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南見東郭喜親自下場,冷笑一聲,雙手合掐雷訣,往地上一按。 轟隆隆! 雷聲滾滾,電蛇遍地,無數絞纏不清的五色雷霆在褚南身下結成雷網,嗞嗞作響。 如千鳥齊鳴,愈發高亢尖銳,直刺耳膜,一旁觀戰的眾修急忙忙封閉耳識,這才好受些。 蜲蛇聽覺遲鈍,此刻也有些受不住,不斷地晃著腦袋。 東郭喜最被針對,封閉了耳識仍覺得腦中蜂鳴震蕩,吵得他太陽穴發鼓,頭疼欲裂。 “去!” 褚南瞅準時機,手中法訣一換,雷網貼著地麵向東郭喜和蜲蛇掃去。 東郭喜見狀連忙集中精神,調動真炁,一躍而起。 褚南劍指往上一提,雷網分出一部分,化電蛇攀升追擊。 東郭喜見躲不過,隻得在空中猛一擰身,將頭腳顛倒,手中長棍黑炁大放,向下輕輕一點。 黑炁匯聚,結為一道丈許寬的鬼頭,黑麵獠牙,唇眥目張。 電蛇恰好追到,轟一聲劈在鬼頭上,立時被電得千瘡百孔,須發直立,極不甘心的怒嚎一聲,便即潰散。 電蛇也無餘力,剩下幾縷電弧跳了跳,就緩緩消彌。 東郭喜擋住了這一擊,人卻不好受,鬼兵盾被擊散的反噬讓他中元宮一陣翻湧,喉嚨發甜。 若不是強閉著嘴,將血氣壓回,他就露敗了。 低頭再看蜲蛇,就沒那麼好運,被那半部雷網劈個正著,被電得外焦裡嫩,七竅生煙。 死蛇一般翻倒在地上,呼呼喘著氣。 所幸它是靈體,又被大儺門秘法日日祭煉,禦主不死,靈昧不滅,才沒有當場斃命。 若是尋常活物,先前褚南那兩道雷箭,恐怕就能將它劈死。 褚南一擊之後,便沒有再出手。 東郭喜思慮再三,一拍腰間牌帶,收回了被重創的蜲蛇。 他飄然落地,麵色鐵青地走上前,拱手作揖,生硬道:“褚道友雷法精絕,我不是對手,往後在隊中,道友有令,我絕無異議。” “承讓。”褚南知他嘴上認栽,但心裡不服,略一拱手,權作回應。 轉而聲調微提,吩咐眾修:“拔陣!” 這次再無異議,幾人迅速動作,往各持令牌所在的方向遊去。 東郭喜深深看了一眼褚南,轉過身,麵色已然扭曲。 被一個感氣中期的野修當眾打敗,他極為羞惱。 原本隻是看著礙眼,現在則是恨意滋生,瘋狂生長,若他此刻內視,能看到一抹黑氣,自他心竅發出,直浸上元宮…… 少時,眾修收回五方令牌在手。 隨著褚南將地令一拔,大陣攸然消失,失去光穹的阻擋,河水立時從四麵八方擠來。 眾修各施手段,護住身形,就見一道琉璃寶光從褚南手中亮起,接著便聽到他的傳音:“跟緊我。” 眾修聞言,紛紛向他遊去,褚南掃了一眼人數,便調頭往鎖眼處遊去。 …… 再次布好陣,渾圓光穹囊括石壁上下。 鎖眼位於石壁下方,在其正中,又難以發現,褚南這才放下心來。 坐一旁準備行功修煉。 可不知是不是有外人在側的緣故,他總是靜不下心來入定。 嘗試幾次,隻好作罷。 這時他想起那條小泥鰍,便將玉瓶取出來,見它在裡麵肚皮朝上躺在水麵,似在酣睡。 晃了晃瓶子,也沒見它醒。 “莫不是水少,窒息而死?” 正疑惑間,忽然聽見一個人聲傳來:“它這是醉靈了。” 褚南抬頭,見是清微山的越季。 二十餘歲的年紀,生得如寶似玉,身材欣長,感氣後期修為。 “越道友懂得禦獸之道?”褚南心中一動,起身問道。 