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山窩在自己的被窩裡,床邊的小窗被寒風吹得吱呀響,他的手腳今日卻格外滾燙。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體的變化,由內到外,像是貫通了一樣,從脊柱到四肢,果真如黃師傅所說,蓬勃舒展,宛若一棵樹。 “來,背對我靠近我些。” 這是幾個時辰前的對話。 陸知山乖乖地轉身過去,盤腿坐在蒲團上,解開自己上杉的扣子露出富有青春氣息的胸膛與背部。 “穿上,穿上,我讓你脫了嗎?”黃壇的聲音顯得哭笑不得。 “啊……哦。” 城北書局賣的小說,陸知山攢錢買過幾本,對於傳功的場景總是描寫得很詳細,受者脫去上衣雲雲,《食蘋錄》這本還描寫了男女傳功之法,要求男女雙方皆得一絲不掛才行。每每讀到此處總讓陸知山嬌羞得麵紅耳赤。 “真氣的種子,說白了,就是我的一小部分原始真氣,他平日寄存在我的經絡之中。”黃壇輕摸著陸知山後脖頸突出的那一塊,“這裡,就是播種的地方。” “真氣種子會像真的種子那樣紮進皮肉,在你的脊柱裡紮根發芽,然後慢慢蔓延到你的全身。” “這兒,離大腦很近,大腦很重要,控製著我們的行動,但種子又不直接播種在大腦上,陸知山,你覺得為何?” 陸知山突然又被提問,思索一會答道:“因為,大腦無法直接紮根。” “對”,背對著無法看到黃壇的表情。 “大腦很脆弱,直接種至大腦隻有一個後果,那就是變成白癡。” 黃壇用大拇指又摩挲了幾下陸知山的後脖頸,確認了位置後,稍稍一按。 陸知山隻覺得一絲尖銳的痛,像是被老母雞啄了一口,他不由得縮緊了腦袋,隨即痛感卻消失不見,舉而代之的是後背自上而下蔓延的暖洋洋感。 “原始真氣就像是種子,它在你身體裡會不斷成長,沿著你的脊柱,滲入你的骨髓,然後是你的經脈,你的血管,再進入你的五臟六腑,最後進入你的大腦。” “那不是還是進入大腦了嗎?”陸知山縮著頭問道。 “進入的是苗,不是根。”黃壇解釋道,“原始真氣是不能外露使用的,他就像樹根一樣紮在深深的大地裡,而散出來的枝葉,結出來的的果實,這才是修仙者俗稱的真氣。” “世間萬般神通,不過是對真氣的運用,不管是風雷水火屬性還是什麼各個等階的功法,他們的本源還是真氣,沒什麼兩樣。” “啊!?那那那差別是什麼呀,大家的真氣都是一樣的,怎麼還會有強弱之分。” 黃壇一掌拍向陸知山腦瓜子,“我不是說了嗎,是腦子,腦子好的人,他們對真氣的運用出神入化,對功法的理解也超出常人,自然在戰鬥中強的可怕。” “關於各個屬性,你看有的人擅長用刀,有的人擅長用笤帚,有的人樂器很厲害,卻五音不全,也有的人擅長手工但不會燒菜。” “黃師傅,您是說,每個人的屬性和特長一樣?擅長用火的人就用火屬性,擅長用冰的人就會用冰屬性。” “沒錯,但屬性本質上沒什麼差別,別想得太深了,火屬性和冰屬性,不過是一個高溫一個低溫,都是溫度的變化。像雷屬性和火屬性,原理也都是光和熱能……算了,下次再說這個吧。” “好的黃師傅,我……這就算是有真氣了?”陸知山抬著手看著掌心,覺察不出身體有什麼變化。 “急不得,今天你就先回去吧,好好休息,醒來你會感覺不一樣的。”黃壇神秘一笑,“明天記得再來。” “好的。” “還有別忘了燒菜。” “好的。” 陸知山現在越來越能感受到脊柱和經脈中熱流的滾動,汩汩得像是聽得到水聲,四肢火燙,他便一腳踢開了被子,恍惚間在黑暗裡看到了自己身上裊裊升起的白煙,還泛著點點微光。 在脊柱裡流動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有一股暖流緩緩地向上攀爬,順著腦乾拾級而上,終於抵達後腦的時候,陸知山隻聽得耳邊“嗡”的一聲響,眼前一花,失去了知覺。 第二日。 陸知山醒來了,他住的地方在北鳴宗西北角的集體大院裡,與他同住的是一個老伯,大家都喊他老鐘,還有一隻叫阿花的瘸腿狗。 “阿山,你沒事吧。” 老鐘站在他邊上,正一臉關切地看著他,稀疏的胡須一抖一抖。 陸知山起身,順著老鐘的目光看向自己,不由得嚇了一跳,隻見自己手上,腿上有層厚厚的血痂,已經發黑了。轉頭一看銅鏡,臉上也沒落下,裹著一層。 “你是不是昨晚去偷看女弟子洗澡挨揍了。”老鐘看起來誠懇地問道。 陸知山沒有接話,他隱隱感覺自己哪裡有點不一樣了,說不上是不是多了些力氣,但感覺精神不少,習慣性地看向自己的手掌,隨著他的動作,血痂就像枯葉般破碎跌落,露出裡麵雪白的肌膚。 “這……” 陸知山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周身的血痂就像是震動的地表一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紛紛龜裂,啪嗒啪嗒地摔落在地上。 老鐘嘴張得能塞下一顆雞蛋,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陸知山微微一握右拳,一股氣流順著自己的手臂快速湧到指尖,最後匯聚到指關節處。雖然肉眼不可見,但感覺得明明白白!這應該就是真氣! 這感覺太妙了!陸知山似乎明白了那些神通的運行邏輯,心念一動,全身氣旋環繞,身上的裡衣獵獵作響。 外頭的阿花也聽到了異響,踉踉蹌蹌地跑進來,吠了幾句狗語,又踉踉蹌蹌跑回去曬太陽了。 “哈哈哈哈!”陸知山開心得大笑起來,“我也可以修煉啦!我以後就是陸仙人!” 他高興壞了,散發出的氣流不由自主地越來越強,房間裡的席簾擺來擺去,陽光透進來,光裡紛亂的塵埃四處逃竄。 “你……你這泥娃子,真成仙人啦?”老鐘驚恐又羨慕地問道。 “那是自然!” “好哇好哇!不錯不錯!是該好好慶賀一下!今天啥時候擺一桌?多謝陸仙人請客啦!” “……” 陸知山沒理會老鐘,拿上乾凈衣服,急急忙忙去泡了個澡,他還要下山進城。 洗漱完畢,穿戴整齊,陸知山背上小竹簍,歡快地出發,腳底輕得空無一物,全身有使不完的勁。路過趴著的阿花,吹了一口哨,阿花斜眼一看,象征性地動了動尾巴,尾巴尖的毛拖著地麵。 山間的空氣依舊是那麼清新,晨霜已被太陽曬化,下山的路濕噠噠的,遠處還傳來幾聲呦呦鹿鳴。 可真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