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人動作很快,說是下午,其實剛吃過午飯就來了。 當初國公府下的聘禮極多,十幾輛馬車招搖過市,讓全京城的閑人有了未來半個月的飯後談資。不過這極招搖的事祝識卻過了三天才知道主角竟是自己。 但如今洛家人卻沒有趕馬車來,依舊隻是大管家並幾個五階的打手地走過來。幾人都是兩手空空,隻那大管家腰間多了一銀藍錦袋,應該是納物的乾坤袋。他伸手進錦袋翻了幾下,摸出一張妖皮製的卷軸來,這便是婚契了。 這婚契祝識曾見過幾次,當初兩家結盟,招搖送過聘禮三天後,才想起來要讓聯姻的主角定下婚契。對此一無所知的祝識被抓著手按下手印,半柱香不到就多了個未婚妻。之後再見到就是上輩子退婚時為爭口氣鬧了好幾年,又是三十年河東,又是三年生死鬥。 現在想來,他甚至都不認識洛鳴桐。為著一個家族姻契鬧成那樣,是有些幼稚了。 他出神的時候,大管家便將錦袋和婚契呈了過來。他微笑道:“祝公子,都在這了。” 祝識接過錦袋,打開掃了一眼。裡麵的東西比他想象得要多,大概占聘禮的六成。多是金銀俗物,洛家應該是把聘禮中的修煉物資昧下了。不過祝識繼承了某位修士的遺產,不缺修煉物資,隻缺金銀。 見祝識沒什麼反應,大管家又笑著塞了一個錦袋過來。祝識打開一看,是答應的天水露和化煞丹。但天水露有二十瓶,化煞丹也有三枚。 也算是有誠意。祝識微微頷首,將兩個錦袋遞給陸五。接過婚契和特致的契筆,在自己的名字和手印上打了個叉。婚契閃了一下,那個叉變得鮮紅。現在隻要洛鳴桐再打個叉,契約就會解除了。 祝識將婚契遞回去,隨口問道:“怎麼不讓你們小姐先畫了叉再拿過來。” 大管家笑道:“小姐在閉關,等她出來就會畫的。” 行,訂婚不告訴她,退婚也不和她說。看來洛鳴桐哪怕有了鳳凰神體,在洛家仍舊沒什麼話語權。 但這和祝識沒什麼關係,洛家人見事了,也沒什麼理由再待下去。大管家寒暄了幾句,就帶著人離開了。 祝識從椅子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南華街那套宅院的地契就在第一個乾坤袋裡。洛家人又不是沖著惡心他來的,估計維護得不錯,提著行李進去就能住了。 待會兒收拾一下行李,趁下午暖和過去就行。至於下人的事,回頭去雇個值得信任的管家吧。 就在他開始考慮晚飯吃什麼的時候,一隻翠綠尾羽的鴿子咕咕著飛進屋裡。當然,這不是普通的鴿子,而是一種鴿子精,叫采薇,諧音彩尾。是玄衣衛專門培育來送信的。翠綠尾羽代表著城巡司。 說到這個,就不得不講一下玄衣衛了。玄衣衛本是大梁太祖皇帝手下的情報部門,用於監察百官,收集情報。後來增加了暗殺、監聽等功能。 由於玄衣衛完全依附於皇帝,是皇帝手下最好用的狗。所以往後的七百多年裡,每一任皇帝或多或少都給玄衣衛增加了不少任務。導致玄衣衛擔子越來越重,不得不招收更多的人,最後分化出來數不清的部門。 比如城巡司,就負責巡視城鎮,製止沖突,通緝犯人,監管小商小販。而負責玄衣衛最初職責的那一部分,則稱為玄衣司。而玄衣司最擅隱藏,在祝識門口玩石子的小孩可能就是玄衣司的人。 昨天祝識一醒就從國公府分家離開,然後直接去城外跳崖並在崖底待了一整天。今天剛回來就開始解決洛家退婚的事,估計在周圍值守的玄衣司的人剛把他現在空閑的事報上去。結果采薇立刻就來了。 祝識從采薇腿上的信筒裡取出信件,是乙組組長賀常發來的。開頭十分官方的對他進行了慰問,對十三隊的經歷表示悲痛,並在結尾寫掌司要見他,讓他盡快去白玉閣。 杜淩風要見他? 祝識想了一會兒,上輩子他是在初四醒來,初五晚上對李晤動手,初七事發被趕出玄衣衛。如今他一醒來就分家出城,沒對李晤動手,那麼杜淩風應該就是來慰問一下他。 這樣一想,祝識略感安心。不過還是問了陸五一句:“陸叔,今兒個初幾啊?” “初八,怎麼了?”陸五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突然僵硬的祝識。 初八,那麼昨天是初七,而他醒來的時候是初六。也就是說,他已經對李晤動手了,杜淩風也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那麼杜淩風就是來興師問罪的,或者說本來昨天就要問罪了,隻是他跑出城杜淩風沒找到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才拖延到今天。 那祝識先在玄衣衛混幾年的計劃直接泡湯了。不過也還好,他可以迅速把房子和田地賣掉,然後直接登階有自保能力,並讓陸五服用化煞丹至少先把實力恢復到五階。接著帶著錢先走陸路再轉水路去江南,到江南再慢慢發展…… 嗯,按這個計劃走最多兩個月就可以到江南。 祝識將信收起。明明知道命運最愛捉弄他,他怎麼就覺得自己一定是回到一切開始之前了呢?現在他得重新審視這次重生,絕不能再放鬆警惕。 於是祝識點點頭,對陸五道:“我去一趟白玉閣,杜掌司要見我。你先收拾行李去南華街,我一會兒直接去南華街。”他想了想,又道,“走的時候把門掩上就行,不用鎖。咱們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 陸五答應著,拿乾坤袋收拾行李去了。祝識深吸一口氣,往外走去。路過雜毛馬時,被雜毛馬叼住袖子。 祝識扯了一下袖子,沒扯動,隻得從無垠戒裡取出一串果子遞到雜毛馬嘴邊:“吃這個,別吃我。” 雜毛馬哼唧兩聲,依舊叼著他的袖子沒動。祝識這才發現它沒在吃袖子,隻是叼著,恍然道:“你擔心我?” 雜毛馬又哼唧兩聲,祝識勾了下嘴角,道:“別擔心,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我有點緊張。” 雜毛馬看他不似說謊,才鬆口,隨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咬走那串果子,愉快地嚼起來。祝識拍拍袖子,又取出一串果子放到馬槽裡,道: “別讓陸叔發現,他本來就嫌你吃得越多走得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