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失手墜崖(1 / 1)

“姐姐莫怕!”語音未落,但見一青一白兩道光急速閃過,飛砸而來的沙土紛紛被格擋回去。沈姑娘隻感到兩股力量分別從兩側托住了腰身,及至回過神來,她已經平安地躺在一處青草茵茵的開闊地。而剛剛的一青一白兩道光,瞬間幻化成兩位童子,分立在她左右,正以急切的眼神盯著她。   “姐姐終於醒了。”見她醒來,白衣童子高興地又拍手又跳躍。   “姐姐身體尚虛,先莫急於起身。”見她要支撐著起身,那位青衣童子慌忙躬身勸道。   “姐姐身下臥有千年人參,周圍更有當歸,黃芪養身,百合亦開得正盛。您隻管安心調養幾日便是。”說話間,白衣童子已采了一大捧百合放到她身邊。   沈姑娘輕咳了兩聲,還是堅持著坐起。從未離開過沈府半步的她,哪曾受過如此驚嚇。隻見她秀發散亂,麵色蒼白,兩泓清眸也似蒙了寒霜。   “多謝二位小童相救!還請留下尊姓大名,以便然兒日後相報。”說著,沈姑娘分別向兩小童抱袖作揖。   “嗨,姐姐不必客氣。在下隻是奉寅公子之命……。”經沈姑娘這麼一客氣,白衣童子已是喜形於色。   “俠白,公子是如何叮囑於我等?”見狀,青衣童子白瞪了他一眼,趕緊製止。   “小童名喚天府,這廝乃俠白。今兒恰好路過此地,見姐姐有難,便出手相助。姐姐就不必客氣。”相比之下,青衣童子顯得沉穩許多。   “可是,剛剛俠白言及寅公子……。”沈姑娘柳眉微蹙,仿佛陷入沉思,“困於凸臺之上時那續魂丹,那聲音……。寅公子,中府……?”她腦海中浮起一連串的問號。   “姐姐不必多慮,反正公子命我等保護於你,不然土府所設之機關,姐姐能……?”俠白自顧自地說著。   “俠白……,又要多嘴!”青衣童子再次厲聲製止。   “分明就是嘛!有何不可說,若不是礙於土府之親緣,公子怎會不出麵?”俠白撇了一眼天府,憤憤地說。   “俠白……,如若公子追責,可與老子無關!”見狀,天府急得直跺腳。   沈姑娘定定地看著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礙於親緣……?”但想到俠白剛才的話,她一時忘記了身體的乏倦與疼痛。   “縱有諸多仙藥滋養,卻難禦凸臺之陰氣。此地不可久留,速速離開方為上策!”天府環視著四周,提醒道。   “姐姐身體甚是虛弱,恐怕……。”俠白斜他一眼,又朝沈姑娘努努嘴道。   這時,沈姑娘方回過神來,彈也似地站起身,急切地問道:“兩位童子可否熟識崖隙之出路?”   “請姐姐放心,俠白這便於前方帶路!”俠白搶先回道,同時單腿撐地,舞動雙臂,做了一個橫掃的動作。幸虧天府側身一躲,不然便被掃到崖下了。   “死俠白!還不前方帶路!”天府抬手拍了他一巴掌,心中暗自得意:“老子倒看你小子如何應對前方之風險!”   聽他們這麼一說,沈姑娘暗暗舒了口氣,“那有勞兩位童子了!”說完,便扶著身旁的樹枝向前走去。   周圍的光線異常昏暗,一行三人,近乎貼著坡壁攀援而行。   兩側的崖壁越靠越近,如漏鬥般形成了極其狹隘的通道。   約莫行了一個時辰後,已是冷氣逼人。周圍的叢草樹木上亦都掛了厚厚的冰霜。沈姑娘不由地停下腳步,裹緊了衣衫。   隻見那狹隘的道口亦覆滿冰霜,而下麵就是萬丈深淵,倘若一不小心,腳下一滑,後果是可想而知。   站在離隘口丈來遠的地方,望著那道出口,沈姑娘倒抽了口冷氣。見她停下腳步,兩位童子也都停了下來。   “如此狹窄之隘口,任神仙亦難於通過啊!