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建製,一寺卿兩少卿三寺正,底下還有左右寺丞,以及眾多捕頭。 相比之下,禦史臺的建製,則相對簡單。 除禦史大夫這個主官之外,尚有兩位禦史中丞為副官,下來就是無數個禦史中侍郎,分管監察各道的官吏。 在架構上,並不復雜。 而兩位禦史中丞分管殿院和察院,各司其職。 殿院,主管宮廷、朝堂禮儀、紀律的糾察。 在這點職能上,殿院和禮部在的管轄權上有些重合,但並不沖突。 因為...禮部能管的,禦史臺殿院都能管! 禮部不能管,不敢管的,殿院都能管、敢管。 例如祖製宮規規定,為了彰顯皇後母儀天下的高貴位置,太祖皇帝定下規矩。 凡後任皇帝,每月必須寵幸皇後一次,以便盡快誕下嫡皇子。 這是宮規,也是禮表。 除太祖之外,後續的皇帝原則上都必須遵守。 禮部就是管這些祖製禮儀,負責皇室出行、嫁娶、操辦皇家大事的。 要是皇帝不按祖製辦事,或者陽奉陰違,通常情況下禮部並不敢管,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禦史臺察院就敢去管這些事! 比如,這個月皇帝沒有去陪皇後睡覺,或者皇後一直不能懷孕...那麼,殿院就開始糾察宮闈秘事了。 與此同理。 禦史臺沒有出事之前,徐sir就是殿院的中侍郎,管錄事以及宮廷巡查。 在前身的記憶裡,還有關他巡視後宮的信息。 原則上,皇帝的後宮入夜以後,就得立馬封禁,閑人勿入。 謹防後宮嬪妃出軌,或者宮女與侍衛茍且,有傷風化。 除了太監和皇帝以外,任何“帶把兒”的都不能擅入,否則就是犯了大罪。 但事實上,殿察禦史在有禦林軍陪同的情況下,卻也能進入後宮巡視。 這就是禦史大人的特權。 而察院,就是具體負責監察各大官員的強力部門,所謂的言官,膽敢罵皇帝的人,大多都來自這個禦史臺部門。 哪個官員的資產,與職位收入嚴重不符,徇私舞弊者,就是察院的監察對象。 民間出現什麼重大輿情,百姓深有怨恨,想彈劾、舉報某個官員,都歸察院管理。 上至王公貴族,下至黎民百姓,無所不察。 三品以下官員,隻要有表象證據,察院禦史皆可先留置,再細查。 三品以上的官員貪腐舞弊,由禦史大夫上奏後,也可以即刻收監! 大理寺有詔獄,廷尉府有天牢,刑部有刑獄。 禦史臺也有自己的臺獄,是可以將自己的犯人獨自關押的。 可見,察院權力之大。 不過話又說回來,監察禦史的權力雖大,但隻針對在官員犯事的時候有效。 如果是在遵紀守法的情況下,他們的地位可沒有想象中那麼高,加上禦史做的都是些得罪人的事兒,因此名聲都不怎麼好。 整個禦史臺,禦史大夫正三品,禦史中丞次之,為正四品,或者從四品。 在同僚眼中,不犯事的話,也就隻用給這三位正副主官一點麵子。 下麵的禦史中侍郎,都是七品的官位,顯然不入權貴的法眼。 要知道的一點是,在景都,七品官員那可是一抓一大把的存在。 就拿大理寺來說,一個尋常的捕頭,都可能是正七品! 刑部的牢頭,能穿紅衣的,都是從六品,大於七品。 眼前這個絕美的女捕頭,竟然腰懸五品寺印,儼然乃寺正級別以上。 生生比徐安高出了幾個官階,按理說,徐sir確實應該喊她一聲“大人”,而不是捕頭! 但能入禦史臺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桀驁和風骨,甚少對人卑躬屈膝。 要不然,一見上官就慫了,還怎麼監察百官,死諫皇帝? 故而,此時徐安雖知道女寺正官階在自己之上,倒也沒有立馬行禮,而是淡然坐下,淺淺微笑。 女寺正見此,顯得有些不悅,冷聲道:“你是瞎子,還是聾子?聽不到本官說話嗎?叫大人!” 徐安瞄了她一眼,正襟道:“我既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而是處子!” “你...大膽!” 女寺正一聽徐安口中的“處子”,不知為何,竟俏臉一紅,忽然感覺到自己被調戲了一般,微怒道:“你敢對本寺正出言無禮?本官問你是聾子還是瞎子,誰問你是不是處子了?” “你是不是處子,與本官何乾?” 徐安淡定笑道:“我既能自己上車,又能回復過你的話,那便說明我兩樣都不是。寺正多此一問,豈非是別有深意?