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天雷王朝(1 / 1)

奉溫煦用衣袖捂住了口鼻,過了一會兒他的親兵回來了,並沒有帶著嚴彰阿和嚴雪,他的身後卻跟著捕蝶郎趙五。   奉溫煦皺眉:“怎麼回事?嚴彰阿和他女兒呢?老五,你上來作何?”   趙五上前一步,湊到奉溫煦耳邊:“稟公爺,有上諭!”   奉溫煦心頭一動,對左右大聲道:“你們都退下。”   接著就要下跪接旨。   趙五一把將他托住,對他道:“沒有明旨,是口諭,公爺聽著就好。”   奉溫煦點了點頭。   趙五正色道:“著唐洲捕蝶郎指揮使趙五秘密押解嚴彰阿進京,不得有誤,欽此。”   奉溫煦呆住了,憤怒、委屈、質疑各種負麵情緒一時間都湧上了心頭,他的聲音都變了,他指著城外的五雷軍對趙五道:“老五,國事糜爛至此,皇上和太後…”   “公爺。”趙五打斷了奉溫煦的話:“你我身為臣子,不應當如此妄議聖意。”   奉溫煦深吸一口氣,道:“好,帶他走吧。”   趙五:“啟稟公爺,如今嚴雪找到了,她我也要帶去京城。”   奉溫煦憤怒了:“旨意上有說要帶走嚴雪嗎?”   趙五:“公爺,您效忠的是朝廷,我們捕蝶郎是皇上的鷹犬,隻效忠於皇上。”   奉溫煦閉上眼一揮手:“帶她走吧。”   大炎永徽三十九年三月三十一日夜,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唐洲城外的人在等著黎明帶來的曙光為他們指引通往新時代的道路,城內人蟄伏在黑夜中借著無垠的夜色來掩藏內心的恐懼。   巡撫衙門大堂,奉溫煦伏在案上奮筆疾書,三月末的夜依舊是寒氣逼人,可他的額頭上已經浮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寫完這張紙,他把墨跡吹乾,然後小心翼翼的放進旁邊的信封中,澆上烤漆,蓋上自己欽差的封印。   他把這封信交給了信差,信封上的正中赫然寫著:“臣唐洲欽差奉溫煦謹奏。”   這是他給遠在奉天城中的永徽帝最後的交代。   卯時初,東邊與天相接的地方泛起一抹魚白,然後一輪清朗鮮明的紅日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晨光照耀過來,鋪滿了整片唐洲大地,緊接著一聲悠揚悲壯的號角聲響徹雲霄,伴隨著第一縷晨曦的指引,五雷大軍開始攻城。   大炎永徽三十九年四月初一,東洲五雷教率五十萬災民大軍開始攻打炎朝南方重城唐洲城,這座古老的城市自從大炎開國以來一直相安無事,終於在這一天又一次被兩個政權推上了歷史的潮頭。   四月五日,五雷教豹王韋尚義率騎兵三千擊敗直隸兩萬援軍,占領唐洲城北邊重鎮洛河鎮。   四月六日,鶴王李鶴忠率騎兵四千繞過唐洲城,急行軍兩天找到西北炎軍主力,大敗之。   四月九日,虎王蕭佛寅親督二十萬五雷軍攻城,大戰三天,屍積如山,血流成河,唐洲城城墻被猛烈的炮火削去了半米。   四月十日,炎軍西北軍、直隸軍合軍一處,集結成三十萬大軍對五雷軍右側陣地發起攻擊,龍王韓霜坐鎮軍帳,親自指揮右翼軍隊作戰,三拒炎軍。   四月十一日,炎軍守城軍與援軍聯合出擊,炎軍主帥周述親率城中三千騎兵正麵沖擊五雷軍戰陣,以傷亡半數的代價深入戰陣八百米,周述拚死向天王慕容煜擲出銀槍,意圖斬首慕容煜,銀槍刺中慕容煜的黃金戰車,逼的慕容煜移王帳後退十步。此戰周述誌在殉國,其部將拚死相救,突圍後僅剩四百騎   與此同時,炎軍直隸援軍主將寧向輝率領五千騎兵沖擊五雷軍左側戰陣,炎軍西北名將宗近昌統帥二十五萬步兵主力在同一時間對五雷軍右側戰陣發起了總攻。   五雷軍鹿王陸神機未卜先知,早在戰陣的左側組成了十層拒馬陣,炎將寧向輝五千騎兵陷陣如陷泥潭之中,寸步不進。鶴王李鶴忠趁此機會親率勇士絞殺騎兵,炎軍在左側戰場死傷慘重,陷陣之後未建寸功,五千騎僅剩三千騎突圍。   龍王韓霜在戰陣右側以十五萬的兵力抵擋炎將宗近昌,二十五萬炎軍輪番上陣猛攻,卻不料韓霜布下的防線固若金湯。豹王韋尚義親率騎兵沖擊敵陣,殺敵數萬,炎軍皆懼豹王威名,宗近昌被逼退兵。   四月二十四日,分散在唐洲城各個戰場的五雷軍應天王慕容煜召喚,集結唐洲城下,五雷軍增兵三十萬,天王慕容煜下令對唐洲城發起總攻。   