何況我等……,”俠白狠勁地扯了一把身邊的樹枝,滿樹的冰霜被簌簌地抖落下來。   “俠白,安生點……!”天府本能地向邊上躲閃,但還是落得滿頭滿臉都是。懊怒之下,他恨恨地踢出一腳,俠白迅速躬身前趨,不曾想,一個出溜滑,站立不穩,半趴於地,一條腿卻剛好絆到趕上前來的沈姑娘。   她身體一歪,足下一滑,“啊……!”已是花榮失色。   “哎吆!沈姐姐……!”俠白大喊著,順勢抓去。   “當心……!”與此同時,天府一手環樹,一手抓住了俠白的胳膊。   但無論怎樣,沈姑娘的身體已懸在半空中,如此滑的地麵,他們誰都不敢移動半步。天府想往上用力,除了樹乾上覆著霜花外,腳下亦滑得很。他們每個人的心都提緊到嗓子眼。   沈姑娘就像一芥浮草蕩在半空中,一襲黑色的衣裙似裹緊了一顆定時炸彈,正一分一秒地走向香消玉殞的邊緣。   “天府……,萬萬不可放手,往上拉啊!姐姐,莫怕,莫怕……,俠白絕不鬆手!”俠白嘶吼著,一隻手努力抓住了沈姑娘的手腕,一隻腳極力勾住崖壁的灌木枝。   三個人環環相扣地斜掛在懸崖上,驚恐,焦灼,絕望等諸般滋味籠罩在心頭。   俠白嘴上雖然在安慰沈姑娘,實際上已明顯感到體力不支,抓她的手也在慢慢鬆動。   而沈姑娘仰頭望著他們,“莫再管然兒,速速放手,不然我等皆墜亡……!”她肯切地大喊,驚恐的眼神中卻滿含求生的欲望。   “爹爹,休怪孩兒不孝,養育之恩,隻待來生再報……。”隨之,她絕望地閉起了眼睛。   聽俠白和沈姑娘這麼一喊,原本鎮定自若的天府,一時也慌了手腳。試圖借用足底的反作用力,往上提拉一把,他本能地往前一蹬。   哪曾想,崖坡滿覆薄冰,他兩隻腳均擦空,情急之下大喊:“俠白,抓緊!”   “啊……!”他喊聲未落,便傳來尖利的驚呼聲,一簇黑袂墜若草芥。   “不要……!姐姐,姐姐……!”俠白用力探著手臂,痛徹心扉地喊。但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姐姐……!姐姐……!”整個崖穀中回蕩著天府與俠白的哭喊聲。   僵滯的時刻,天府腦海中在急速求取解救辦法。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原本與俠白聯手就可以駕雲騰霧的本領,為何施展不出呢?難道是周圍環境所致?   可就在沈姑娘墜落的瞬間,他和俠白的身體反而騰雲一樣浮起,隻感到一股暖流在他們之間貫通。稍向前發力,倆人便齊刷刷落定於樹叢中。   當他們平靜下來,再仔細打量剛才環抱的樹,婆娑的枝葉上點綴著淡黃色的小花,“桂樹!”   “難怪啊!性陽,火性大。扼製了我等呀!倘若遠離桂花樹,或許我等聯手提力,那……沈家小姐……。”天府盯著剛才緊緊環住的桂花樹,心頭的疑惑終於有了答案。但隨之而來的悔恨與痛楚狠狠撕扯著他的心,“該如何向公子交代啊!”他以手錘頭,表情異常痛苦。   “姐姐,姐姐啊!隻怪俠白貪玩。未遵公子之托,卻害得姐姐墜崖而亡。”俠白悔得腸子都青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懺悔著。“不,不,與其如此悔恨終生,倒不如讓俠白隨姐姐去吧!”說著他扭頭便往崖下跳去。   “死俠白,跳下能挽回姐姐性命不成?”天府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厲聲嗬斥道:“蠢貨!”   好在有驚無險,就在俠白探身的當口,天府猛勁一拽,便把他拽到一顆桂花樹旁。   