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換著法子想知道其他的?嗬嗬。” 他半開玩笑的調戲道,顯得極為輕鬆,不卑不亢。 五品寺正又如何? 我又不是你大理寺之人,何須給你麵子! 相反,你若是稍微有點徇私舞弊,那就等著來求我! “你...” 女寺正沒想到徐安竟絲毫不怕她,還淡定自若的樣子,臉色極為不爽。 要知道,大理寺緝捕行事雷厲風行,手段殘忍,素來被人稱作“活閻羅”。 一般人入詔獄,即便不死,也得剝層皮。 景都百姓一聽聞大理寺緝捕辦案,皆退避三舍,唯恐禍及己身。 但麵前這個小小七品禦史,居然一點都不怕? 這點倒是讓女寺正稍稍意外。 頓了頓,女寺正似乎想到了什麼,倒也沒有繼續和徐安糾結。 穩了穩情緒後,斜眼道:“你一個疑罪之身,小小禦史,死到臨頭了還不自知!居然還敢與本官胡謅亂扯?” “哼!不過也罷!你生死之事,與我無關。別以為那位...就能救得了你!” “這次,本官隻負責帶你去麵聖,你生死自負!” “還有,你若能有命活著出宮,就回去跟義父說...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他...以後這樣的事,讓他找其他人!” 說完,便扭頭轉過一邊,冷若冰霜之色。 徐安聽此,微微皺眉,頗感意外道:“王也是你的義父?” 女寺正卻冷哼不語,並不願搭理的樣子。 徐安又自顧問道:“本官初入朝堂,對朝野大臣還甚不熟悉。但倒也略有耳聞,王也膝下隻有一名義女,那便是前任隴西軍副將唐敖之女,唐慕清。” “但此女一直就職於羽林衛,何時進的大理寺?你是不是她?” 女寺正仍不是理,甚至轉身背對著他。 徐安倒也不會自討沒趣,她不答,也就沒有繼續追問。 一會兒後。 馬車在宮門前停下。 二人先後下車,步入皇宮的途中,女寺正唐慕清才復而開口,道:“聽著!此番正值午朝,本官會借著查案湊事的名義,將你引見上殿。” “但你要自知,什麼話應該說,什麼話不能說。可知?” 徐安抬手有禮道:“多謝唐大人,但徐某有一個不情之請。唐大人引見之時,不必找其他借口,就直說我有線索可揪出禦史案的幕後兇手,請陛下給我自證疑罪的機會。” 唐慕清一驚:“什麼?你有禦史案的線索?什麼線索?案發之時,你不在京都,且剛剛被釋放,甚至連案件的具體始末都不知,何來的線索?你莫要信口雌黃!” 徐安卻是輕笑:“唐大人想知道,一下殿上聽著即可。” 唐慕清冷冷一哼,“你最好別說謊,否則,那可是欺君之罪。” 說完,便快步向前。 來到朝堂大殿門外。 唐慕清與守在門外的禁衛耳語兩句後,便扭頭對徐安說道:“等著,本官叫你再進來,不可擅越。” 徐安點了點頭,正襟站在門外。 幾分後。 就他立身的這個位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可以聽到百官在殿內說話的。 或許是唐慕清已經當眾說明了自己的來意,百官說話的聲音頓時變大,顯得頗有不悅: “禦史中侍郎徐安,他有禦史案的線索,想麵聖?” “此子有疑罪在身,有何資格麵聖?” “對啊,一介七品小吏,且剛入職臺府,尚無經驗,又並非緝查部門,如何能有此案的線索?” “哼!怕是此子信口雌黃,意圖欺君,以掩蓋其罪!” “沒錯!此黃口小兒,乳臭未乾,有何能耐?” “陛下,此子狡詐,有欺君妄言之嫌,臣以為他不宜麵聖。” “唐寺正,好歹你也是堂堂大理寺吏員,負責京畿緝拿,怎可受此賊蒙蔽,將之引入宮中?” “大理寺已找到其與林縣縣令周北倉私相授受的證據,可待罪還押,他焉能麵聖?” “陛下,臣請杖責禦史犯官徐安!” “...” 百官頓時一陣議論,卻是清一色的反對徐安覲見,甚至還有人提議杖責。 可見,這禦史臺之人在朝堂上是何等的不受待見,謂之“公敵”怕也不以為過。 徐安聞言輕笑,眉目一轉,暗道:好吧,看來本禦史是不怎麼受歡迎啊... 但,皇帝的麵...我不能不見! 既然他們將我禦史臺稱作“狗窩”,禦史臺之人皆為“瘋狗”,那麼我就隻有亂咬人! 等下...你們可都別來求我! 徐安黠笑了起來,而後大步走進大殿,也不經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