這一戰,血染河山,無比慘烈的戰爭持續了六天,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帝功成又何止是萬骨枯,雙方的屍體堆滿了唐洲城外墻下,他們身體裡淌出的血匯聚在一起,沿著冰冷的城墻一直流淌到地下,滋潤著這片亙古不變的土地。   大炎永徽三十九年四月三十日,唐洲城淪陷。   這一日,奉溫煦抬著周述,領著剩餘的炎軍從北門倉皇出逃。   這一日,六十萬五雷軍接管了唐洲城,對城內百姓秋毫無犯。   同樣是這一日,奉溫煦出逃之後,五雷軍尚未進城之前,在唐洲城的臬司衙門地牢裡,何椿為楊壽光打開了枷鎖。   楊壽光回到原本屬於自己的大堂,他看著滿眼絕望的何椿和胡儀,三人抱頭痛哭。   楊壽光:“事情怎麼到了這個地步?”   何椿搖了搖頭:“中堂快走吧!還來得及。”   “走?”楊壽光慘然道:“我們能走到哪裡去?”   胡儀:“去奉天,去宛洲,或者去西北。”   楊壽光深嘆了口氣,道:“我是唐洲巡撫,唐洲失陷,我能去哪裡?你們快走吧!”   “中堂!”何椿和胡儀一把拉住楊壽光的手,胡儀道:“唐洲的事情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對得起朝廷了,更何況朝廷這樣對你,你為什麼還要這樣?”   楊壽光的眼神中閃出一束光來,他道:“我是讀書人,是大炎朝的兩榜進士,我更是唐洲的父母官,哪有父母看著自己子女受難自己跑的道理。你們都走吧,給我一把刀,我自己去殺賊。”   何椿和胡儀對視一眼,他們眼中都閃出了光,那是種忘乎生死決定共赴大義的光,他們扶住楊壽光,而後都後退一步,向他跪下:“屬下拜見中堂,願追隨中堂殺賊報國。”   這一日,原唐洲巡撫楊壽光、布政使胡儀、按察使何椿,帶領著唐洲城內最後的守軍和五雷軍進行了巷戰,三人皆以身殉國。   大炎永徽三十九年五月初一,五雷教踩著堆積如山的屍骨在唐洲城建立了新的政權,唐洲城改名為天京城,五雷教把國號定為雷,是為天雷王朝,也稱十方天雷真國。   六月至八月,炎朝三次興兵討伐雷,皆無功而返。   十月入秋,天王慕容煜授帥印於虎王蕭佛寅,虎王領兵三十萬南征宛洲、浙洲;豹王韋尚義領精騎兩萬北伐直隸;龍王韓霜領兵十萬,肅清唐洲境內所有殘餘炎軍勢力;鶴王李鶴忠帶著牛麻和馬洪回到東洲,籌建新軍鎮守大後方,而鹿王陸神機則與天王慕容煜坐鎮唐洲城。   奉天城   “諸位,我剛從兵部那裡跑腿回來,我聽說今日前線又來了戰報,王師大敗!”   “哎!都一年了,這可如何是好!”   “這真的是恥辱!”   “這都連敗了幾仗了?”   ……   “莫議國事,莫議國事!”一個花甲老儒拍著桌子,對剛才幾個年輕翰林道:“國事豈是爾等能妄議的?再胡謅下午捕蝶郎就把爾等抓了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此人說話,方才幾個青年翰林頓時焉了七分,對老儒作揖道:“是,王教授!”   “哼!”王教授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他們,俯首繼續編撰《乾史》。   可沒過多久,王教授臉上浮現出難色,他望向旁邊的一個年輕後生,輕聲喚道:“鉉錚。”   黃鳳清從堆積如山的案卷中抬起頭望向老儒:“王教授?”   王教授臉上擠出一抹和善的笑容:“嗬嗬,鉉錚啊,關於乾代宗的有些事情,老夫有幾個地方想問一下你的見解。”   黃鳳清擱下筆,恭敬地道:“《乾史》還是王教授鉆研的深,您這是在提點我。”   王教授老臉如菊花般燦爛的綻放:“哪裡哪裡,一起切磋!”   王教授道:“乾代宗時,國舅何進實掌朝政,這段時間可否稱作外戚亂政?”   黃鳳清思索片刻,搖了搖頭:“學生認為不可一言概之,何進雖然在朝中專橫跋扈,黨同伐異,但確實也做了幾件好事,其中貫通南北運河便是功在千秋,不能稱之為亂政。”   王教授難為道:“可若寫何進的功績,會不會給後世留下外戚乾政的典範?”   黃鳳清思索片刻道:“王教授所慮極是,學生認為可以把乾代宗對何進的批言一字不差搬進《乾史》中,其中‘罪在驕扈’一詞,可警後世。”   王教授聞言大喜,連連稱善,又問:“何進死後,代宗失權,後代宗還政於仁宗一脈,這可否寫成代宗禪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