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世界觀繼承《時間折疊》) 他們都不辭而別, 但, 我們的名字告訴了—— (1) 我叫易辭憂。我討厭文字,因為它總是冷冰冰的,擺在那沒人讀就會是沒有感情的東西罷。我也喜歡文字,因為它可以把過去的東西緊緊地留在紙上,減輕對心裡的壓迫。 下麵是我6歲時的一篇日記。 2009年8月15日,陰,心情:忐忑的開心。我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這幾個月爸爸都不讓我出門,他和媽媽每天都要出去,很晚才回家。爸爸教我寫日記,讓我記下自己發生的事情,過得有qu些。可是我覺得沒多少事情可以寫,但今天不一樣,我悄悄地跑出去玩了! 我真的bie得很煩,所以拿著dan珠偷偷跑出門了。今天是陰天,天空灰mengmeng的,每個小巷子幾乎都沒什麼人。我看著它有點害怕,但還是找到一處離家很近的小巷子就蹲下玩了。可是玩著玩著,我身後不知道從哪冒出的一個大哥哥把我zhuang倒在地上,不過他也倒在地上了。我當時很痛,但是沒有哭,爸爸說過男子漢不能隨便就哭bi子。然後那個大哥哥立馬站起來拉起我,連忙問我有沒有事,我說沒有事隻不過我有一顆dan珠不知道飛哪了。大哥哥沒有應我話,他隻是呆呆的看著我的眼睛,一會後拿出一塊pai子遞給了我。然後摸我的頭說小朋友你要開開心心的好好生活,說完就快速地跑了。我當時隻關心我的dan珠飛哪了,隨手接下後說了一聲好的你可以幫我找dan珠嗎?他應該沒有聽到。找了很久也沒找到,那就suan了吧,加上時間有點久了,我就回家了,他們沒有發現我出去了,哈哈哈哈。 爸爸應該不會看到這篇日記吧?他看到的話會揍我的。不行不行,一定要cang好好的。還有,那塊pai子上寫的是平安喜樂。 之後父親真的沒有看到這篇日記,包括母親。 依稀記得第二天…… “辭憂,起床了。媽媽來掀被子了哦。” 朦朧中聽到媽媽上樓的聲音,我趕忙從床上爬起來,穿好了衣服。 媽媽開門進來,她今天像往常一樣先擁抱了我,可是,今天的擁抱感覺好重,仿佛跟今後的擁抱加在一起的份量一樣。 “我想吃麵條,媽媽。”我揉著睡眼。 “早就做好了,下樓吧。”媽媽摸了摸我的頭。 我和媽媽一起下樓,爸爸也站在桌前微笑等待著我們。就是這麼一個平凡的早上,不知道過了多少次這樣相同的早上,此時它卻讓我感覺很沉重。 飯後,“辭憂,爸爸和媽媽出門了,吃的都在老地方,乖乖等我們回家。”爸爸說完就轉身和媽媽離開了。 就那麼一瞬間,我似乎看到了媽媽的眼睛有點紅,就像我哭的時候一樣紅。應該是我看錯了,大人是不會哭的。 …… 到了晚上,一聽到鑰匙孔哢哧哢哧的響聲,我就立馬飛奔到門前等候,可是開門的隻有爸爸。 “爸爸,媽媽呢?” “你媽媽有點事,去了外婆家,過幾天回來。”爸爸說話的時候我看不到他臉上的任何表情。隻是乖乖點頭,可是我真的很想她。 爸爸抱著我坐在沙發上給我講故事,說我要像書裡的主角一樣勇敢,善良才會是一個男子漢。但今天他有時講著講著竟然會發呆!正當我快睡著的時候,門鈴卻響了。 我跟著爸爸起身去迎接,這幾個月忽然有客人來訪,讓我有些驚喜,心裡猜著是誰。門打開的那一刻,那人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口罩還一塊戴了好幾個。 “辭憂,快去倒水,你大伯來了。”爸爸朝我擺了擺手。 一聽是大伯,我非常開心,連忙把水端了過來。他對我非常非常好,以前經常帶我去遊樂園,買玩具和吃的。大伯一邊接過水,一邊摘掉口罩。我才看清楚他的臉。 “辭憂,想不想大伯啊?” “想!” “我先和你爸爸說點事,然後再來找你哈。”大伯慈祥的笑臉讓我覺得無比溫暖。我應聲點頭,然後他們就走到了臥室說話了。 可是我在客廳也能聽到一點他們說話的聲音。 “易兄,抱歉當時沒及時趕到,我真的很痛心。” “沒關係,這本就是我和阿慧(我的母親)的責任,她對得起這份責任。” “黎哥,我的處境真的很糟糕,政府那邊實在沒辦法,我的心已經死了一半,另一半就拜托你了。” “辭憂的事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直到你回來那天!” …… 他們出臥室之後,爸爸就讓我跟著大伯走。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間我應該去睡覺。爸爸送我和大伯出門,有輛車早停在了門前。 “辭憂,過來再讓爸爸抱抱你。”爸爸蹲下身子,微笑著等我。 我飛快地撲到他的懷裡:“爸爸,為什麼我要和大伯離開家?你不和我們一起嗎?我什麼時候回家?” 爸爸沉默了一會,然後用最溫柔的語氣說:“你就是去玩幾天,過幾天爸爸就去接你呀,好嗎?” 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我應該是渴望去玩耍的,為什麼此時卻那麼不願意?為什麼今天不能像往常一樣全家都在睡覺?為什麼爸爸的這個擁抱給我的感覺和早上媽媽的一樣? “嗯好,你和媽媽一起來接我。”我帶著哭腔。 爸爸起身,他沒有說我流眼淚,因為他也流了。 “這個給你,你要勇敢地生活,快快樂樂的生活。”爸爸遞給我一把軍刀。 我不知何時接過,忽然想到了什麼。從兜裡拿出那塊牌子遞給了爸爸。它像寶貝一樣被爸爸珍重地放在衣服的內側兜裡。 …… 我的視線隨著車逐漸移動,把微笑著的爸爸落在身後,也包括6歲的我。 我清楚記得,那塊牌子上寫著:平安喜樂。 毫無疑問,這是一次離別,毫無別念,那一次我不以為然。 (2) “易辭憂!還在睡懶覺,這次我必須揪著你的耳朵下樓不可!” 我被這陣陣厲聲吵醒,立馬從床上跳起,趕忙穿衣。 房間門被踹開,黎莫愁氣勢洶洶的朝我撲來。 “疼!” “還知道疼啊,我爸媽都快到家了,趕緊幫忙搬貨。” 她真的揪著我的耳朵下樓了! 大伯和伯母帶著貨在家門前的馬路邊等候,我捂著耳朵出門,莫愁拉著我的袖口促使我快走。 我叫易辭憂,今年18歲。在大伯家待了12年,黎莫愁是大伯的女兒,跟我同歲,別看外表文文靜靜,那脾氣夠我喝一壺的。12年前,一場病毒開始在這座城市蔓延,波浪式的勢頭持續到現在,但是越來越嚴重了。專家將它命名為羅克病毒,它通過皮膚接觸就能傳染,聽說最近變異成空氣傳播了。感染者的皮膚會瘙癢潰爛,之後就會腐蝕,蔓延到內臟,此過程很痛苦,許多人被它奪走了生命,它無法治療!醫學家至今未能成功發明疫苗,但是近些年有些突破。人口,物資都非常短缺,現在政府嚴格管控,統一每月一次分配物資,今天大伯和伯母就剛把物資領來。 另外像我和莫愁這樣的孩子都是在線上學習,所有知識都是在網上學的,都沒出過門,上過街。我知道的隻有這麼多了。 現在,我依舊在等著父親帶著母親來接我。 把物資安置好後,一家人就坐在一起吃起午飯。 “終於吃飯了,伯母,還是你做的飯菜好吃!”我端著碗大口吃著。 “要不是某個人又睡懶覺耽誤搬貨的時間,早就吃上咯。”莫愁瞥了一眼吃飯的我。 大伯一邊夾菜一邊說:“不礙事,又沒什麼正事忙,慢一點無所謂。” 莫愁瞪了一眼大伯。 “那你為什麼偏偏要臨時叫我醒,而不是早早地叫我。”我看著她說。 莫愁的表情很難看,如果大人不在這的話,我是免不了一頓毒打的。 “誰讓你天天熬夜?我沒有早早叫醒你是怕你睡眠不足精神萎靡!”莫愁的眼神像針一樣刺向我。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裡顫抖了一下。 熬夜是因為心裡的問題一直沒有解決,父親究竟去了哪裡,母親呢?我的未來又在何方?父親送我的軍刀我一直放在身邊,雖然大伯說很危險,但是我很執意,一直堅持到現在。每當看到它時,總會想起那天父親的臉和擁抱的溫度。有時候在夜的朦朧裡,我會情不自禁地抽泣。 “對不起!”我低頭誠懇地說。 “好啦好啦,你們兩個老是拌嘴,真是家裡的活寶。這次該誰洗碗了?”伯母微笑著,分別給我們夾了塊肉。 “我來吧,我自願洗一個月。”我看著伯母說。 “這可是你說的,本來今天就輪我,但是你小子態度不錯,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你的要求咯。”