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劍光寒(1 / 1)

大燕山海 呀吼吼喲 4088 字 2024-03-16

今夜的夜色很好,飛花舫卻不如往常熱鬧。   客人倒是不減分毫,隻是多了個穿著紫衣的不速之客,眾人怕惹了麻煩,聲音都壓低許多。   楚無兩朝杜高浪說:“你們那花魁呢,讓她出來接客!”   杜高浪和氣地笑著:“她今日身體不適,在房裡休息呢。不過楚大人有邀,我還是讓丫鬟去通報一下好了。”   本來應該另有人來招待楚無兩的,不過他來勢洶洶,一般人還真不好招架。杜高浪論身份是個供奉,論資歷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楚無兩就算想要刁難,也得掂量掂量武夫一怒。   不過杜高浪懶得惹麻煩,把包袱丟給曹清憐,見不見人是她的事,跟自己沒有半點關係。   楚無兩冷哼一聲:“身體不適?昨日不是才放浪一夜,怎麼著,是食髓知味不知節製,導致身體虧空了?”   杜高浪笑嗬嗬地說著:“本舫自有聲聞,護著姑娘清白。還是說楚大人眼界太高,覺得王家的聲聞都是擺設,姑娘們都不清白?”   楚無兩要是敢點頭,就是在砸王家諾大的招牌。   他嫌惡地看著這個粗鄙武夫:“嗬,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怪不得旁人有遐想。”   杜高浪說:“舫中不乏此事,彈琴說理,詩文相合,楚大人莫要往齷齪處想。”   楚無兩說:“讓我親自去驗一驗,自然知道齷不齷齪了。”   “楚大人本就是齷齪之人,怎樣清雅之事,有你摻和,恐怕都會齷齪啊。”   但見入口處有錦衣公子執扇挎劍,緩步向前,那張兇虎鐵麵獠牙畢露,似是嘲弄似是挑釁。   杜高浪看著那裝飾華貴的劍鞘,微微皺起了眉頭,這柄劍......怎麼好像在哪見過?   陸海“啪”地收起折扇,遙遙指著楚無兩:“月明星稀,不知可否朗照楚大人齷蹉心思,稍稍消去些許汙穢?”   楚無兩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何時有外人敢對自己這麼說話?姓陸?偌大陸家除了陸時節和陸山,誰敢如此貶低自己?   這賓客也是麵麵相覷,昨日見他拂了楚邸籽的麵子,以為是個放浪公子,今日卻見他指著鼻子罵楚無兩,分明是個無畏狂徒。   這二人雖是一路貨色,可身份地位卻是天壤之別,楚無兩雖隻領了別駕的閑職,可他是楚家家主楚無極的親弟弟,誰敢辱他半分?   楚無兩陰沉地冷笑:“你姓陸?鼎盛陸府的那個陸?”   陸海頷首:“正是。”   楚無兩先是笑,隨後怒喝起來:“好一個陸!我倒要知道知道你是誰,陸家誰敢這麼折辱我!”   陸海收起折扇:“昨日給了那小子機會,可惜是個膽小的鼠輩,不敢摘我麵具。今日再想摘我麵具,就需要幾分手段了。”   他按住腰間劍柄:“且憑本事。”   杜高浪盡管大半的心思都在那把劍上,還是和氣地笑著:“本舫禁止打鬥。”   “禁止?那便由著他折辱我麼!”楚無兩朝著侍衛說道,“去把他麵具給我摘了!”   侍衛縱身一躍,飛到了陸海麵前。   杜高浪縮著手站在一旁,沒有製止的意思。   這規矩嘛,是立給不能反抗規矩的人的,人家家大業大,不聽規矩自己也沒轍。反正該說的也說了,自己也算盡職盡責,要是貿然出手反而給東家招惹了麻煩,袖手旁觀就好了。   楚無兩怒不可遏,這侍衛雖然比不上齊蕭,可也是一把好手。