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一通闡述,皇帝隻是靜靜聽著。 “你的這些話朕都聽到了,你先回去吧,你的假期再順延一天。”皇帝說道, “謝陛下洪恩。”張曉。 “對了張曉,你可有字號?”皇帝問道。 “稟陛下,未曾有字號。”張曉說道。 “朕觀你胸中有丘壑,也是深明韜略之人,賜你明略作為字如何?隻是張曉,你除了明略,也要明道,更要明德。自古才高者多傲易折,就如孔夫子所言,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已。”皇帝告誡道。 “多謝陛下賜字。”張曉說道。 “高公公,你怎麼還在這裡?”張曉出了禦書房,發現高淮還在門口等著。 這時候張曉早已想起來高淮是誰了,那就是“高淮亂遼”的主角嘛。萬歷皇帝執政後期,缺錢缺瘋了,吵架又吵不過朝中文官,於是派出了自己親信的宦官,借著開礦的名義,搞的各地民不聊生,動蕩不斷。高淮就是被派去了遼東,也是招攬了一批地痞流氓給自己撐腰,肆意剝削遼東鎮軍民,搞的人心思亂,最後釀成了軍隊嘩變,高淮自己也是倉促逃回京城。 但是朝中大臣對此痛心疾首,把遼東的三個官員列為三大患,高淮就排第一個,認為高淮“淮之罪罄竹不足書矣”。 隻是張曉看著這個勤勤懇懇、至少看起來廉潔奉公的太監,實在不能把他和後麵那個大禍害聯係起來。 “張侍讀,我在這一直等著您,等會兒再把您送出宮門去。”高淮客氣說道。 “哪裡敢勞煩高公公,高公公留步,宮裡的這條路我還是會走的。”張曉趕緊婉拒道。 張曉七轉八繞出了宮,接著往丁家書局方向走去。 畢竟跟人家吃飯,吃到一半就跑了,太失禮了。雖然是老總臨時叫回去加班,自己也無可奈何。 “丁掌櫃,我回來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張曉進了書局,向著丁掌櫃打了招呼。 “張老爺忙完了呀?沒事沒事,能和張老爺一起吃飯,那就是小人的榮幸了,張老爺您都是忙著國家大事,不用專門回來。”丁掌櫃趕緊說道。 “真沒事了,我現在還是放假著。再說了,我們聊的事情還沒有聊清楚呢,能畫畫的人我找到了,準備去拜訪一下他,他也算我的同僚了。”張曉說道。 “是哪位老爺?”丁掌櫃問道。 “是董玄宰。”張曉說。 “董老爺可是仗義君子,千裡迢迢,護送老師靈柩返鄉。如今他已經回京了嗎?要是董老爺願意畫畫,多少潤筆費我丁某都要出,就是希望董老爺可以把原畫贈給我。”丁掌櫃興奮說道。 “董玄宰已經回京了,如今應該是還在家休息。我也不敢保證,不過也要去試一下。不過丁掌櫃你這裡有沒有一些好的書畫或者文房四寶?我需要借花獻佛一下,自己去買怕買差了,價錢我這邊也是照付。”張曉詢問道。 “講錢不是俗氣啦,不過張老爺你要等一等,我去庫房找找。”丁掌櫃放下算盤,進了庫房給張曉找禮品去了。 不一會兒,張曉拿著一套上好的筆墨紙硯,一些果品,還有張曉自己的精裝書作品,上門拜訪董其昌。 “董編修,在家嗎?”張曉到了董家,輕輕敲門道。 “是哪位?” “我是張曉。” “哦,張侍讀,請進請進。”董其昌見是張曉,趕緊給開了門。 張曉打量起自己這位不怎麼熟悉的同事,那也是儀表堂堂,隻是穿著頗為樸素,甚至還帶著孝。 “田師待我恩重如山,我決定效仿先賢,心喪三年,出門不方便,在家就是帶著孝聊表哀意了。”董其昌看著張曉的眼神,解釋道, “玄宰尊師重道,是吾輩楷模。隻是張某有一些事情,要勞煩董編修,實在不好意思。”張曉解釋道。 “哦,張侍讀有什麼事情需要吩咐?”董其昌問道。 “不知道玄宰有沒有看過這本拙作《征墨西哥記》?”張曉拿出了帶來送禮的那本精裝本《征墨西哥記》。 “自然是認真拜讀過,在回京的路上,也是看著這本《征墨西哥記》。”董其昌說。 “那就有要事要勞煩玄宰,就是我想出一本《征墨西哥記》的插圖本,早聽說玄宰你書畫雙絕,看你這邊是否有空。如果可以的話,報酬都好講,如果想要賣書的分紅也可以。”張曉開門見山說道。 “董某自然願意。不過這本《征墨西哥記》講的乃是異域的故事,董某怕畫的不好,沒能讓張侍讀滿意,比如裡麵講的玉米,董某就真的想不出來樣子。還有說美洲土人的武器,那個什麼黑曜石又是什麼樣子,我們好像也沒有這樣的經製武器。”董其昌說道。 “這個好說,大概樣子我會跟伱描繪,大抵不差就好,如果有實物的話我也拿給玄宰來看。”張曉說道。 “哦,那敢情好。我讀《征墨西哥記》也是讀了好幾遍了,確實是讓我大開眼界。張侍讀如此博學多才,難怪會得陛下和王閣老看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董其昌誇贊道。 “哪裡哪裡,董編修您才是正經科舉出身,我這隻是野路子。”張曉說道。 “張侍讀隻是久居海外,不曉得八股文怎麼做而已。觀張侍讀你寫的書、作的文,那都是條理清晰,言之有物,讀起來都讓人大長見識。其實你完全可以去教書了,哪怕是給太子教書,憑張侍讀你的本事都是綽綽有餘的。”董其昌由衷誇贊道。 “我張某哪裡敢擔當帝師的位子,隻是聖上要知道一些東西,我就盡己所能,給一些意見建議罷了。”張曉說道。 “張侍讀總是如此謙虛。不過張侍讀,我有一番話,可能沒有那麼中聽,張侍讀的寫的字也是太隨意了。”董其昌說道。 “讓董編修見笑了,我這字確實上不得大雅之堂。”張曉尷尬笑道。沒辦法,電腦打字多了,硬筆書法都難看,更何況毛筆字。雖然練了些時日,不過也是積重難返了。 “不不不,董某沒有要說張侍讀不好的意思。隻是張侍讀的文章,那相當一部分都是要載入史冊的,還是希望張侍讀到時候能給後世留下一副好的字跡。董某早年參加科舉,自以為才學過人,結果首次就落了榜,原因就是字跡潦草不雅。後來董某下定決心,也算是把字寫的好看了一些。其實練字就是練心,按理說白玉微暇不算什麼,隻是董某練字多了,就是多幾句嘴,張侍讀莫怪。”董其昌說道。 “哪裡哪裡,能得玄宰兄指點,張某求之不得。”張曉由衷感謝,這可是明朝頂尖的書畫家啊,願意跟自己說這些淺顯道理,多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