莫愁得意地笑著。 此時我心裡真的很想知道——她是怎麼知道我熬夜的?。 (3) 一個月後。 電視上正播著羅克博士與t博士的合作進展,他們被譽為“群眾的救星”。看著他們堅定的眼神和運籌帷幄的樣子,我也深深地的敬佩他們。我看電視有個習慣,就是喜歡手中玩轉著我的軍刀,但這次沒有,因為大伯昨天跟我借走了說今天運貨可能用得上。 莫愁拿著削皮的蘋果遞給我,她看著電視說:“這個t博士真的是為百姓做事的,他的的確確研究了好多病毒的疫苗,隻是這個羅克不知道哪來的專家,查不到底。所以我隻看好t博士。” “他估計也是有點實力的,這個病毒就是他發現的呢!還以他的名字命名,說明還是有實力的。隻要這次的疫苗研製成功,管他有沒有底,他照樣可以是英雄。”我吃著蘋果。 “嗯,隻要這個奇跡創造出來,的確不用在意這麼多。” 莫愁看了看窗外,臉上出現一絲疑惑, “奇怪,平時這個點爸媽應該快回來了吧?” “再等等,應該快了,這次我先煮飯等。” 嘟嘟嘟——嘟嘟嘟—— 一聽到家裡的座機響了,我和莫愁趕忙跑過去,她一把拿起電話。 “喂,請問這是是黎銘的家嗎?我是負責物資區的安保人員。” “嗯對,請問怎麼了?” “今天的物資地爆發了動亂,你家來要物資的人受傷了,趕緊來接一下!” “什麼?!傷得重不重?你們安保做得這麼差嗎?不會直接送醫院啊!” “嘟嘟嘟——”電話突然掛了,整個房間一片寂靜。 我聽到這震驚地呆住了,莫愁氣得快站不穩了。這種消息對於我們來說簡直是天塌了下來。我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搖了搖莫愁:“先別傷心了,咱去接人要緊,導航過去。” 莫愁家還是有條件的,兩人一人一部電瓶就出發了。書上說遇到緊急受傷的事可以打急救電話,可是我打過去就被告知醫院早就沒空位了,現在醫院走廊全是人! 一切的景物都被一層灰蒙蒙的霧包裹,空氣中還夾雜著些許火藥味。這一路上幾乎沒什麼人,與我小時候的記憶相同的是那些冷冰冰的建築。 下車後的一路上莫愁都挽著我的胳膊顫顫的發抖,我自然也是很害怕,我們的眼神裡都是對這外界周遭的恐懼!但是爸爸從小就教我做男子漢,我知道此刻我要裝作鎮定,甚至保護這個女孩。 在遠處就聽到物資區此起彼伏的哀嚎,當我和莫愁趕到那時,有塊地上一群人被綁著排成一排,特警正拿著槍死死地盯著他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有好多人都癱坐在淩亂的物資上,受傷的,流血的,保安們也都一副戰損樣。莫愁的眼睛一直飛速地轉著,用力地尋找伯父母。 很快,莫愁和我幾乎同時看到了他們,她一把拉著我飛奔過去。大伯正虛弱地閉著眼睛躺在地上,伯母摻著大伯,臉上流露擔憂和無助。當伯母看到我們後激動地流淚:“啊,孩子們,嗚嗚嗚嗚,你們怎麼來了,嗚……” “媽,我們來了,不用怕,有什麼事待會說,但是醫院人滿了,現在我爸該怎麼辦?”莫愁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樣子,其實我知道她是裝的。 “家裡有些葡萄糖和藥品,先回家吧,這是點刀傷而已,不礙事。”大伯用顫抖的聲音說出,試圖想用這句話來安慰我們,可是他的語氣非常弱。 “眼下沒別的辦法了,如果去醫院排隊估計都等不到,先回家處理吧。”我堅定地眼神掃了一眼他們,就立馬去扶起大伯,把他背上。 在大伯的背離開他趟過的那一處地上,有一大攤沒乾透的血漬,盡管伯母已經采取了止血措施。看到後,莫愁的強裝鎮定瞬間被擊潰,她哭了,爆發式地哭了。伯母在一旁安慰著… 就這樣,我背著大伯,莫愁小心地牽著伯母。這一趟接人算是成功的,不知道為何我和莫愁就算非常害怕離也要一往無前,這大概是因為眼中有家人,心裡有親情吧。離開這個遍地都是創傷的暴亂區,沒人再看一次那塊血漬,除了我。仿佛它越發深邃,深深在我心裡烙印。 不知道今後是否會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