不對,齊蕭那個廢物,殺個泥腿子都能失手,這侍衛還沒讓自己失望過......   廳堂像是落了雪。   那樣快那樣冷的劍光,縹緲的痕跡像是天邊流雲,如果不是鮮血像是泉水一樣噴湧而出,眾人會懷疑那柄劍是否真的出鞘過。   陸海將手從回鞘的劍上鬆開:“杜大供奉既然沒有阻止他,也就沒道理阻止我吧?”   無頭的屍身噗通跪下,然後倒在地上,滾圓的頭顱骨碌碌地滾動著,曳著一路血痕,正好停在楚無兩腳邊。   而陸海身上依舊白衣勝雪,不染塵埃。   有人尖叫著逃走,有人傻傻地站在原地,而見多識廣的或者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則饒有興致地等著後續。   他重又掏出折扇,啪地展開扇子輕輕扇著風:“要摘我的麵具,且憑你的本事了。”   楚無兩麵色煞白,半驚半怒地朝杜高浪吼道:“杜高浪,你枉號腥風!他如此作威作福,你就出手管教?”   杜高浪和和氣氣地拱手:“楚大人的侍衛先動的手,人家也是迫於自保。唉,怪我人老眼花,沒看清動作,也沒來得及拉住他,給諸位賠不是了。”   他溫聲說道:“本舫禁止打鬥。”   竟對那屍體視而不見。   杜高浪半隻腳踩在流轉境很多年,打打殺殺半輩子,最後終於進了流轉,也從那以後金盆洗手,想安安穩穩地過活,所以他很珍惜自己的小命。   在場隻有他勉強看到那柄劍出鞘,入眼隻有蒼茫的白光。   杜高浪不知道這個人的境界,但終於想起了那柄劍的名字。   十三名劍之一的彩雲易散,它的主人是魔道巨擘侯淵,真正的無極之人,而他已經消失很多年了。   不論他是侯淵,還是他的傳人,又或者是殺了侯淵奪劍的絕世高手,都不是自己能夠匹敵的。   楚無兩暴跳如雷,又不敢對這尊殺神發怒,隻好朝杜高浪發泄:“你這肥豬,你就這麼當做無事發生?”   杜高浪和顏悅色:“唉,上了年紀,不光眼睛不好,耳朵也有點背,聽不清楚大人說什麼了。”   見他如此作態,楚無兩哪能不明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人的武功比自己想象的更高。他心底怒罵不長眼的兒子,把所有的憋憤都悶在心裡。   一個流轉境的武夫,當然不可能耳背,杜高浪非但聽得清人言,更是聽到了輕細的腳步聲。   曹清憐竟在這時走入了廳堂,看她麵色蒼白,呼吸短促,竟是真的身體抱恙。   曹清憐瞧見地上屍身,本就蒼白的臉色更白了三分。不過她強自鎮定下來:“這是發生了什麼?”   陸海說:“風月之爭,不小心下手重了些。”   他歉意地笑著:“聽聞曹姑娘染病,以為不會出來,沒想到竟然現身。唐突佳人,陸某賠個不是。”   “我願撫琴一曲,安姑娘心神,權當賠罪。”   他朝向眾人:“諸位若是不棄,陸某願邀各位共聽琴曲。”   還在座的不是嚇得腿軟走不動道的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當然不會走了。   至於楚無兩?死了個侍衛事小,麵子丟了事大。若是就這麼走了,他就成了陽雀城的一大笑話。   他篤定這人不敢殺了楚家之人,就這麼留在原處:“哦,奏曲?我也精於此道,不知可否賜教?”   杜高浪心底暗笑,這就是凡夫俗子不通武道的好處,真是好生厲害的膽色,還以為他那身份頂得什麼用。   倘若這人真的是無極之境——哪怕隻是與無極之境沾邊,別說是楚無兩,就是楚無極親至,也要以禮相待。   不過,彈琴?   他不禁感嘆紅顏禍水,竟能讓這等人物投其所好,到時他就是彈得狗屁不通,自己也要拍手叫好。