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您請。哎...小心臺階,您慢點...” 走出詔獄之時,徐安所受到的待遇,可謂是雲泥之別。 來之時,他被人像死狗一樣拖著雙腳進來。 出去之時,前方引路獄卒那點頭哈腰的諂媚之色,就好比對待自己親爹一樣。 隻因深牢裡那位“王相”的一句話:凡他所求,皆為我意。 便讓徐安從“死狗”身份,變作了“徐大人”。 而王也之所以願意相助的原因,這就要從他東窗事發一事說起。 但這現在並非徐安所關注的重點! 當務之急,徐禦史最想做的,就是先洗清自己身上的疑罪。 大景朝的定罪方式,大致有三種:疑罪、待罪、侯決。 疑罪,也就是被認定為有作案嫌疑,但並無實證,相當於現在的嫌疑人,可被傳喚、暫時性拘禁,但不入監牢。 算是比較輕微的罪名。 待罪,比疑罪稍重,已有初步證據表明此人觸犯了律法,但還沒有形成緝查程序上的證據閉環,可入獄,但罪名未定。 原則上,待罪之身八成會被定罪處罰,但也不是鐵定,猶有例外。 前首輔王也,現在便是待罪之身,入詔獄候審。 侯決,也就是所謂的等候判決。 這類人罪名已定,就等著何時執行而已。 在古代,一入“侯決”之罪,便等同於失去了所有人權。 徐安如今有“疑罪”之嫌,雖說這個罪名不足以被立馬判罰,但由於身出禦史臺,門第派係之爭,卻也令他險些被人私下給“做了”。 好在,有王也臨危救了他一命,這才得以走出詔獄。 但他並不認為自己已經安全,反而是陷入更大的危機之中。 王也何許人物? 即便是深陷牢獄,這位前任宰輔依然可以呼風喚雨,手眼通天。 禦史臺慘案才剛剛發生,他便已然了解了全部案情,更知道如今整個臺府就隻剩下徐安一人。 擁有如此手段之人,豈會甘願留在詔獄? 又怎會隨隨便便出手相救? 王也救了徐安一命,自然是想從徐安身上得到什麼回報,這點毋容置疑。 而就在監牢的片刻對話之中,徐安融合前身的記憶,就已猜透了王也心中所求。 但他並未明言,隻因一旦說出口,便相當於掌握了王也“不能說的秘密”,這種結果是危險的。 王也隻要走出詔獄,且不說能否官復原職,第一件要做的事...恐怕就是清理威脅。 那麼,身懷“隱秘”的徐安,豈非就是首當其沖的清理目標? 故此,裝傻充愣是必須的。 但好在...王也之所求,唯徐安不可為! 這點,倒是暫時給徐安戴上了“免死金牌”。 加上禦史臺吏員,包括禦史大夫在內,三百餘人命竟在一夜之間,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被人殺光,然後縱火。 兇手膽敢冒天下大不韙,在天子腳下行此“滅門”之事,定然不會輕易放過任何漏網之魚。 徐安的前身嫖娼,僥幸逃過了一劫,當真是幸運嗎? 那倒未必! 兇手肯定會找上門來,清理他這最後一隻“咬人的狗”。 換言之,徐安現在非但沒有任何安全可言,乃至於陷入了雙重危機。 一麵來自於下獄的王也,一麵來自於禦史臺慘案的兇手。 徐安若想活著,就必須自救! 而以他前世“阿sir”的思維推定,王也下獄,必然涉及到了朝廷黨派之爭,與帝王權術的介入。 禦史臺滿門被殺,兇手的大致身份也幾乎可以敲定。 能殺官者,必屬官身! 禦史臺乃三品司衙,整個朝廷之內,誰有能力一夜之間將三百餘名官吏殺害? 誰能?誰敢? 你若說是尋常逆匪所為,那麼連豬都不會相信! 這個兇手,必然來自於朝廷,且身具高位,殺人之後還能全身而退,可謂手眼通天。 目標指向,便是朝廷大員,黨派所為之舉。 徐安想要自救,唯一的辦法就是挖出這個手眼通天的“兇手”! 但兇手的嫌疑,指向了朝廷大官,乃至於某個顯赫的黨派。 官員,豈是你能隨隨便便就能查的? 當今朝廷,能查官員者,除了皇帝親令,唯禦史臺也。 但禦史臺已滅,隻剩他徐安一人... 不過,臺府雖滅,權力卻還在! 徐安要自救,就必須先拿到臺府緝查官員的權力。 隻是,他現在有個“疑罪”在身。 疑罪在身,就等同於暫時停職。 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拿回自己的職權。 而能賦予他職權,且理論上可以絕對相信的,就隻有皇帝。 故而,麵聖乃事出必行! 詔獄在大理寺,走出大理寺門外。 徐安見到麵前停了一輛馬車,獄卒殷勤地在他腳下放了一個上車用的木凳子,諂笑道:“徐禦史,是要往哪裡去啊?若不想回家,卑職在城西有座別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有兩名美嬌娘在那候著...” 徐安走上馬車,在車頭停留了一下,目光掃向獄卒,淺笑道:“哦?你有別苑,還有美嬌娘?送給徐某的嗎?” 獄卒笑著,大方道:“可以!隻要徐禦史喜歡,拿去又如何?” “豪氣!一座別苑,外加兩個美嬌娘,你隻不過是區區獄卒,俸祿微薄,何來如此手筆?那兩個美嬌娘是你私養的姬妾吧?就這麼輕易送給徐某了?” “王公已說,徐禦史所言,便是他所意。區區姬妾與宅院,何足掛齒?” “但你可知,此舉乃為色賄徐某?徐某一旦復職,可責你下獄!” 一聽此言。 獄卒立馬色變,慌忙道:“這...徐大人...可不能這麼開玩笑呀...” 徐安哈哈一笑,擺袖道:“念你一片好意,徐某就當你沒說過。去梧桐三巷吧!” 說完,便走進了車裡。 “是!” 獄卒這才緩和,暗示車馬開動。 而徐安前腳剛走,後腳那獄卒臉上就浮起一抹厭惡和憤恨,自語道: “呸!狗東西,得了便宜還賣乖!若不是王公有言,老子會伺候你這條小狗?” “汝奶奶個熊!” 同一時間。 車廂中的徐安似有感應,忍不住打了噴嚏,暗道:定是那獄卒表裡不一,在背後罵我。 不過,這禦史臺的權力還真大,不僅可以審查起訴官員,直諫皇帝,還負責反腐敗,簡直就是律政署和ICAC的組合體啊。 嘿嘿,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