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備司的大牢今日十分冷清。 這處大牢位於“小閻王殿”的正上方,專門用來關一些所謂“私鬥”,“聚眾鬧事”的練武者。 牢籠中,隻有曾國乙與李修文二人。牢籠外,除了門口站崗的獄卒,不知怎麼的,甚至連巡邏的獄卒都沒有。 偶爾有幾聲耗子的叫聲可供解悶,可惜,被窗外呼嘯的北風壓得根本聽不真切。 曾國乙哼哼著,趴在茅草堆上,露著那青一塊紫一塊的屁股。而李修文,坐在他身邊,跟他聊天,打發時間。不過大多時候,都是李修文說,曾國乙聽。 “徒兒,這是你第一次進大牢吧?沒事的,第一次都有些不習慣,多進幾次就習慣了。你趴著的這個茅草堆,還是當年師傅我親自問牢頭要來的,”李修文滿臉得意的說,“我跟你講,武備司大牢的夥食好吃極了,至少,比你師娘燒的好多了!” “師傅,您能給我講講咱為什麼跟龍門會這麼不對付麼?這麼多年,我一直挺想知道的。”趴在地上的國乙似乎是聽厭了,主動開口詢問。 “閑著也是閑著,跟你說說吧。”李修文換了一個舒服些的姿勢,說,“你剛剛使的那柄斬馬刀,感覺如何?” “神兵利刃,削鐵如泥。不過不像是我們門派的武器。” “對,因為那是從龍門會那裡搶來的。這斬馬刀,是當年龍門會襲擊我們青衫幫幫主,火燒祖師爺祠堂的鐵證。” “您能仔細講講麼?” “這事還得從朝廷賜‘忠肝義膽’的匾給臨安鏢局說起,當時的青山幫幫主與龍門會會長決定借這次機會,消弭兩派多年來的積怨,合並為一派,重現當年臨安鏢局的榮光,風風光光去受賞。 “我之前應該跟你說過吧,原來龍門會與青衫幫的武館是相鄰的,中間是祖師爺的祠堂,祠堂裡供著祖師爺留下的《十八路開闔刀法》。誰知那龍門會的賊子,在合並儀式兩派祭祀祖師爺的時候,突然襲擊,打傷了青衫幫的幫主,奪走了半部秘籍,燒毀了祠堂。 “多虧了當時幫主,拚了老命,從大火之中救出來了半部,也就是這下半部,要不然,青衫幫的傳承就斷了。” 說完,李修文長長的嘆了口氣。 “原來如此。我當時在想為什麼我練的時候隻有九路刀法。我還以為師傅嫌棄我進步慢,隻教給我一半呢。”說著,國乙露出一臉解脫的笑容。 “這叫什麼話,為師是那種偏心的人麼?”李修文的語氣裡帶著幾絲不滿的語氣,說,“不過,幸好,當時的幫主搶來的是下半卷。” “這又怎麼講?” “你是不知道,這上下二部原本都是有序跋的。可惜的是都在那場大火之中亡佚了。 “可我的師傅曾經有幸見到過,並且說給我聽過。小子,今天算你走運,我就說與你一人聽。 “‘……上部者,吾閑時匯天下刀法之要所得,凡俗刀法也,供後人強身健體之用……’,‘……下部者,吾平生所學之精也,奇詭多變,可破世間各派武學,特錄成冊,傳於後人……’” “感情,我們的老幫主撿到寶了!”曾國乙的臉上露出幾分喜色,好像屁股的疼痛也消解了幾分。 “不過,小子,你練招太死了,完全按照書上的記載練,不會變通。這樣是完全練不出下半部的精髓的。”李修文用手撫摸著曾國乙的腦袋,說,“世上諸般事情,要學會一個變字。不能隻認死理,隻認死理就會變成龍門會那幫大老粗了,除了力氣大點,揮刀猛點,其他什麼都不會。這樣的人生實在是沒勁。” “徒兒知錯了……”國乙羞愧的低下了頭。 “你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就根本沒知錯。你要學會‘變’,學會‘變’的第一步是不聽我的。” 隨著門口鎖鏈聲響,飯菜的香味飄了進來。 “二位,吃中飯了。”秦嘏端著食盒,來到二人麵前,滿臉寫滿了抱歉,說,“二位不好意思啊,也不知是怎麼的,這規矩改了,弄成這樣。” 盒子打開,裡麵無非是豆腐燴白菜與白菜燴豆腐。畢竟,這是大牢。 “我聽剛剛走過去的官差說,外麵最近好像不太平?”李修文接過盒子,邊吃邊說。 “是,也不知怎麼的,這臨安城裡混進一幫白蓮教的,四處搞事,就是襲擊你們武館那些。他們今天瘋了似的在臨安城裡各處鬧事。拜他們所賜,武備司裡大半的人手都被調出去了,所以今天我就來臨時頂班了。”說著,秦嘏將一份食物遞到國乙麵前。 “都是那種彪形大漢麼?”說完,國乙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也不算是,這幫人在長相或者服裝上沒什麼共同點。他們的武藝,聽說也不是出自一家的。要說有什麼共同點的話,隻有一樣,他們好像都掛著蓮花吊墜。” “師傅,我好像在十四師弟那裡看到過蓮花吊墜!”曾國乙在地上扯著李修文的衣角,說。 “你確定?” “千真萬確,我和十四師弟住一間宿舍,我親眼在他換衣服的時候看見過,錯不了。” 聽到此處,秦嘏激動的站了起來,說:“你倆等著,我這就去找知事!” 隻是,此時的郭槐安,並不在府裡。他正與魏閑和吳病一起,調查著香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