可俠白依然不死心,捶胸頓足地央求道:“不,天府哥!讓俠白下去找尋姐姐!興許姐姐尚有一絲生還之機!嗚嗚嗚!”   天府木然地望著崖底,“此百丈之下皆為冰寒,冰寒之下又為烈火。師爺可否講過?何況,以我倆之功力,尚能上下翻飛十幾丈許,實乃力所不能及啊!唉……,隻怪平日疏於修習功法!”天府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道:“不然亦不會受製於桂木之火而束手無策了。”他依然緊緊地抓著俠白。   “那,那——,回府之後,該如何向公子交待啊!”俠白擦擦眼淚,一臉的無助地盯著天府。   天府昂起頭,長長嘆口氣,“又有何法啊,如實相告唄!”   “此地不可久留,速速離開,看那寶石光。”驀然看到對崖的光,他狠勁地拽了俠白一把,兩人以力借力,快速回折。   輕輕落定於對崖的凸臺上,拍一下凸臺上方崖壁的一塊巨石,瞬時黑暗一片。這塊巨石就是四十九塊寶石的玄關,它不怕冰寒,不怕火燒,偏偏怕人的體溫。所以,隻要接觸到人的皮膚,它就能操控四十九塊寶石的明滅。   “天府哥,四十九顆寶石已熄?為何依然有光?看——那兒,粉紅色!”剛剛適應無盡的黑暗,一簇粉色的光乍然閃現。俠白以極其細微而神秘的聲音問天府,他倆的手下意識地扣緊了。   “嗯!”看來天府早就看到了。   “吧嗒……,吧嗒……。”這聲音單調而漫長。   此時,他們隻感到一股陰氣從足底慢慢地往上蔓延。   “糟糕,發力。”喊話間,天府已迅速躍起,與此同時,俠白也借力而起。他們順勢向崖口飛移。   再看那粉紅色光亮處,微微現出一位女人的臉,一張俏麗絕倫,溫婉柔和,卻又滿覆冰霜的臉。   氣喘籲籲地出得洞口,已是豁然明朗,漫眼蒼翠。倆童子的心卻還怦怦直跳。   俠白乾脆一下躺在黃芪叢中,“那張——女人之臉……!”由於光線太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一時還適應不過來,隻是一個勁閉著眼睛喊。   “俠白定是眼花了吧!老子可沒見到。”天府也坐下來,半瞇著眼說。   “胡扯,那團粉紅光分明閃耀於凸臺之上……。本公子絕無半句謊言。”俠白順手折過一枝黃芪湊在鼻孔嗅著。   “莫再瞎想,速速回府吧!沈姑娘尚在裡麵,生死未卜……,唉……!”天府的眼眶又濕潤了。   俠白一下彈起身,“姐姐,姐姐……!”望著被綠藤遮掩的密不透風的崖壁,又抽泣起來。   他們抽噎著回府時,氣節正在銀杏樹下練功。見他們這樣回來,他心下一緊,但仍麵不改色。“究竟為何事傷心,哭哭啼啼?”他雙手做環球狀,回籠氣機,閉目站定。   “沈姐姐她……,她……!”俠白哽咽著,吞吞吐吐地說。   “嗯……?”氣節瞪了他一眼。左腿輕輕前屈,同時右臂後拉,左手上托,繼續練功。銀杏樹冠上方祥雲輕攏。   被氣節這麼一瞪,俠白低下頭不敢吱聲了。他用手肘碰了碰天府,示意他說。   於是,天府垂著頭一五一十地訴說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退下吧!”出人意料的是,氣節異常平靜。他雙臂外展,腰身輕抖,一團輕霧繞身而動。   見氣節並無怪罪之意,兩童子麵麵相覷。天府拽了下俠白的衣衫,俠白會意,“謝公子不責之嗯!”作揖後兩人退下。   氣節麵若靜水,雙臂回攏,氣壓丹田。“尚有一線生機,一線生機。”這樣暗自盤算著,蹙上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