做人類，變成野獸—— “……那可不行。” 盧安卻在最後一刻停下了瘋狂。 野獸是不行的。獸可以破壞人，獸卻不能破壞人的社會。 如果淪落為被文明淘汰的失敗者，那就毫無意義了。 “那不是自己承認自己不是人嗎?嗯？” 盧安憑直覺理解野獸與人的區別。 “好，我很冷靜。我是人。至少，如果我不把自己當成人，那就沒有意義。對吧，姐姐?” 他像以前一樣，緊緊地抱著變了樣的姐姐。 “剛才我吐了，對不起姐姐。再次見到你，我太高興了，不知不覺就吐了。哈哈，太可怕了。沒關係，姐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盧影手腳被扯斷，牙齒折斷，乳房斷裂，耳朵剝落，眼球被挖穿，臨死前的表情淒絕至極。 再加上死後已經過了一段時間，屍體開始散發腐臭味。 但盧安覺得她看上去很美。 比誰都漂亮的姐姐回來了。 “歡迎回來，姐姐，我們回家吧。我們必須在一起。隻要在一起，什麼都可以做到，兩個人一定可以。” 盧安扛著盧影的屍體進了屋。 他把銀幣扔掉。 他不想收下那個東西。 那和買盧影的錢意義不同。 盧影以自己的犧牲得到的錢，和玩具的處理費不一樣。 盧安不能接受後者。不能因為一枚銀幣的錢就把姐姐處理掉。 “我們真的不是人嗎?還算是人嗎?我想知道，我必須知道，所以……” 盧安把門關上。 裡麵隻有他和姐姐兩個人。 好懷念的小家，曾經兩人獨處的小屋。 他溫柔地讓姐姐睡在兩人經常睡的狹窄的床上。 “姐姐，你看著。”然後盧安慢慢地開口： “我一定會報復，哪怕下地獄！！！” …… 幾天後。 “盧安?” 盧安的小家著火了。 大火轟隆而起，輕而易舉地吞噬了小小的小屋。 就讓所有的回憶化為灰燼吧。 “李圖?別那麼大聲。” 李圖將視線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那裡。 在火焰的映照下，一個美麗的白頭發、美麗得令人害怕的少年站在那裡。 “是盧安嗎?” 李圖戰戰兢兢地問道。 少年竊笑：“當然了。李圖。” 李圖在顫抖。 他大致明白發生了什麼。 由蘇寧寧通過公會得到的情報，因為胡爾伯爵的壞習慣，又有一個奴隸被殺了。 那是一位美麗的黑發奴隸。找書苑 ｗww．zhaosｈuyuan.com 盧安的姐姐死了。 對盧安來說，那無疑是他最愛的姐姐，然而—— “蘇寧寧也好久不見了。最近太忙沒能見麵，很抱歉。” 然而，盧安卻和平時一樣，令人害怕。 盧安保持著平靜。不，不是在保持。 就是很平靜。 一點也沒有波瀾，盧安就站在那裡。 “差不多了，我想換個地方住。你看，我好歹還有點錢。所以才燒掉房子的。” 雖然盧安很平靜，但肯定是瘋了。 “我做了我想做的事。像現在這樣是不行的，我需要更多的知識，更多的力量。像孩子一樣是不行的，所以啊……” 盧安看著自己的家，它在燃燒。 “我得拜拜了。是吧，姐姐?” 盧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好像裡麵有什麼東西一樣。 李圖驚訝地看著他的動作。 李圖和蘇寧寧都問不出來，他把姐姐的屍體送到哪裡去了。 難道？如果李圖的猜測是真的，那該是多麼超乎常規的行動啊。 “你想做的事……是什麼?”李圖提出疑問。 對此，盧安隻是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盧安飄動著白發，站在火焰前宣布：“往上爬。為了讓他們知道我，不，我們是不是人!” 火焰熊熊燃燒。 李圖知道了，那個時候，盧安已經死了。 與姐姐遺傳的黑發相配的溫柔少年死了。 現在站在這裡的盧安是——白發復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