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如錯到了嬌春房中,這個俏麗的人兒滿眼擔憂。 她問:“剛剛你身邊那人是誰?” 郭如錯嘿嘿笑道:“我剛認識的兄弟!怎麼樣,人不錯吧?” 嬌春蹙眉追問:“剛認識,他到底是誰,麵具下的底細你清楚麼?” 郭如錯說:“他戴著麵具,就是不想讓外人知道,你問我我也不會告訴你。不過我知道他是誰,回頭我問問,要是他同意,我就讓你倆見見,包你大吃一驚。” 嬌春眉頭越發皺緊:“他能和楚邸籽針鋒相對,肯定是個大人物。可你呢,你也是大人物麼?他是快意了,你可怎麼辦?我看他根本不在乎你。” 郭如錯撓著頭:“啊?他可能沒想那麼多吧,而且當時我要出頭,他還給我壓回來了。我和他交過心,是個值得信賴的。” 嬌春急道:“剛認識就交心?交的什麼心,我看是他把你給騙住了。你是個憨傻耿直的,總不知道提防別人!楚邸籽那等記仇性子,你和你那兄弟坐在一起,他肯定記住你了。日後要是找你麻煩,你遭得住嗎?” 郭如錯有些生氣:“你莫再詆毀我兄弟了!再說了,要不是我這等性子,我當初怎麼會救下你?我就是又臭又直,到死都不會改。” 嬌春知道他動了真火,隻得放軟了語氣:“那你兄弟不怕尋仇,你也不怕麼?就算你不怕,你背後的兄弟不怕麼?就算他真心待你,可他無心碰上的小事,對你來說可能比天還大。聽我一句勸,以後.....” 郭如錯不耐煩地擺著手:“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自有分寸。” 嬌春輕嘆一聲,你要是真有分寸,我何苦這麼焦急? 郭如錯大口喝著酒:“再說了,你要是讓我和他離遠些,再想弄來贖你的銀子,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聽到這話,嬌春總算改了口風:“他願意給你錢?” 郭如錯又擺手:“什麼給?當然是借的!憑他的眼界,根本不會在乎錢財。隻是......” 嬌春忙問:“隻是什麼?” 郭如錯說:“他家裡管教頗嚴,拿不出現錢,不過我們卻有生財的好法子。” 嬌春隱隱覺得不對勁:“什麼法子?” 郭如錯兩眼放光:“我那兄弟是賭中聖手,隻肖他肯出手,輕易就能賺得盆滿缽滿!” 說罷,他得意洋洋地望向嬌春,不料她卻並未露出笑顏,反倒低垂了頭,肩膀微微顫動,像是壓抑著什麼。 郭如錯心裡咯噔一聲,小心翼翼地喊她:“嬌春?” 嬌春抬起頭,臉上露出生硬的表情,伸手指著門口:“你出去吧。” 郭如錯不知所措:“這是怎麼了,你怎麼又不高興了?” 嬌春深吸一口氣:“郭郎,之前你就和我說過金盆洗手不會再去賭坊了,那你是從哪結識的你的好兄弟,又為何還要鉆進那賭坊中?” 郭如錯避重就輕:“緣分罷了。且不說這些,現在正是急於用錢的時候,我從賭坊拿了錢就再也不去......” 嬌春怒道:“再也不去?你與我說過多少次了?我哪次沒有信你?可你呢?之前我叫你拿錢去錢莊存了吃些利息,你應得好好的,若非聽到了客人說你在賭坊輸錢的風言,我竟當你的話是真的了!” 郭如錯有些結巴:“那是......” “莫再說些鬼話騙我了。”嬌春眼裡竟滑落淚來,“我早早算過,憑你現在魚龍幫堂主的營生,再加上我每年賺下來省出來的銀兩,到我二十六七的時候,人也老了,要的贖身錢也降下來,咱倆的銀錢足夠你帶我出去了。” “屆時就算郭郎見我人老珠黃變了心,也有錢置辦土地房屋,能夠好好過活。可你......可你總要去賭,沾了這一個賭字,什麼破天的富貴能夠禁得住開銷?你說要贖我,可這些年你存下了銀子嗎?連我托付你存在錢莊的錢都叫你揮霍光了?” 郭如錯也深知自己的不是,趕緊抓住嬌春的手:“以前是我的錯,可現在不同了。我這兄弟是有真本事的,隻讓他下場,我不參與,好不好?賺到你的贖身錢就收手!” 嬌春甩開了他的手:“我不管他是真本事假本事,賭來的錢我一文不會用!你今日依著他贏了錢,往後呢?要是一個手癢輸光了家產,你還能覥著臉求他麼?郭郎,你若真有心,就徹底撒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不要再提一個賭字。我們好好營生,踏踏實實的,就算多耗費些時日,可我心裡安生。” 郭如錯見她滿眼的水霧,心底又憐惜又愧疚,隻得連聲答應下來。 正要說些體己話時,就聽到了敲門聲。 飛花舫上的清倌兒可都是貨真價實的清倌兒,若是失了身子,身價得往下掉不知多少。所以這舫上設有“聲聞”,雖有個攀附僧侶的雅名,其實就是聽墻角的,怕屋裡頭發生些什麼不該發生的事。 至於真要發生了什麼...... 隻要付了贖身錢,那麼飛花舫祝兩人百年好合白頭偕老,好聲好氣給兩人送走,還會隨贈些花鳥酒水;要是付不起錢麼,這姑娘就要被送到窯子裡好好掙錢,這男子麼......一個連錢都付不起的窮漢,驢貨比腦子大的傻子,敢在王家的產業裡做出這等事,就是要打斷手腳丟到街上作乞丐。待兩人賺夠了銀兩,飛花舫也就大發慈悲,讓兩人自生自滅了。 郭如錯皺眉,這聲聞挑的都是伶俐懂事的女孩,輕易不會打攪客人,自己這屋裡可都是些吵鬧聲,怎麼惹她敲門? 那聲聞隔著門說:“郭郎君,和你同來那位公子說了,他要陪清憐姑娘暢談一番,明日郭郎君自行離去就是。” 曹清憐可是飛花舫的金字招牌,竟然會與客人共處一室共度一夜,哪怕什麼都沒做,也少不來流言蜚語。 那位公子恐怕遠比想象的尊榮更多啊。 相比哈哈大笑的郭如錯,嬌春滿眼憂愁。 這傻郎君,真能與那等人物相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