越季取出個蒲團,笑而不語,褚南忙伸手一引:“道友請坐。” “謝邀。”越季作揖一禮,在褚南對麵坐下。 “道友瓶中的水可是有靈機蘊含?”他問道。 褚南這才想起當時瓶裡還剩了點丹水,便點頭道:“不錯,是有一些我服剩的藥湯。” 越季微笑道:“恐怕不止一些,否則不可能醉靈。” 褚南嗬嗬一笑,不想過多解釋,繞過話頭,問道:“何謂醉靈?” “天地萬物,有性則靈,有靈則修,這泥鰍能被你裝進玉瓶裡,想必不凡,至少懂得了如何汲取天地靈機,借以煉身。 水中靈機旺盛,泥鰍攝入過多,便會醉靈,就如人醉酒一樣,睡一覺便好,醒來時,還能增長修為呢。” “原來如此。”褚南恍然,直身作揖:“謝道友解惑。” 越季擺擺手:“小事爾,我素來喜愛擺弄奇花異草,珍禽靈獸,遂與月下派的道友多有交情。” 月下派在三宗九派中墊底,擅長禦獸,遠在極西的鳳麟洲,沒有涉足大虞。 說完,越季又試探問道:“適才見這條泥鰍頗為神異,我還從未見過,可否借來一觀?” “自無不可。”褚南直接就將玉瓶子遞了過去。 “爽利!”越季贊了一聲,方才用絹帕凈手,小心接過。 湊上去,他仔細瞧了片刻,將玉瓶遞回,語氣帶喜:“恭喜道友,這是一條沾了龍氣的泥鰍,極為罕見。” “龍氣?”褚南奇道,“這世上真有龍?” 越季點頭:“自是有的,據我門中典籍記載,四幽海就時有真龍出沒,但末法幾千年,靈機斷絕,天地神異不再,世間便都以為那是傳說。 如今靈氣復蘇已一十八載,想來很快就會有真龍現世。 你瓶中這一條,恐怕是末法前沾了龍氣的異種所嗣後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靈氣復蘇後,才漸漸從血脈裡顯象出來。” 頓了頓,他又道:“若得機緣,未來它脫去泥身,化為龍種,也不一定呢。” 褚南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他當時隻是見這泥鰍神異,又在鎖眼之處晃悠,這才伸手捉了來。 隻是不知道它為何要盤亙在鎖眼邊上,莫是那溢散的妖氣將它引來? 褚南不作多想,將疑惑壓後,暢笑兩聲,拱手道: “哈哈哈,承道友吉言,若真有那麼一天,一定讓它找同類下條小的,送給道友。” 越季聞言也笑了:“一言為定。” 兩人又就靈獸豢養一道聊了一會,越季辭令精駭,深入淺出,令褚南大漲見識。 聊得熟絡,褚南與他已是兄弟相稱。 這時快要輪到越季主陣,臨走前他壓低嗓音,小聲警示道:“我觀那東郭喜落敗後,神色就有些不對,你要小心些。” 褚南聞言,朝那頭的東郭喜瞧了一眼,疑道:“我看他像平常一樣,越兄何出此言。” 越季沒有解釋,而是翻過掌心,放出一隻身長六寸,喙大如壺,羽毛似雪,雙腳生蹼的水鳥。 “為兄這隻犂鶘有預警人禍,分辨善惡之能,適才經過東郭喜身側,它便給我示警了。” 褚南這才恍然,他正聲道:“謝過越兄,我會小心的。” “善,我也會幫你盯著的。” 越季說完,便起身告辭,自去主陣。 褚南遠遠望了一眼東郭喜,決定稍後找個機會,用兩界燈照他一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